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全忠一路追上去,到了一处悬崖边。
只看到了一匹孤零零的马在悬崖边徘徊。
不见劫匪,更没见石头和他的马。
他下马在悬崖边找到了一个断了的手串,是那种乡野很常见的草珠子串成的。
是石头天天戴着不离身的那串。
线上草珠子没剩几颗了,但是余全忠还是打了结捡了回来。
听到这里,余玖甜把整张小脸埋进了床铺上,也把眼泪和哽咽声埋了进去。
手串是她送给石头哥哥的。
没了娘后,她最艰难的时候,都是石头哥哥帮她挺过来的。
她没有任何可以回报的东西,就笨手笨脚的用满山可寻的草珠子做了个手串。
手串还做大了些,石头哥哥却很喜欢,戴着一直没有取下来过。
听完余全忠的话,老太太沉默了,摩挲着手里的东西,长长的叹了口气,“石头是个忠实的好孩子,他是为了保护甜宝没的。
可现下我们也没办法停留下来寻找他的尸骨,等到安定下来,你请给孩子请个牌位,把他过继成自己的孩子祭祀起来,万不能让这么好的孩子魂魄无依啊!”
余全忠重重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睡吧,你今儿是真真的累坏了,明儿早起还得赶路,少不得又得受累。”
见老太太依偎过来,余玖甜不动声色的翻到了老太太怀里假寐,泪却从眼角不停的渗出来,呼吸声染上了鼻音。
姜丰华察觉到怀里小人儿的异样,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怅然。
苦了她的乖宝了,这么点大就要颠沛流离,还要直面残忍的生死。
苍天不仁啊......
“姑娘,你伤还没好,别操之过急啊。”
余玖甜感觉没有睡多大一会,就被五舅父的声音吵醒了,艰难的撑开了大眼睛。
流了大半夜的泪,整个眼缝都被眼屎糊的死死的。
好在苏秀娘递过来一个用水湿了帕子,老太太正细心的给她擦着眼脸。
“咚!”
正在梳揪揪的祖孙俩被一个跌撞跪下的身影惊了一跳。
定睛一看,正是昨晚被救下的女子。
女子脸色惨白,却透着一股子倔强,朝祖孙俩磕了个大头,“大娘,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秦金枝感激不尽。”
秦金枝头磕在手背上,久久的没有抬起来。
老太太回过神,赶紧伸手把她扶了起来。
秦金枝身子一软,差点晃跌在老太太怀里。
余全礼跟过来,一脸无奈的解释,“娘,她非要过来感谢救命之恩,我拉都拉不住。”
姜丰华朝儿子点了点头,然后眼神落到秦金枝的脸上。
她的脸已经被余全礼擦净了,面颊莹润,丰唇微干,下巴丰满,一对标准的杏眸水而不媚,带着倔强的感激之情。
是个清秀大气的端庄女子。
“我们也是恰好遇见了,恰好能伸手帮了一把而已,秦小姐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姜丰华轻拍了拍秦金枝的手,唇角微微的上扬着。
余玖甜看着秦金枝,也瞪大了眼睛。
她见识过不少漂亮姑娘,无一例外都透着男人喜欢的那种娇柔妩媚。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气的美,是男女老少通吃的那种美。
秦金枝摇头,认真的对老太太说,“对大娘来说是顺手,但是对金枝确实再造之恩,磕头行礼全然表达不了金枝的感激之情的。
奈何金枝现在两手空空无能为力,日后有机会,金枝一定会全力报答大娘的救命之恩。”
说完,她的眼神落到了正呆呆望着自己的小丫头身上,干涸的丰唇漾出了一丝笑意,“小姑娘,谢谢你救了姐姐。”
这样美丽大方又有礼貌的女子怎么能让人不喜欢,余玖甜小脑瓜晃成了铃铛,“不用谢不用谢,姐姐能好好的,甜宝很开心哒。”
秦金枝眼里的倔强融化了些,不由自主的伸手替余玖甜理好了一缕发丝。
昨晚她虽然迷迷糊糊的昏迷着,但是却依稀知道自己能活下来,眼前的小丫头说了至关重要的话。
当时还以为是个六七岁的女孩,没想到竟然才这么点大。
小丫头白皙可爱,亮闪闪的大眼睛里透着超出年龄的聪慧,和自己的妹妹一样软萌可爱。
想到妹妹,秦金枝的眼圈红了,匆匆朝老太太道了谢,就跌撞着回到了余全礼临时给她搭的茅草堆。
姜丰华察觉有异,赶紧给余全礼使眼色,让他跟过去。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篝火前都是忙活着做早饭的大人。
第一次野外睡觉,除了懵懂的孩子,没有一个大人真的睡踏实了。
相比余家这边的妥当安排,官路另一边的村人情况就恶劣多了。
没有人值守给火堆捡柴添火,即使盖了被子,一早上还是不少孩子老人都打起了喷嚏。
而且不少人家的粮袋子都是一片狼藉,显见是晚上被黄鼠狼一类的动物光顾了一遍。
一条官路划分出两个世界。
山壁那边已经开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早饭。
草丛这边却要重新生火,从地上一粒一粒的捡回散落在地上的粮食,还不时传来责备争吵声。
鲜明的对比,让不少人悔的肠子都青了。
不少人都蠢蠢欲动,互相怂恿着准备到余家求情。
姜丰华看也不看官路对面,见自己这边的人都吃饱喝足,赶紧招呼大家有条不紊的开始收拾床铺,准备启程赶路。
张家早就把牛车上的东西腾出来一大半,给自己儿子留了一个趴躺的空间好养伤。
余全忠也起了个大早,带着一帮男人砍了粗树枝和藤蔓回来,按着受伤的人头做了几个简易的爬犁,用来拉家中无牛车的伤患。
两匹马拉过来套上了余家的牛车,一辆牛车和张家一样,一半装东西,留出来一半给余全孝躺下养伤。
剩下的六匹用来拉受伤人家里的重物。
唯一让老太太犯难的是头上有伤的秦金枝。
只不过吃了余家一顿饭,她就硬是拖着受伤的身子,咬着牙帮余家打下手干活,拦也拦不住。
等到大家伙收拾妥当准备出发时。
秦金枝不但没有出言哀求让大家伙带着自己,反而缩到了一个角落企图降低存在感。
倔强又有分寸的模样,看的姜丰华和几个老人不忍心。
经过了郑家的同意,姜丰华和郑母上前硬是把秦金枝拽到了马车上。
秦金枝眼眶通红,硬是又跪着朝两人磕了几个头,这才小心翼翼的上车缩在了角落。
“出发!”
一切就绪,周昌盛这才吆喝了一声。
“周兄弟,求你等一步!”
身后远远传来一声苍老的喊声。
大家齐齐朝后望去,官路十几丈开外,杨柳村的人正急急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