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本身当然是成体系的,所以带入了雷电真死的不够彻底这个想法之后,奥罗巴斯自然也得有点问题。
祂可能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何妨一试呢?
在祂的头颅上剁两刀,这都不躲那就算你没有问题了,罗摩显然不会在乎得罪了一个死去的魔神。
而如果奥罗巴斯有了反应······那就更好了,他正发愁这稻妻混乱的局面呢,这不就有人送过来了线索?
死了的神没必要害怕,被确认死了却又活着的,那这就是罗摩要找到的东西。
“何妨一试?真是不错的想法。”奥罗巴斯显然并不慌乱,“很久之前,那个在渊下宫选择了接触我的人,大概也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吧。”
奥罗巴斯对渊下宫人而言,自然是一位心软善良且强大的魔神,但在最初的接触之中,其实还是有人率先接触了他。
那个人的身份其实挺好猜的。
奥罗巴斯作为神明而降临,自然摧毁了以太阳之子为核心的白夜国政权体系。
越是位高权重,掌握大臣权位的,越是会被这种行为所反噬。
所以选择了接触奥罗巴斯的,只能是那个时代的反抗者们。
毕竟从后面来看,奥罗巴斯留下的三大权力的管束者分别是地走官,侍奉神明的珊瑚宫一脉和神明本身的使者海只御使。
祂显然也没有给白夜国原本的贵族留下什么活路,虽然没有亲手杀死他们,但就好像巴巴托斯支持温妮莎把劳伦斯给车翻了一样,倘若是正常的发展,以劳伦斯为首的贵族派自然也不可能活着。
蒙德的走向是个例外,温妮莎原谅了贵族派系,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但海只岛么······他们应该是没有这么良善的处理方式的。
“白夜国人离开大陆已经很久了。”罗摩解释道,“倘若我在那样的环境中看到了您,恐怕第一反应也是事情已经不能更糟糕了,所以何妨一试呢?”
魔神爱人是怎么个发展方向,这有待讨论,不过白夜国人显然是不可能知情的。
日月前事记录了他们是王座混战时期被卷入了海底,此后天空岛拒绝了他们的回归,而这个时期显然还没有魔神行走大地的记录。
换而言之,除非白夜国这个地方人杰地灵,逃难的魔神都是从这里走的,不然他们没道理知道奥罗巴斯的真正身份。
不知道魔神这个特殊的群体,自然也不会知道祂们之中大多数对人类怀有善意。
考虑到这位的体型,在深海和龙蜥打了这么多年,然后看到了一条这么庞然的大蛇······啊,戏剧一点的说,罗摩甚至可以怀疑对方也许是去投降的。
但这也不算奇怪。
正常的人类历史之中,对于不了解的或者危险性十足的特殊生命,人类是很容易做出让步,以神化对方的形式来解决问题的。
这样一来,如果有人死了,这不叫被袭击,而是他对神明不虔诚,被神惩罚了。
信仰在大多数时候,本来就是用于解决这类问题的。
某方面说,东方神话的成体系性,就是因为皇帝占据了大部分的信仰,此后才是给神明的。
君权神授还是挺好用的,西方把信仰和君权分开了,而东方就是君权握着信仰,直接就是天子。
奥罗巴斯相当理解罗摩的说辞,祂的声音带笑:“你的想法未尝没有道理,在魔神行于地上的初期,他们大概也是带着这样的想法而选择了供奉神明的吧?”
这种事情奥罗巴斯应该经历过一次了。
祂曾经也是魔神战争之中纵横捭阖的那个,直到遇到了另外一个魔神,然后被打的丢盔弃甲,不得不舍弃了一切选择逃跑。
在祂参与战争的初期,那些依附于祂的人类,和当年主动跪伏的渊下宫人是同一种情况。
不是因为虔诚,甚至他们可能就不想要见到奥罗巴斯这样的魔神。
支撑信仰的,永远都是畏惧,此后才是忠诚。
支撑和平的,永远都是巴掌,此后才是甜枣。
跪伏和信仰,都出自于本能的畏惧,而不是尊敬和憧憬。那是后来这条大蛇带着他们从海渊之下返回人世间之后的东西了,在这之前,恐惧才是信仰的内核。
活着是生命的第一需求,当他们看到了奥罗巴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膝盖是时候兑现点什么东西了。
跪着也不一定能够换来自己的小命,但如果不跪,那多半是走到头了。
渊下宫人不是很头铁,膝盖也没有这么硬。
罗摩耐心等待。
他不是很想要和这条大蛇聊人性,对方扶持了两个人类王国,虽然两次都失败了,但对于人类的了解,罗摩自知哪怕拍马也不可能比得上奥罗巴斯。
罗摩关心的,当然是祂和雷电真的接触。
雷电影猜错了。
祂被罗摩提醒之后,以为梦想一心里封存的是姐姐雷电真的意志,因而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其实没有。
梦想一心封印的是一把钥匙。
简单描述的话,奥罗巴斯的遗骸所处当成是一处宝藏,找到了宝藏,自然需要找到钥匙和锁孔,这是常规的应对思路。
不同的地方是,埋宝之地并不在能够观察到的地方,而是和赤王相同的操作,直接依附在了地脉之上。
神樱树能够让锁孔出现,梦想一心能够打开宝箱。
而宝藏是奥罗巴斯的残魂。
罗摩沉默了。
啊?
我费了这么大劲,你就给我一个面见这条蛇的机会?
雷电真呢?那个能够安抚外面那个炸药桶的大姐姐呢?伱让我用奥罗巴斯的残魂去安慰祂么?
会死的啊,我和奥罗巴斯会一起去死的。
“你怎么会猜不出来呢,”奥罗巴斯的笑声温和,“你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见到了我,怎么会不知道雷电真究竟在那里呢。”
“我宁愿猜不出来。”罗摩叹息了一声,“有些冒昧,但我还是得说,我有点后悔没有和对您一样,稍微·······”
鞭一下尸了。
你看,鞭一下尸,奥罗巴斯没顶住,就直接站出来了。
如果当时对着神樱树的根系也补上两刀,雷电真大概也就坐不住了吧。
你大爷的,又被涮了。
奥罗巴斯的笑声更大了。
“但我不明白,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罗摩的脸上带着少见的不甘。
关键这也不对啊。
雷电真是在坎瑞亚覆灭的时候被常世大神救了一手,这个时候奥罗巴斯死了都有数百年了吧?
祂能活着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还活着?
你活着就为了笑两声?有话你倒是说啊!
“目的当然是有的······你对渊下宫的事情了解多少?”奥罗巴斯问询道。
祂当然得有目的。
从变成残缺的魂灵然后蹲在这里这么久,没点目的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不多,”罗摩想了想,“知道但是没有翻过那本书。”
渊下宫的秘密还是很多的,不过目前来说真正重要的,其实也只有日月前事的记录。
玩家考证是没办法假定日月前事是虚假记录的,因为他们手上有的资料就只有这些,如果连日月前事都是假的,这也没有什么可以考证的东西了。
不过经历了奥罗巴斯和雷电真两位的表演,罗摩突然间也不能够肯定了。
“没翻过?”奥罗巴斯有些诧异,“这就奇怪了······”
罗摩的意志十分稳定,确实没有任何说谎的迹象。
但·······这不应该啊。
罗摩镇定自若。
没翻就是没翻,虽然我看过,但是我绝对没有翻过。
“如果是这样,答案就不能够告诉你了。”奥罗巴斯摇了摇头,“知道真相是需要支付代价的,而你没有支付这个代价。”
罗摩:???
他想了想,然后干脆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所以既然和我没有关系了,那我是不是就能够走人了?”
“你随时都能够离开。”奥罗巴斯也并不阻拦。
他们在互相试探,罗摩肯定不想真的走,奥罗巴斯等了这么久,也不是为了一句我不感兴趣你放我走吧。
但需要试探这件事情本身就意味着很多事情了。
祂确实是保存了一个秘密,并且非常想要寻找一个能够接受这个秘密的人。
这并不奇怪,所有的老爷爷都是这样,保存着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等待着一个命中注定的超人来解决所有的问题。
不过罗摩不全是试探,他真的挺想要麻溜的走人的。
但神樱树是他砍的,如果雷电真的意识真的寄宿在神樱树里,罗摩就已经能够猜到门外那位的心思了。
这必须得到点东西,才能够拿回去交差。
关键好像奥罗巴斯也知道了罗摩的窘境,所以祂也很是爽快。
想走的话,那你就走吧。
啊,真的不挽留我一下的吗?我真的要走了哦。
总之罗摩稍有尴尬,好在他在稻妻的计划也时常破产,也算是破产成习惯了,自然也就无所畏惧,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心态。
“好吧,这本书我看过了,”他只能够承认,“所以你想要告诉我些什么?”
由不得罗摩不让步。
之前砍树的时候雷电影答应的是很好,祂也确实怀疑过神樱树的出现,毕竟所有稻妻人都认为神樱树一直都在这里,而祂自己偏偏又是个绝对不会怀疑自己的武者。
祂对神樱树的怀疑就是从这里诞生的。
所有人都这么说,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所以答案就一定不是这个。
这也是祂默许了罗摩砍树的原因。
神樱树对于稻妻而言,确实是很重要的,可有关它的一切,稻妻这个国家的主人却一无所知。
像是这样的东西,能用的时候自然是可劲的用,可只要有机会找到它的替代品,或者干脆地探查到它的问题,它都会被毫不犹豫地舍弃。
工具对它的主人不能是神秘的,而神樱树已经超出了神秘这个范畴。
雷电影过去虽然怀疑,但也无从下手,此外神樱树也确实好用,自然就只能够由着神樱树的秘密。
现在祂有了机会,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要把神樱树的老底给掀开。
然后祂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神樱树里寄宿着雷电真的意识,罗摩别说挥刀砍树了,他有这个想法都是在犯罪。
罗摩不指望雷电影能够宽宏大量——似乎也不太对,毕竟当时的事情祂也是同意了的——到原谅他的错误,甚至来说,他只担心雷电影会因为心疼姐姐而一刀直接剁下来。
后者应当比原谅之类的选择更加轻松自然。
所以他得从奥罗巴斯这里拿到一些东西。
“哦,你不是说你没有翻过吗。”大蛇的话语悠然自得。
看起来时间并不紧张,所以祂有不少的时间可以浪费。
“没翻过和没有看过是两回事,没看过和不知道又是两回事。”罗摩振振有词,“反正我没有说谎。”
没翻就是没翻,知道就是知道,但我没翻书和我知道书的内容有什么冲突吗?
没有啊,一点都没有。
“是这样啊。”奥罗巴斯慢吞吞地说道,“既然你承认了,那么我当然会履行我的承诺。”
祂抬起头,面色终于带上了神明应该有的平静之色。
“祂拜托我来给你上一课。”
这个祂其实不太难理解,毕竟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
但罗摩理解不了这句话。
雷电真,拜托你给我上课?
你们打仗的时候我离穿越还有多少年你知道吗?那时候祂拜托你给我上课,所以选择了留下你的命?
罗摩呆楞住了,但奥罗巴斯没有。
祂的时间显然并不如预想的那么奢侈,一句话语之后,祂眼中的神光熄灭,但蛇首仍旧高昂。
这并不意味着事情的结束,恰恰相反,这也才只是刚刚开始。
失去了控制的大蛇意志并没有干脆的消散,“祂”看向了罗摩,垂下了头,无神的眸子冰冷地让罗摩冷汗直流。
祂在狩猎。
死去的魔神在狩猎活着的罗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