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率先来到大壮家里,还记得上回来的时候他们家门前确实落有黑色的羽毛,现如今门前打扫的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这户人家前阵子才办过丧事。
今日大壮的娘子不在家,孤独的坐在院子前摘菜的妇女是大壮的母亲,老人家几日不见又徒增不少白发,当见到身着官服的县令大人,老妇人停顿了片刻,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下了。
“秦大人……你……你怎么来了呀?”
秦冕俯下身,露出标志性的宽慰人心的笑对她说:“上次我也来过,在门口遇到了您媳妇,我们闲聊了几句,请问今天她在家吗?”
大壮母亲一听县令大人找的是她,忍不住哭的更伤心了:“她已经好几日没回家了,我知道,我们家大壮配不上她,她拿了钱一走了之我也无话可说。”
“配不上?此话怎讲?”岁岁万分诧异的问道,在她看来,长工配村妇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我儿又穷,又愚笨,儿媳长得貌美如花,他自然是配不上人家的,所以就算知道儿媳外面有人,咱们也不敢明说。”
“婆婆您知道您儿媳跟谁偷好上了呀?”小仵作说话特别直白,听的秦冕一身汗,好在大壮母亲并不介意,如实说道:“还不就是隔壁村的阿伟,如今阿伟也不在了,也不知她这几日又去找哪个男人了。”
“可她看上去也不像那种不守妇道的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大壮母亲擦擦眼泪,小心的说着,“起初我还怀疑是我那个不守妇道的儿媳害死了大壮,这样她就可以跟阿伟在一起了,为此我还狠狠骂过她,谁知没几天功夫连阿伟也不在了。”
两位与她有关的男性都不幸生亡,而如今她也不知去向,这个案子越发显得蹊跷。
秦冕观察了一下四周,视线最终停在他们阴暗而空洞的房间,他问道:“可否让我们进去看一下?”
大壮母亲想也没想就带他们进屋了,还一边给他们介绍:“这里是我们平常吃饭的地方,那里是我睡的屋子,这里是大壮和儿媳的屋子,秦大人若想进去看看也可以,反正他们两个人都不在了,也没啥好忌讳的了。”其实根本不用介绍,他们家徒四壁一目了然。
大壮两口子的屋子尚且有一些生活过的气息,小小的梳妆台上放着铜镜和梳妆盒,岁岁猫腰细看,看完了抬头对他们说:“大壮他媳妇儿用的胭脂还挺高档的,我平时都舍不得买这些。”说完话她的目光正好停在宁忆的脸上,他别过脸去的同时道了句:“你不需要。”
“宁大人我也是女人啊……”
她像虫子一样跟在宁忆身后,人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好在秦冕出来打圆场:“是是是,咱们岁岁虽然干着男人的活,但骨子里还是个小女孩。”“那可不。”“小女孩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个。”秦冕指着一枚看似弓箭箭头的项链招呼她过去,她凑过去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像箭头。
“这个吊坠也太阳刚了,连我都不喜欢,哪个姑娘会喜欢呀?”
“小宁你也过来帮我看看。”
他又招呼宁忆过去,他只看了一眼便断定道:“这就是弓箭的箭头。”
“屋子里所有的用品看上去都是女人用的,唯有这条项链显得与众不同,似乎不是她的东西。”秦冕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大壮母亲,“大婶,请问您儿子平日可有打猎的习惯?”
她一口否决:“大壮平日在万府上工很少回来,难得回来一次也是跟儿媳在一起,他没有打猎的习惯,至于你们说的那条项链,我也是第一次看见。”
“之前从没见过?”
“我不太来他们的屋子,可能之前就有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明白了,谢谢大婶。”秦冕礼貌的回应道,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大壮母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神情紧张的跟在他们后面,闪烁的双眼紧紧盯着秦冕问道:“秦大人是否觉得我儿死的蹊跷?其实我也一直怀疑儿媳来着,所以秦大人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我这个做母亲的,到最后也给不了儿子什么,只想让他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
望着一夜之间苍老许多的母亲,秦冕还在犹豫是否要提翻案一事,不料心直口快的岁岁开口就道:“我们确实觉得您儿子的死还存在着某些疑点,所以我们还想开棺重审,不知道婆婆您是否愿意?”
听到“开棺”二字年迈的母亲陷入短暂的沉思,一来她不想打扰儿子的亡灵,二来她又想知道真相,两个想法在内心来回交织,难以抉择。看到她陷入困境,秦冕进一步解释道:“如果您觉得为难那就算了,毕竟开棺不是小事,哪怕您同意了,另一位死者的家人也未必同意。”
“是……我怕吵到大壮,他生前已经过得很卑微了,死了还不得安宁。”
岁岁急得要命,正要继续游说,突然有人进来了,听声音也是异常的恐慌。
“不行,我不同意开棺!”匆匆进来的人正是大壮的娘子,多日不见,她也憔悴了许多,秀美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沧桑。
“秀儿,你终于知道回来了?正好今天秦大人也在,你说说你是怎么逼死我们家大壮的?!”大壮母亲死抓着儿媳的衣袖就是一通指责,儿媳显得特别无辜,一个劲解释:“娘,我说了好几次了,我怎么可能对大壮做出那种事?你不要再轻信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了好吗?”
“那你说大壮为何会突然暴毙?难道跟你,或者跟你外面那些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秀儿双眼泛着泪光,不知道如何开口,双眼在婆婆与秦冕之间来回闪躲,两人争论之余还是秦冕出言相劝:“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出来之前我们万不能妄加猜测,希望你们二位能够坐下来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件事,大壮在天之灵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他最爱的两个女人如此剑拔弩张。”
事到如今秀儿的脸上终究流下两行热泪,如此倔强的她再也藏不住内心的悲伤,只是不知她的眼泪,究竟为谁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