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从步行街的咖啡厅回来,一连半个月,李甜都极度消沉。
想想,也是,郭佳沫的墓地始终没有消息,陶远鸣又一直避而不见,就连好友张常梅也是一次又一次地欺瞒她。
她这个每天给别人提供情绪价值的人,自己的情绪却不知道向谁诉说。
日记,行走,跑步……,这些她以前常用来治疗情绪的方法,随着时间一天天地滑走,疗效渐趋于零。
转眼到了叶秀结婚的日子。
真的是不太想去。
整个春天下来,李甜已经推掉了好几场婚礼,同学的,同事的,还有客户的,因为怕自己触景生情,也怕自己这个资深心理咨询师的形象受损,所以,邀请她参加的婚礼,一律礼貌回绝。
可是这次不同,这次,李甜推不掉,也不忍心推掉。
每当想到,叶秀从开始的险些自杀,到冲破思想的禁锢,找到自我,活出自我,再到热诚地邀请她参加婚礼,阳光开朗的拥抱新的生活,李甜就无比欣慰。
也因为此,这场婚礼李甜觉得自己需要去见证,去祝福。
对于叶秀,她的出席有着非凡寻常的意义。
和预料的一样,婚礼很热闹,也很感动,特别是当叶妈妈上台,和叶秀相拥而泣的那一刻,李甜也忍不住哭了。
多年以前,李甜参加婚礼,每每看到父母与子女相拥相泣,都不太理解,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喜庆的事非要哭得稀里哗啦。
后来做了心理咨询师,接触了很多像叶秀这样的案例,她才渐渐明白,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并非如书本上写得那样和谐,有时候也会充满冲突、争执和伤害。
有一句话说,中国的父母都觉得孩子欠自己一份感恩,而孩子,则觉得父母欠他们一个道歉。
知道这一层,李甜也就理解了婚礼上的眼泪,那眼泪里有幸福的喜悦,有离别的不舍,也有矛盾的消融,成长的体悟。
也是在这一刻,父母学会了放手,子女学会了感谢。
李甜看得出来,叶妈妈真的很开心,就算脸上挂着泪,但那也是喜极而泣的泪。
老人家请了好多旧友,她不停地穿梭在酒席中,热情地招待宾待,面对朋友的祝福,礼貌地一一感谢。
比起,那次在医院走道,咆哮着逼迫叶秀相亲,满心盼望着嫁个有钱人的叶妈妈,李甜知道,这刻叶妈妈的高兴更由衷,更纯粹,因为当初,虽然不像叶秀说的是“卖女”,但不得不承认多少也会有“半卖半嫁”的成份。
至于现在则不同,现在她的女儿阳光,自信,有自己的理想,有对未来的憧憬,再看女婿,也是那么上进有为,那么帅气奔放,他们彼此相爱,共同进步,努力创造,虽然暂时没什么经济基础,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有慢慢有的。
所以,当叶妈妈走过来向李甜敬酒,表示感谢时,李甜手一拦,打住老人家的话。
“阿姨,您什么都不用说,这杯我干了,为叶秀高兴,也为您高兴。”
李甜微微一笑,爽快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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