尽管气恼万分,但孙权满心不愿意见王宝玉,两个人若是战场相见,该如何开场白?以大哥身份痛斥王宝玉一顿,还是强作笑颜,依旧兄弟相称?
开场白过后,如果不能做到握手言和,一定会死掉其中的一个,那个人多半就是自己。
刚刚奉命带兵回来的太子孙登,刚来朝堂,就听到了父亲要御驾亲征的消息,急忙上前叩拜:“何劳父皇亲劳,孩儿愿率军前往,不败荆州大军,誓不回朝。”
太子的孝心令孙权动容,帝王世家多悲剧,多少儿子盼着老子早点死去好承继大统,孙登能将父皇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重要,只是这一点就说明,太子人选没有选错。
孙权看着孙登有些出神,如果王宝玉不折腾这一出,将来孙登继承自己的皇位,一定可以礼贤下士,国家昌盛。
“父皇,孩儿既为人子,又为君臣,当替父皇分忧,恳请父皇应允。”孙登将孙权没答应,再度叩首请愿。
孙权点点头,环顾朝堂:“众卿以为如何?”
“太子前往,亦可代表陛下。”
大臣们立刻转变了口风,纷纷支持孙登带兵出征,圣上只有一个,但皇子却不止一个。大臣们还想依靠孙权这棵大树,即便王宝玉大军攻到建业,逼迫孙权投降,有前车之鉴,他们或许会得到妥善安置,但如果孙权死在战场上,却是后果难料。
孙权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不禁暗自长叹,又问顾雍道:“元叹,你意下如何?”
“太子率军前往,未尝不可,若是兵败,圣上再亲劳不迟。”顾雍道。
孙权沉默了半晌,问儿子道:“登儿,司马懿那边情形如何?”
“荆州水军统领张而然率军驻扎江北,未见司马懿有任何举动。”孙登道。
“也罢,你率领十万大军,前去迎战敌军,若遇险情,即刻返回,不得有误。”孙权终于吐口,有一点他还是能够确信,惹了祸的女儿都能被王宝玉放回来,儿子返回应该不是问题。
“儿臣谨遵圣旨!”孙登高声道。
唉,不知道这不是最后一道圣旨了,孙权暗自伤怀,依旧挺直了腰杆,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朝堂。
孙登没有丝毫迟疑,率军朝着西南方向而去,在秦淮河南段泾县设下一条军事防御带,阻断新都到建业之间的通道。
孙登心里很清楚,自己绝不可能是王宝玉的对手,他一边吩咐将士们挖沟驻防,一边苦思良策。
“孙登率领十万大军,在泾县设防。”张琪英进来报告。
“唉,终于跟我侄子对上了。”王宝玉叹了口气,想起孩子曾经一口一个叔父的叫着,百般信任,就觉得心中不忍。
“宝玉,胜券在握,莫要再生仁慈之心,届时好生照料孙登便是。”陌千寻道。
“走吧!启动所有兵马,去看看孙登。”王宝玉点了点头,起身伸展了一下双臂,振作精神,大步向外走去。
大军迅速集结完毕,数目多达近三十万,即便不用法术,孙登的防线也坚守不住。
两日之后,荆州大军来到距离泾县不足十里,扎下了营寨,王宝玉亲自坐上赤炎鸟去查看了一番,孙登的防线还没有构建完毕,士兵们搬运石块,挥汗如雨,依旧忙碌个不停。
如此时冲过去,孙登只怕连一天都坚守不住,王宝玉也看见了孙登,这孩子一脸憔悴,忧郁的双眼正眺望着荆州大营的方向。
算了,还是等孩子工程建设完毕再说吧!王宝玉回到了大营之中,吩咐所有兵马都不要轻举妄动,目前所做的事情只有一个字,等!
孙登自然清楚目前的薄弱之处,最怕王宝玉会立刻前来攻打,可是一直等了三天,没见到动静,孙登喜出望外,下令将士们不间歇的修建工程,自己也是亲临现场,与将士们同甘苦。
第五天,孙登这边的工作量已经接近尾声,再继续下去就是完善,但还不见荆州兵马有所行动。
到了第七天,孙登莫名鼻头发酸眼睛发红,因为他终于懂了,这是王宝玉故意给他留下了时间。
这一晚,孙登辗转难眠,潜意识告诉他,王宝玉这个叔父依旧善良,对于之前的情分还很在意,至于为何非要攻打江东,他却猜不透。
想起父亲孙权那红红的眼睛,以及鬓边丛生的华发,再对比双方实力的悬殊,孙登犹豫再三,还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第二天一早,孙登离开了泾县,独自一人,前往荆州大营,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些事情,即便死了,也是值得。
听闻孙登单独前来,王宝玉微微一愣,随即吩咐道:“请吴国太子来见。”
王宝玉将所有人都安排出去,他要单独会见孙登,片刻之后,孙登进入,倒头下拜,开口便问:“叔父,荆州大军万事俱备,因何不去攻打泾县?”
“登儿,我还没着急,怎么,你反倒是坐不住了?”王宝玉微微一笑。
“我自然希望荆州江东永世交好,没有战争,父皇亦是希望叔父能够退兵,重修旧好。”孙登壮胆说道。
“明摆着的事情,你包括你父皇,根本打不过我,本王为何要听你们号令呢?”王宝玉淡淡道。
“叔父,在登儿心中,你是善良可敬的,父皇信任叔父超过任何一位宗族兄弟。但如今叔父却要夺了父亲的江山,置父皇安危与颜面于不顾,究竟为何?登儿百思不得其解,故而冒昧来访,就想替父皇问个明白,登儿死而无憾。”孙登悲从心起,泪流满面,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孩子,起来说话。”
唉,王宝玉一声长叹,亲自过去,搀扶起孙登,让他一旁坐下。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在我心中,你父亲始终还是我的兄长,至于为何要来夺取江东,恐怕也解释不清楚,我也有苦衷。”王宝玉道。
“叔父,侄儿是太子,你可以将我质押,但请放过父亲,他也是年近花甲之人,怎堪如此重负。”孙登依旧落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