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繁知道鲁大爷是个火爆脾气,忙道:“我没骗你,这位是我们老夫人的义子,那不就是我们将军的亲弟弟吗?”
鲁大爷一听是楚老夫人的义子,便勉为其难道:“你小子找我干什么?”
鲁艺恶声恶气的,陆沉珠也不闹,将木匣子递给他道:“我要炼一套工具。”
鲁艺的眼光十分毒辣,见多识广的他一眼就认出了此乃天外陨铁。
“天外陨铁?老夫人把它送给了你?”
“是的。”
“工具呢,有图纸吗?”
“有。”
陆沉珠拿出图纸,这上面不仅写了银针的要求,还画了一些奇形怪状的工具。
除了银针之外,其他的鲁大爷都认不得,还以为是什么刑具。
他脸色一沉道:“这可是刑具?我是正经生意人,不做这些乱七八糟的生意,你走吧。”
陆沉珠笑道:“鲁大爷您误会了,这些不是刑具,是救人的东西。”
“救人?”
“对。”
陆沉珠给他数,“喏,这个是刮骨的,这个是止血的,这个是割除腐肉的,这个是……”
鲁大爷听得晕晕乎乎,最后眉头紧锁道:“你是大夫?”
“是。”
“大夫用不上这些吧?”
“这是我们师门传承。”
逍遥老仙最有心得的医术不是针法,而是“工术”。
顾名思义,是用各种各样的工具辅助救人,但这些落于正常人耳中可太可怕了,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邪魔外道,所以逍遥老仙极少使用它们。
陆沉珠当初也跟师父学了“工术”,虽然一般情况下用不上,但有备无患。
“师门……”鲁大爷目光幽幽盯着陆沉珠,“你师承何处?”
这题简繁会啊,他兴奋道:“是逍遥门!”
鲁大爷喃喃重复。
“逍遥门……”
许久后他收下天外陨铁,道:“我可以帮你炼制这些,但费用要另算。”
“这个自然,不知鲁大爷您要多少银子?”
“我不要银子,等我想到了告诉你。一个月之后,你来找我拿工具。好了,你们走吧,我要关门了。”
简繁早就习惯了鲁艺的阴晴不定,连忙带陆沉珠走了。
“快快快,再不走鲁大爷要骂人,他脾气怪得很。”
陆沉珠从善如流,离开前还微笑着对鲁大爷道谢,得了他一记白眼。
……
从铁匠铺出来后日头已经黑了,陆沉珠感觉自己有些饿,问简繁道:“简大哥,四周哪个酒楼味道最好?”
简繁笑道:“那当然是湘波楼,里面的虎皮肘子真的是一绝。”
湘波楼?
陆沉珠总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便道:“那好,就去湘波楼。”
“好咧,小公子您坐稳了。”
将军府的马车又快又稳,不过片刻就停在了湘波楼门前,陆沉珠前脚刚下车,后脚店小二就麻利地迎了过来。
“小公子您几位啊?”
“一位,雅间。”
简繁说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等他处理完了回来接她。
“好咧!贵客一位里面请!”
陆沉珠前脚刚踏入湘波楼,一道青竹般挺拔的身影就拦下了她,语气十分不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陆沉珠呢?”
看着眼前人阴沉的面色,陆沉珠总算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了——那位想自我了断的何记淮。
陆沉珠现在肚子饿,没兴趣和何记淮废话,冷冷道:“让一让。”
何记淮在这等了整整一日,脸色黢黑,声音并不压制,冷冷道:“我问你,陆沉珠呢!”
四周已经有人对他们二人投来打量的目光,毕竟“陆沉珠”这三个字可是上京城的聚焦点啊!
陆沉珠不再理会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何记淮脸色一沉,果断跟了上去。
等陆沉珠在雅间坐下后,何记淮竟厚颜无耻地与她一同落座。
陆沉珠忍着将人丢出去的冲动,眯眼道:“何公子,我师妹说和你之间并没什么好说的,何公子若是想了断,那就了断吧,做陌路人也好,仇恨对家也罢,我师妹都没意见。”
陆沉珠的话就像一柄利刃,狠狠刺在了何记淮的心头。
就算他早有准备,就算他傲气自负,还是忍不住白了脸色。
“她……她就是这么对你说的?”
“没错。”陆沉珠垂眸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幽幽道,“毕竟你们之间也只有年幼时的一点情谊罢了,分别多年,索性就当陌路人吧。”
“陌路人……”
何记淮喉中喃喃,目光很是复杂,像是有惊涛骇浪在其中翻滚。
陆沉珠看不懂,却能感受到他的难过。
就像是……
他非常非常在乎“陆沉珠”,甚至可能……
“爱她”一样。
但陆沉珠知道,何记淮不可能爱“陆沉珠”,因为他是害死她的凶手之一。
许久后,何记淮忽然大笑了起来。
“好一个陌路人!陆沉珠!”
他眼眶猩红,还略显青稚的面容更是掩藏不住情绪,是浓烈的、被人背叛的悲伤之意。
陆沉珠有些不解,何记淮这般作态是演哪出戏呢?
莫名其妙。
她一个被他背叛、陷害甚至是死亡的厉鬼都没问他,他倒是会给自己“加戏”。
“我说完了?何公子可清楚明白了?”陆沉珠唇角冷勾,“若是明白了,还请何公子你出去吧,本公子还没用膳呢,看到你,本公子怕自己没什么胃口。”
何记淮猛地站了起来,陆沉珠这才发现他穿得十分讲究,竟然是上好的锦缎长袍,清贵又优雅,就连腰间的玉佩都是精心搭配过的。
怎么说呢……
就花枝招展的。
陆沉珠愈发搞不懂他,用眼神撵人,何记淮深吸一口气,冷冷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一步一步,仿佛有千斤重。
走到一半,他突然回眸深深看了陆沉珠一眼,从袖中拿出一叠信件丢在了桌子上。
“你把这些都还给陆沉珠,告诉她,认识他是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我瞎了眼睛,我与她从此形同陌路!”
陆沉珠这个气啊,当场反唇相讥,“巧了不是,我们小沉珠说,认识你也是她这一辈子最倒霉的事情之一。”之二、之三自然是白守元和虞执。
何记淮青竹般的身躯晃了晃,紧抿唇瓣,神色狼狈,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陆沉珠冷嗤一声:“真的是有病。”
至于何记淮留下的信件,陆沉珠没拿,生怕他在上面下了毒。
就在她想着是不是该一把火烧了它的时候,上面的字突然吸引了陆沉珠的注意。
——“何小花轻启”
那铁画银钩,略显豪放不羁的字体,正是上一辈子的陆沉珠的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