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珠不明白,这小小的人儿怎么这么会哭?
小孩儿的眼泪一点点浸透了她的外衣,似乎带着滚烫的温度,让陆沉珠微微轻颤,一阵阵的心软。
她无奈叹息,轻轻拥抱了他。
“娘亲的确很恨你的生母,这个我也不隐瞒你,若是将来再见,娘亲和你的生母只怕会不死不休。
但你是娘亲亲手带大的宝贝,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继续留在娘亲身边,娘亲会严格地教导你,让你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如果你不想面对这些恩怨,娘亲也可以送你离开,给你找个好人家收养,你也可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成长。”
陆沉珠想法很简单,哪怕将来陆耀离开了她,也能独立地生活,让他不屈服于血脉和出生,让他不迷茫和痛苦,让他自由、自信、自尊。
这是她想了很久很久得出来的法子,也算是成全了他们“母子”的法子。
但更多的爱,她怕是给不了了。
她知道自己这个念头很理想很天真,但这个孩子呀,他以纯白的姿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如何舍得看他难过?
不知道哭了多久,陆耀从陆沉珠怀中抬眸,静静看着母亲温柔清亮的双眼。
这一刻,那些不安、痛楚和迷茫似乎都不再重要。
娘亲……
他的娘亲,哪怕他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是世上最好的娘亲。
“娘亲……您可以抱抱我吗?”
“好。”
陆沉珠微微一笑,将小家伙抱入怀中,轻轻拍打他的背脊。
温柔又轻缓。
从陆耀有记忆开始,便拥有这种温暖和爱,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个怀抱始终如旧。
虽然陆耀心中还是痛苦,为他不是她的亲生骨肉。
但他还是幸运啊。
命运让他成了她的儿子。
陆耀越想越纠结,忍不住再次默默流泪。
“娘亲……我就哭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他哽咽的哭声混合着车轮声,让人无端心酸,陆沉珠苦笑一声,也轻轻擦拭了眼角的泪痕。
马车之外,一大一小的对话完整传入了柳予安和萧怒的耳中,两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四周杂音大也不影响他们“偷听”。
柳予安就算对她的过往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是忍不住为她心疼。
如果可以,他多想遇到年幼的她,给她爱,给她自信。
而萧怒在深深的正经后不由得咋舌,似乎对陆沉珠的“心软”有些“恨铁不成钢”。
本以为陆沉珠是个杀伐果断的,毕竟为了保护女儿,她连他这个北燕帝都打。
但现在听完,那种女人的儿子他也愿意留他性命,好好教养。
这哪里是杀伐果断?
这简直是一团没脾气的棉花吧?
“哼……”
柳予安听到北燕帝的冷哼,抬眸淡淡看向他,后者挑眉道:“她这般天真,当真是那个斩杀幽云城百官的人?那个命令不是你下的吧?”
“不是。”
“呵呵。”
北燕帝不信,把那件事情当成柳予安给陆沉珠“造势”之举。
两人没聊太久,因为三个小烦人精回来了。
小火把、小火烛和小太子三人,被无涯等护卫带着出去骑马了。
经过陆沉珠这段时间的调养,再加上龙血暖玉床,小太子的身体也逐渐康健起来。
这不,竟然能和两小只一起去骑马了。
铜铃般的笑声传回来,陆耀也终于停止了哭泣,胡乱擦干脸上的泪痕,对陆沉珠笑道:“娘亲,弟弟妹妹回来啦,我去和他们一起玩。”
陆沉珠揉揉陆耀的脑袋:“好。”
“娘亲!”
“娘亲!”
“陆姨姨!”
三个小家伙如同炮弹般爬上了马车。
“弟弟醒了吗?”
“我醒了!但我不是弟弟,我是哥哥!”
“什么?!”
小火把、小火烛吓了一跳,两人不懂自己不错出去一趟,回来怎么“降级”了?
就连萧钺也不解:“你是哥哥?你骗人吧?你这么瘦!”
“我真的是哥哥!”
“我不信!”
“我也不信,我要做姐姐!”
……
四个孩子叽叽咋咋,吵得陆沉珠头疼,她索性撩起帘子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四个孩子。
马车中一阵欢声笑语,在雨后的初夏,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愉快飞扬。
陆沉珠寻来了一匹马,也骑马跟在马车旁。
她身着一袭白衣,身姿笔挺,骑马的姿态十分英姿勃发,倒是让人忍不住侧目。
萧怒看了两眼,突然察觉一道“刀子”般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回头一看,不是柳予安又是谁?
萧怒:“……”
萧怒正想反讽两句,恰逢车队路过一处狭隘的山口,护卫们不得不小心翼翼路过,就在马车即将路过隘口是,山岳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十分恐怖的爆炸声。
刹那间,地动山摇,沙石横飞!
众人抬眸,发现一块巨大的岩石从山腰飞快滚了下来——
目标不偏不倚,恰好是小孩儿们所在的马车!
“不好!”
“快躲!”
但马车在车队中央,前不得、退不得,眼瞧着就要被巨石碾成粉末了!
柳予安和萧怒的动作很快,两人一前一后跳上马车,前者揪起小火把、小火烛,后者抓住萧钺然后就跳下了马车。
“啊,弟弟!”
“爹爹,弟弟!”
小火把、小火烛惊恐万状看着被留在马车上的陆耀,心急如焚。
但柳予安和萧怒可顾不得陆灵霜的儿子。
陆耀眼睁睁看着小火把、小火烛和萧钺被抱走,耳边是巨石越来越近的轰鸣声……
“轰隆隆……”
他脑子一片空白……
要死了吗?
正呆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敏捷的猎豹般跳上马车,一把将他抱入怀中,然后从车窗纵身跳了出去。
与此同时,巨石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马车压成了碎片——
“陆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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