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什么,去找个做广告的,把招牌换了。”李甜轻描淡写地回答。
“难道就这么简单?”张常梅俨然不信,瞪着眼问。
“从心理学角度讲,招牌是客户对这家店的第一印象,所以换招牌是件大事,必须得老板亲自操办才行。至于其他工作嘛,交给我这个外援即可。”
说罢,李甜接着刚才车上讲的拯救方案,开始研究细节问题。比如美容院装修布局;比如她特邀的两名汉市大腕来店坐诊的前期宣传,还比如整街联盟开会协商的具体时间等等,很快,这些便一一敲定。
张常梅听她讲的飞快,刚开始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后来,越听越清晰,再到最后,第一次有种如释重负的安心。
“哈哈,这次,我算是找对人了。就凭刚才的这些,相信这次肯定有希望!”
李甜微微一笑,也是信心满满。“张姐,还记得那天我挂电话时说的话吗?——‘相信总有一个人可以帮你’!”说着,一抬眼,见张常梅激动的两眼泪光,忙伸手帮她轻轻抚拭。
作为一个心理学博士,李甜太知道这种帮助与安慰,对于一个身处困境中人的重要。也就在这刻,李甜不禁想到自己。她又何尝不也是身处困境呢?
十年,她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他的思念,更没有停止过对自己的谴责。不管她的生活,她的事业怎样的顺风顺水,她的情感总是在折磨她,甚至无人可以倾诉。如果做好了准备,这种折磨会到终老,那么,刚才他突然的出现,又再次的消失,简直就像是被人强扯下伤疤,撕心裂肺的痛。
十年了,她的梦里无数次的出现他的影子,不管她的内功多么强大,她始终对那段记忆挥之不去。
“可是,又有谁能够帮我?”李甜叹声说道。“你说什么?”张常梅发现端侃,追问道。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李甜知道表情无法掩饰,只好低声说道。
“以前?你该不会……?”张常梅顿了顿,欲言又止。没坚持多久,急性子的张常梅,就忍不住再次开口,“你该不会还在想他吧?甜甜,不是张姐劝你,他的死真的不能怪你,更何况,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不,他没死!”
李甜本不想提起,可听到这儿,还是不由地大声剪断张常梅的话,“一直以来,我也以为他死了,可就在今天,就在刚刚,你来接我之前,我看到他了!”
“什么,你是说,你今天看到郭佳沫了?不可能!”
听到“郭佳沫”这个名字,李甜浑身一颤。这个名字消失了太久,但不得不承认,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李甜不语。重重地点了下头。
“这么说,是真的?怎么会呢?”张常梅仿佛被电击了一般,突然间坐立不安。
才过了几秒,她便抛弃了那个刚刚还拖着她屁股开心旋转的电脑椅,从办公桌前挪步走出,瞪大眼睛,反剪着手,像个古时解题的书生,在房间来回踱步。
每走一圈都摇头晃脑,搜寻着以前所有的记忆,约莫过了几分钟,定住,斩钉截铁的说出了三个字,“不-可-能”!
是的。不可能。
李甜自己也这么认为。
但是,今天早上的那一幕又怎么解释呢?真的是自己的幻觉吗?李甜觉得不像。
“我真的看到他了,张姐。我不可能看错,”终于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李甜再也支撑不住,眼泪刷地下来,这一流,如同溃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绝对是他,就在南宁路,我当时还追了的,可惜,没追上……”
“该不会,是……?”张常梅俨然还是不太相信。不过听李甜那口气,不像有假,忍不住胡思乱想,颤声说,“我的意思是,该,不会是‘天外飞仙’?”
“什么?‘天外飞仙’?”
“你是说,他死了,然后成了仙,再然后,看见我今天回来,就故意来找我,又故意跑掉,等到晚上再故意飞到我的梦里?”不等张常梅回答,李甜就笃定地自问自答起来,“不会,我确定他是人,不是鬼!”
或许是因为反驳得太过用力,一激动,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亲,别哭。”张常梅一把将李甜拥揽入怀中。
这种感觉,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当时,李甜跳楼未遂,也是被张常梅这样像亲人一般搂着。
“你刚才说在哪,南宁路?”张常梅又一次确认位置。
李甜点头称是。
过了会儿,张常梅突然眼一眨,有了主意,“我看这样,明天一早,我们去负责那段路的派出所,现在到处都是城市监控,有时间有地点,还怕找不到一个人?”
“监控?别人会让我们查吗?”
“这个嘛,我有办法。”
“可是,……”
“可是什么,就明天,说查就查!”
面对张常梅的胸有成竹,李甜反倒有些忐忑不安。桌上一杯见了底的水,被她握在手里,拿起、放下,又拿起,又放下。再怎么刻意地让自己平静,一想到明天。想到,就要证实一个十年前的谜团,或者,甚至看到一直以来,都以为已经死去的他,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那种难以控制的害怕与惊恐,实在是无法压制。
如果说早上的相逢是场意外,还来不及有太多思绪,那么明天,一趟事先计划了的寻查之旅,真的让她不知如何面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