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桥试验不是魔术,是激发人体潜能的一种催眠。
开始我营造了一幅美丽的画面——失去自由的犯人都会喜欢的画面,所以他愿意走进我营造的世界,慢慢的接受我的催眠,并坚信我所有的暗示和指令。
催眠的引导语或暗示语,基本上都是一些能让人安静下来或产生无限遐想的美好画面,如果能根据对象性格喜好来对症下药的设计他更向往更喜欢的场景,效果自然是事半功倍。
第二个催眠,烫伤实验。
我将一个犯人催眠后,拿出一块钱硬币在手心磨热,随后将硬币贴在他的颈部皮肤上,并不停的暗示:“这个硬币烧的发红了,很烫,很烫,你感觉疼的难以忍受时就醒过来……”
不一会,这个被催眠人就尖叫着醒了过来,而且皮肤上出现了烫伤的水泡,和三度烫伤的症状完全一样。
这就是心理暗示的力量,可以达到巫术一般的效果。
我一直认为在催眠者的世界里,一定是唯心主义思想大过唯物主义思想的,在催眠的世界里,意识可以影响甚至改变物质。当然,催眠不是魔术,不是迷信,而是一种实用科学。
2个节目表演完毕,很多犯人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活神仙差不多,连很多狱警都被触动,含笑过来跟我握手,询问催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晚上,我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我陶醉的飘飘欲仙,我们房间的老大自然也是眉开眼笑,感觉非常有面子。
来监狱以来,很多个夜晚都是以泪洗面,只有今晚,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了一回。
自从我在联欢晚会上露了一手后,老大再也没让我表演过毛片了,可能是被我的催眠震撼住了,因为他没文化,所以他最欣赏有能力有文化的人。也可能是房里又来了一个新强奸犯,老大看我表演的东西看腻歪了,他要看新节目。
我总是记得墨菲定律,却忘了还有一个定律也很有道理,它叫做莎莉定律,这个定律与墨菲定律意义相反。
墨菲定律说的是,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莎莉定律说的是,人们往往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去想,结果却出现了好的结局。
我初进监狱时,想到墨菲定律,总是担心被人捡肥皂,提心吊胆了一段日子,欣喜的发现墨菲定律没灵验,莎莉定律却灵验了。我没有被人捡肥皂,我只是老要被迫演毛片,虽然这个我也很不情愿,但总好过于捡肥皂。
我当然不会就此认为墨菲定律不灵,莎莉定律更牛逼。
这个世界如此精彩纷呈,如此复杂多变,没有一条定律能永远正确,只能是有时正确,绝对没有永远正确的答案。
我相信所有定律都是前人经过无数失败摸索出的经验和道理,值得铭记。
只是有些事是无法挽回的,比如当初我对自己实施的残忍毁容——它使我原本光滑干净的脸变得如月球表面般凹凸不平,脸上的伤痕像城市立交桥一样密密麻麻纵横交错。
好在我不是靠脸吃饭的演员模特,我也并不十分在意,只要不被人捡肥皂就好,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监狱里的日子像一张看了千百遍的报纸,像一盘看了千百遍的碟片,像一组没有bug绝不出错的完美程序。
我已经彻底习惯适应这里的生活了,但我对自由的向往,对真相的向往,一天比一天更强烈。
每个夜深人静时我都会提醒自己,我要保外就医,一定要保外就医,不可以在这种麻木不仁的生活中丧失斗志和勇气,不可以习惯了自己的囚犯身份。
我们每晚七点左右,犯人们可以集体观看新闻联播,此外也有报纸可以看。我一直关注着本市报纸的时事新闻,那三起诡异的自杀案一直没有再在报纸上出现过,可能是有关部门封锁消息秘密在侦查,也可能不了了之了。
每晚看新闻时,我都会跟监狱领导申请领一支笔,端坐在那里记日记。
之所以选择在这儿记日记,是因为犯人只有在公开场合看电视时,才可以申请到圆珠笔使用,平常笔是严管的物体,因为尖锐的笔可以伤人甚至杀人。
开始别人以为我在学习新闻联播,后来才知道我记日记,都好奇的问,这儿的日子千篇一律,你有啥可记的?记了又有啥用?
我笑而不语。
别人也不追问,因为他们了解我平常一直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
记日记是因为我要展开我的保外就医计划了,我要准备让自己变成精神病了!
我疯了之后可能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但当我有天清醒过来,这本日记能唤起我丢失掉的部分回忆。
我的日记中事无巨细,这天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统统都写下来。后来我仍有点不放心,我不知道我到底会丢失多少记忆,于是索性将我这二十多年的所有事情都简明扼要的记载下来,如同一本回忆录那般详尽。
记日记的那本小笔记本我贴身收藏,除了洗澡放下,其他任何时候都像个宝贝一样藏着。
这本笔记本是我初恋在十八岁生日时送我的,封面是淡绿色,封面右上角是低垂下来的杨柳枝,正中间画着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小女孩留着长长的马尾。
我一直不舍得用,进了监狱也将它随身携带着。
4月1日,愚人节,这个特殊的日子,我要正式开始我的变疯计划了。
我每晚开始对自己催眠,主要有两种:“当你看到朝阳精神病院几个字时,你就会醒来,所有记忆回复到今年的4月1日这一天。”
“当你看到天线宝宝、胡主任或父母等任何一个人时,你就会醒来,所有记忆回复到今年的4月1日这一天。”
这样的催眠我每晚至少做七八次,让这些信息深深印在脑海,印在潜意识中。我要让这些信息做我身体的防火墙,如同杀毒软件的弹窗一样,在我疯了后获取保外就医资格看到那些人或物时,潜意识里的弹窗就会弹出来唤醒可能已经神志不清疯了的我。
用过电脑的都知道,有时电脑系统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彻底崩溃,这时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重装系统,另一个是如果你备份了一份系统还原的话,你可以将系统恢复到备份的那一天,虽然可能会丢失部分资料。
我的这个催眠就是这个道理,我给自己的大脑做了一个备份。当我大脑全面崩溃时,我就会保外就医,保外就医就一定会去朝阳精神病院,就会碰到天线宝宝等人,这些就是我设置的防火墙。当遇到这些我设置的关键信息,防火墙就会作出反应,引发我做过的催眠暗示,那么,我的记忆就会恢复到4月1日疯了之前的状态。
记日记等于是多做了一个备份,以防记忆恢复的没有那么完全这样的意外发生。
真疯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感觉,我不知道。我没有这么做过,也没听说过有别人做过,我不知道是不是有用,但我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
在八年刑期和可能永远真疯也可能会恢复正常这两个选择面前,我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
自我催眠了几周后,我总感觉这个计划似乎哪儿有什么问题,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我将计划从头到尾在心里过了一遍:疯了之后我一定会被送到朝阳精神病院——送到病院肯定就会看到正门那几个大字——就算我疯了不认识字了,我也总会碰到胡主任、天线宝宝、父母等人……到时我就一定会醒过来。
等等!我猛拍了一下脑袋。
我突然想到这个计划的致命漏洞在哪里了,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