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 下乡调研三
“当然有关系了。”
王茂良点点头，“胡斐每做一件事情必有他的用意，建民，万万不能用一般人的思路来揣测他的举动。”
“胡斐是在江南成长起来，在这里生活，上军校，转业回来之后进了仕途，你说他是不是江南本土人？”
“当然是了。”
曹建民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可他是陈浩洋的儿子，陈浩洋可不是江南人。”
“那你觉得这个时候，如果胡斐站出来扛起来江南本土官场的大旗，你说号召力怎么样？”
王茂良笑了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啊，他站出来扛旗？”
曹建民闻言一愣，不过细细一想胡斐还真的就是个江南人，在江南长大读书除了中间在部队工作了几年，其他时间都在江南省。
而且，胡斐可是陈浩洋的儿子，陈家的孙子。
虽然陈家没有把胡斐当成家族第三代核心来培养，但是，并不意味着彻底抛弃胡斐了，到了关键时候肯定也会帮胡斐一把。
有了这一层关系在，胡斐如果主动扛旗江南本土官场的大旗，必然会让那些州市的领导干部们心里有了指望。
而这些州市的领导干部们是江南官场的核心，他们在各自的地盘上经营多年，要想搞点什么事情太容易了。
这些人要是聚集到胡斐的帐下，那绝对是一股极大的力量。
尤其是胡斐还年轻，太年轻了，留给他的时间太多太多了。
“是的，你不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王茂良叹息一声，“江南人杰地灵，自古以来就出了不少大人物，但是近来却没有什么出色的人物啦。”
“我们不说这里面的原因，一旦胡斐利用这个事情来做文章，你说他还用担心别人的非议嘛。”
他的声音一顿，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就算胡斐想不到，十四个州市的领导会有人好心替他造势的。”
“江南人担任省委领导才会真正替江南人着想的说法，一旦泛滥起来，就是胡斐顺势而起的时候。”
“不是吧，他一个小年轻能想得这么远？”
曹建民愕然张大了嘴巴，“书记，您是不是把他想得太完美了？”
“你错了，不是我把他想得太完美了，而是我小看他了。”
王茂良摇摇头，“不相信的话，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一连走访了四个村子，天就黑了下来。
最后一个村子是田宏老家所在的村，晚上就留在田宏家里吃饭。
今天跟随胡斐下乡的记者们可算是收获极其丰富了，往常的随领导调研不同，今天走访了好几个村，而且，胡斐跟农民们的交谈很彻底，很深入，甚至胡斐还将跟农民的谈话记录在他的本子上。
这在以往是从没见过的。
吃过晚饭，一行人匆匆地上车往慈溪县城赶。
胡斐在车上跟邓芳梅聊起了工作问题，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人才培养上面来了。
“首长，工作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看到有副省长级别的领导，深入农村调研这么长时间的。”
邓芳梅感叹一声，“要说人才吧，我们江南肯定是不缺的，只不过近几年来，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干部大多是空降过来的。”
她的声音一顿，“这也是基层很多同志们提不起干劲的一个因素啊。”
“芳梅同志，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胡斐呵呵一笑，“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任命，中央肯定是要通盘考虑的，还是不要妄议的好啊。”
邓芳梅目光闪动，她也不傻，自然听得出来胡斐的认同之意，“首长，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啊，去省里开会的时候，大家闲下来都是这么议论的。”
她的声音一顿，“总体来说，我们江南省委领导里面，就没几个人是我们本省的，都说他们是来镀金的，熬上几年资历就走了，这样又会有多少人会像您一样，真心实意地为我们全省几千万人着想？”
“别说省委了，省政府的领导我们本地人也不多。”
李丰笑呵呵地插话了，“倒是人大政协里面，我们本省的领导不少。”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说这个事情了。”
胡斐脸色一板，“别人要说由得他们去说，作为党的高级领导干部，你们要有党性原则，一切听从党指挥明白吗。”
“首长，道理我懂。也就是在您面前牢骚几句，我一般都不跟他们讨论的。”
邓芳梅笑道，“但是，回避这个问题，并不意味着就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她算是看出来胡斐也有这种不满了，说话就没有太顾忌，她要让胡斐知道她的忠诚。
“你这个同志啊。”
胡斐叹了口气，“都说了中央会有全盘考虑的，下次有机会我跟中组部的领导反映一下吧。”
邓芳梅看了一眼李丰，两人相视一笑。
对于邓芳梅和李丰两人的牢骚，胡斐也是有所体会，这也不能怪中央，之前那段时间，江南省委内部斗争很激烈，本土派系和外来派系斗得厉害，几乎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
你刺我一剑，我还你一刀。
本土派系虽然也有矛盾，但是在对外的时候，却是出奇的一致，搞得中央空降来的一把手折戟沉沙。
这让中央肯定不满意了，仗着人多势众么，那我就给你的省委省政府班子来个大换血，如此一来，情况逆转。
然而，对于江南官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提拔没了希望，自然对省委省政府的指示精神来个选择性执行，或者虚与委蛇一番，等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一走，该干嘛还干嘛。
这样一来，受苦的就是江南省的几千万群众。
尤其是目前来说，江南省委领导之中就曹建民和满钧是省委常委，而曹建民还是王茂良的心腹，满钧更是省委大院的管家。
也难怪下面的同志们不满了，大家的仕途最好的就是去省人大或者政协，这怎么能行？
官场上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既然州市一级领导动不了，那么下面下去的领导也就没有了晋升的机会。
这样就造成了官场晋升通道的大堵塞。
当然，中央也有中央的考虑，不让你们这些人知道一下厉害，中央的权威怎么体现？
汽车停在慈溪县委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芳梅同志，你回去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了。”
下车之后，胡斐跟慈溪县委领导班子寒暄了一番，然后就向邓芳梅摆摆手，“不能因为我来调研，影响到了你们市政府工作的开展。”
“首长，市里还真有事情等着我处理呢。”
邓芳梅向胡斐伸出手，“那我就回去了，明天在市委给您践行。”
“不用了，明天中午我们就直接回省政府了。”
胡斐摆摆手。
“首长，那我就不耽误您休息了。”
邓芳梅转过身，吩咐慈溪县委书记程斌，县长顾有等人照顾好首长，然后就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