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儿最近对我态度越来越冷漠,自然是颓废的我令她极度失望了。
她肯定是喜欢昔日百折不挠永不言败的我,而不是一撅不振万念俱灰的我。
不,我不要这样,不要让杜臣那狗日的有机可乘乘火打劫!
我要报仇!他已经毁了我的事业,难道还要让他夺走我的女人?
怎么报仇?第一步当然是改变自己,重新勇敢的面对人生,明天我他妈就出去找工作!
无眠的夜里,我想了很多,为什么这次我沉沦的比上次还要深,还要痛苦?
原因大概是第一次我在朝阳受各种折磨时,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一无所有的吊丝,输的起,就好比是从五米高处摔下。
而这次受这么大挫折时,在之前我已经功成名就,等于是从五十米高摔下。
爬的越高,摔的就越惨,心理创伤自然就更大。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未眠的我就跑去梳妆台前刮胡子。
悦儿闻声起床奇怪的看着我:“怎么了?你今天要出门?”
前几个月,我每天晚上不睡觉,凌晨开始睡,醒来都是在下午。这么早起床,确实是破天荒。
“我要出门去找工作!”
“好棒!”悦儿鼓掌。
她没有问我为什么突然想开,我也没有解释。我们在言语间都在小心翼翼的修补关系,企图回到过去的感觉,但总觉得好象缺了点什么。
过去开诊所时买的高档西装和衬衫还在,我吸气收腹,勉强将衬衫下摆塞进裤腰带里。再缩脖子头后仰,像上吊似的用力系上领带。
脖子变的太粗了,走了几步感觉领带差点将我勒死,我只得摘下领带。
我穿上西装,准备出门,悦儿叫了我一声:“喂,等等,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吗?”
我一愣:“什么季节?”
“现在是夏天,你还穿长袖衬衫和西装?”
我只得回头换衣服,又换出一身汗来。胖子穿衣服就像是把自己绑起来那样难受。
我昂首阔步的出了门,夏日的清晨,阳光并不猛烈,但若有若无的几缕阳光。还是让让几月不出门的我睁不开眼睛,适应不了这强烈的光线。
我已经准备好坦然面对一切议论,只要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就回应:“对,我是曾经犯了错,那又怎么样?法律都惩罚我了,当事人都原谅我了,你还要歧视我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歧视我?你他妈就保证自己是完美的一辈子没犯过错的?”
但可惜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我指指点点,所以人都行色匆匆的奔波在上班路上。
这是个信息爆炸的社会,信息来的快也去的快,看来人们真将我遗忘了?我还没高兴几分钟,突然无意间看到街边商店橱窗后一个大白胖子正呆呆的看着我。
这眉眼还有点熟悉的大胖子是谁?
我再一定晴,橱窗后不是玻璃,是一面镜子,镜子中的大白胖子就是我自己。
家里的梳妆镜只能照出上半身,刮胡子时,我倒不觉得自己有多面目全非。在橱窗的大落地镜子前,才算暴露了我全部的真容,原来我已经胖到了这种地步。
看来不是人们遗忘了我的丑事,只是人们认不出我来。
好事人们会很快遗忘,唯独丑事,就是你在棺材里都烂了,丑事它还没烂。
过去人们常对熟人或仇人说你他妈化成灰我都认识你,现在的女孩化个妆,别人就认不出你了。
我要去求职,做什么呢?不管做什么,反正先找份活干着,不能再闷家里了。
一个家具店在招送货工,我走了进去:“喂,老板在吗?我要应聘送货工。”
我夹着包,包里装着我的大学毕业证,以及离开朝阳时,领导对我的一些积极正面的评价。我心想,我一个本科生,做个送货工,应该是措措有余了吧。
肥头大耳的老板走了出来上下瞄了我几眼,用力摇摇头:“你不适合这份工作。”说完转身就走。
我急了:“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不合适?”
老板头也不回的道:“家具很重的,有的老居民楼没电梯,家具要搬到五楼,六楼,甚至七楼,你搬得动?”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凸出来的肚子,已经看不见自己的脚尖了,我默默的转身离开。
一些专业性很强的工作,比如木匠、砖匠、漆匠、司机、厨师,这些工作满街都在招聘,但是我完全不会,不考虑。
逛来逛去,走了三四条街,看见一家小区物业招保安。
保安只要是个人就能干吧?我不可能干不了。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有份正常工作,慢慢调整好心态,不管做什么都行。
于是我跑进去,找招聘领导聊了半天,最后掏出证件登记信息时,领导愣住了:“你叫崔冕?”
“是的。”
“是几个月前砍人的那个心理医生?”
我结结巴巴的道:“是的。”
“那对不起了,我们不能用你。”
我急了:“法律都说了用人单位不得歧视刑满释放人员。”
“不是歧视你,是保安需要值夜班,你这大半夜的梦游吓坏回家的业主怎么办?”
“我的梦游好了!”
“我们何必冒这么大风险呢?再说你这样的人才做保安岂不屈才了?满大街都是找工作的人,傻子都能干保安好吧。”
我奔波了一天共应聘了十个工作岗位,分别是送货工、保安、网管、车间工人、营业员、医院护工……
我没有专业技术,只能去应聘这些是个人就能干的活。
可竟然全部宣告失败。
他们不是嫌我胖乎乎的看起来好象干活没力气,就是嫌我形象不好曾是劳改犯和精神病。大多人都客气的说庙小了,装不下我这尊真神。
当然装不下。这些小单位又不会给普通员工买什么保险,万一我这个精神病发狂伤了人,他们赔得起吗?
我站在街头,突然想笑,笑我一个身家几百万的小土豪跑去求一份两千块钱月薪的工作,然后被一些月薪五六千的公司小头目冷言拒绝。
这世事,咋就这么荒谬?
我自己开心理诊所肯定不行了,那么去医院求职可以吗?有医院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我吗?
比如说去老东家朝阳?
我打了个车:“去朝阳精神病院!”
朝阳还是那个朝阳,只是物是人非,除了一些精英医生留下,其他的普通岗位基本都换了人。
我问陌生的前台小姐:“现在你们医院还招聘吗?”
“好像还招的吧,你去王主任办公室问,他是分管人事的,他在四楼409室。”
我挤进人满为患的电梯,电梯突然发出嗡嗡的超载提示音,电梯里的人大叫,那个最后来的胖子,你出去!
倒霉起来,连电梯都欺负我,我只能闷闷的出了电梯,爬楼梯上了四楼。
区区四楼而已,我却爬的气喘吁吁。昔日停电我爬九楼都面不红气不喘的,现在则虚弱的像个肾虚病人。
原来我120斤,现在可能160斤,等于是背着四十斤的东西负重走路,怎么可能不累?
我走到408室时,听见了王福全的声音:“你没有工作经验,学校再好我们也不考虑招收的,现在我们只需要有经验的医生。”
冤家路窄,招聘的竟然是王福全!
我站在门口,想了足足一分钟,决定掉头走人。我不想再给他一次羞辱我的机会。
我默默的下了楼,天无绝人之路,可我的路在哪里呢?
“你好,你信不信我可以摸那位护士姐姐的屁股,但她不生气?”天线宝宝突然在我眼前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