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请皇上,对陆家网开一面。”
听着陆沉珠的话,庆武帝有种果然如此的感叹。
陆沉珠医术卓群,心智聪睿,处事有度,杀伐果断,是个世间难得的奇女子。
可说到底,女子就是女子。
女子就要依附家族,依附丈夫,任谁都无法摆脱这种铁律。
陆夫人听到陆沉珠的话,忍不住掩面哭泣。
陆沉珏、陆沉允更是愧疚。
他们不值得陆沉珠放弃自己的荣誉啊。
庆武帝双眸轻敛,道:“你若要将功劳用来兑换陆家之安慰,不是不可以,但陆家亵渎了盛律的底线,绝然不能如此轻拿轻放,若就这般轻轻揭过,我大盛朝廷威严何在!”
陆沉珠并不慌乱,不急不缓道:“皇上所言极是,但据草民所知,陆灵霜放印子钱的确是背着陆学屹、叶佳楠所为,陆家两位公子也并未参与其中。”
“哼,”庆武帝冷冷一笑,“怎么,你难道想用一句不知者不罪,将此事打发过去吗?”
“自然不是。”陆沉珠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再次高举起来,“陆灵霜放印子钱,就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无数,罪不可恕。陆灵霜为了讨好陆家人,各种宝物、药物、古籍、字画等,流水一样送给了他们,这些全部都该吐出来。”
庆武帝的脸色好看了些许。
说到底还是穷闹的啊!
最近几年天灾人祸不断,国库亏空,若能趁着这件事大大回一口血,自然是极好的,也不知道而今陆灵霜有多少继续。
庆武帝让穆福海将册子收了过来,问:“这是明细?”
“不是。”
“那这是什么?”
“皇上您翻开便可知。”
庆武帝翻看册子看了一圈,有些云里雾里的,因为这本册子中记载了密密麻麻的东西,有图画,也有表述。
“皇上,我们都说陆灵霜放印子钱,可放印子钱也是需要本钱的。陆灵霜不过是陆家庶女,哪怕陆家人对她再疼爱,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给她这么多钱银,那么请问皇上,陆灵霜放印子钱的本钱,是从何处而来的呢?”
此话一出,庆武帝和陆学屹都愣住了。
是啊,陆灵霜的本钱从何而来。
庆武帝目光如炬道:“你可是知道什么?”
“回禀皇上,方才这本册子里记载的,正是陆灵霜的本钱来源,这是玻璃的制作过程,只要根据其中的步骤,就可以破解玻璃的制作之法!”
庆武帝脸色陡然一变,高喝道:“你说……这是玻璃的制作之法!?”
“没错。”
玻璃这种东西凭空出现,成了所有大盛官员和世家吹捧的珍贵稀罕物,创造了流水一样的利润。
就皇家自然也想要,可玻璃的制作之法被牢牢掌控在某些人的手中,皇家探子努力了很久,都没探测出真正的关键。
而现在……陆沉珠告诉他,这玻璃竟然是陆灵霜弄出来的?!
这……
这陆灵霜竟然有这等天赋吗?!
直觉告诉庆武帝,陆沉珠没说谎。
这陆灵霜太聪明了,无论是从前抄袭诗句,营造才女的形象,将陆沉珠碾入尘埃。
还是后来收买人心,将陆沉珠塑造成恶毒的嫡女,让陆沉珠成为人人唾弃的存在。
又或者是利用瘾疹挑拨陆沉珠和陆夫人的母女情……
等等等等。
一宗一宗,其智如妖啊!
那么她能弄出玻璃,似乎也不奇怪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玻璃之法!”
“因为草民在阴差阳错之下发现了陆灵霜的密道,从她的院子通往外面,皇上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看看,就在她的床榻下方。然后草民看到她和被人密谋。几番跟踪刺探,才得知和陆灵霜合伙售卖玻璃的商贾的真正身份。”
庆武帝几乎是迫不及待:“他是谁!”
“他乃大齐皇商,而大齐皇商从几年前开始,隔三差五就会弄出一些新鲜玩意,例如什么肥皂、唇膏、润肤乳之类的。每一样都给大齐皇商带去了无与伦比的利润。”
陆沉珠言于此便戛然而止了。
庆武帝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陆沉珠的言外之意。
她的意思是,玻璃是陆灵霜做出来的,不仅如此,陆灵霜还有许多独门秘籍,例如那些肥皂、唇膏和润肤乳。
这些东西乍一听都是女子用的闺中之物,可每一个利润可观。
如果庆武帝想要得到这一切,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把陆灵霜处理了。
陆灵霜此人心思阴沉,狡诈卑劣,连陆学屹夫妇都能被她玩得团团转,想从她手上拿到这些方子,一定要付出代价。
可是陆灵霜放印子钱的罪名是“人证物证俱全”的“铁板钉钉”,若不处理,大盛朝的律法和威严何在?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要钱充盈国库,还是要大盛颜面。
庆武帝死死盯着陆沉珠,半晌竟然是笑了出声。
“好好好,好一个陆沉珠啊,你这是给朕出难题啊。”
陆沉珠微微一笑道:“回禀皇上,这并非难题的。”
庆武帝冷哼:“哪你倒是说说,鱼与熊掌,何以兼全?”
他是皇上,自然全部都要!
陆沉珠真诚地建议:“皇上,只要陆灵霜没放印子钱,那她就是无罪的了,那她手里的方子不都是您的了吗?那些源源不绝流向大齐的钱银,就可以流入我大盛的国库了。”
如果陆灵霜无罪,陆家自然也无罪。
庆武帝:“!!!!”
庆武帝倒吸一口凉气,连“怒极而笑”都做不到了。
因为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像陆沉珠一般厚颜无耻的东西!
好家伙!
这陆沉珠不仅仅想保住陆家人的命,还想要保住陆家人的地位、身份和尊贵?!
啐!
他娘的,他做梦都没她想的美!!!
庆武帝愤怒地摔下册子,气得整张脸通红,连指着陆沉珠的指尖都在颤抖。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你是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陆沉珠无辜眨眨眼,道:“是您提出来的要求啊,只要您这么做了,鱼与熊掌不都是您的吗?况且……白守元而今昏迷不醒,陆灵霜怀了他的孩子,如果白守元能康复自然最好,这个孩子和陆灵霜都可以除之后快。
但如果白守元醒不来呢?
那陆灵霜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白守元的独子,您素来疼爱白守元,也不想白守元的孩子的生母,是一个人人喊打的罪人吧?
丞相府的庶小姐,还是能做皇孙的生母的,您到时候再给小皇孙找个嫡母就是。”
这骚断腿的操作,听得庆武帝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背过气去。
打蛇打七寸。
这陆沉珠拿捏他的软肋,还真是一拿一个准啊,哪怕他是当朝天子,也被她压得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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