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敬言的脑子里一片混乱,钱多多和沈雪柔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来回浮现。
都是1954年七月初七出生!
都是在惠港县医院出生!
这世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沈敬言还想询问更多的细节,可萧一善也不知道更多。
他能记得钱多多是1954年七月初七这一天出生,也是因为这日子很特殊,这一天是七夕,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时期。
沈敬言见没能从萧一善的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微微有点失望。
他在心里偷偷地说服自己,这一切也许真的是个巧合呢?
可是当心里一旦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就会很快生根发芽,轻易拔除不掉。
这一刻的沈敬言只觉得荒谬得很,他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可能一开始就不是他的!
他的心就跟棉花堵住似的,闷得他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萧一善见沈敬言的脸色刹那之间就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变幻莫测,异常难看,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脏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首长,钱知青的出生日期到底有什么问题吗?”他忍不住再一次开口询问。
沈敬言听到萧一善的话,思绪被拉了回来。
他赤红着双眼,欲言又止地看着萧一善。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着牙艰难地开口:“没问题!”
这一瞬,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难不成直接开口说自己好像替别人养了快二十年的闺女!
现在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钱多多和沈雪柔被调换了,而他如今的处境都自身难保了,根本就没有余力去调查这事。
沈敬言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如鲠在喉,如刺在心,难受得他恨不得捶打着树干,将心里窝着的那一股憋闷都给发泄出来。
真他娘的操蛋!
萧一善已然看出沈敬言明显是口是心非,他微微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他蹙着眉紧盯着沈敬言的眼睛,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前两年的一件事,他缓缓地开口:“我记得前两年沈雪柔同志生日那天,首长您忙于工作把她的生日给忘了,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好些人出去找她,那天好像也是七夕吧?而且沈雪柔同志今年好像也是十八岁吧?”
沈敬言闻言,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萧一善又想到了刚刚沈敬言所说的,钱多多很像沈漫漫烈士,而他之前见过沈雪柔,那人跟沈敬言夫妻俩不怎么像……
不会吧?
萧一善被自己的猜想给惊住了。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敬言:“首长,钱知青不会才是您的女儿吧?”
他恍然大悟道:“难怪她的父母如此对她!”
他一想到自己之前调查过钱多多在钱家的情况,忍不住升起一丝心疼。
沈敬言摇了摇头,抿着嘴沉声道:“不知道……这种事得有明确的证据!而且我现在的处境……她要真是我女儿,只会害了她……”
他眉眼间凝聚着浓得化不开的沉重,在说这些话时,两只手止不住轻颤着。
下一刻,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直勾勾地盯着萧一善:“你刚刚说什么?她父母怎么对待她?”
萧一善想到了自己调查出来的钱多多之前的情况,抿着嘴悠悠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讲述着钱多多在钱家的悲惨遭遇。
沈敬言心里已然怀疑钱多多很可能才是自己的女儿,他听着萧一善的讲述,鼻子忍不住一酸,整颗心像是被藤蔓密密麻麻地缠绕着。
那孩子怎么就那么可怜呢!
被可怜的钱多多此刻整坐在炕边,手里捏着刚煮熟的还冒着热烟的鸡蛋,小心翼翼地剥着壳。
她刚剥了一半的鸡蛋壳,才咬上一口,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赵青青就跟只鸭子似的呱呱叫唤了起来:“张大娘……张大娘来了!”
女知青屋里的几个女知青听到院子里传来赵青青的尖叫声,瞬间从炕上跳到地上,急急地穿好鞋,如临大敌地紧盯着屋门。
钱多多被鸡蛋噎了下,猛地咳了好几声。她抓起杯子往嘴里灌了好几口水,才把鸡蛋给送进了肚子里。
“什么情况?那张大娘是谁?”她放下了水杯,顺势擦了下嘴,疑惑地看着陈淑芬她们几个。
“张大娘就是张麻子,村支书的老婆,吴美玲的婆婆。”韩雪娟解释了一声,面露担忧道,“看来吴美玲真的一回到家就跑到她婆婆面前告状去了,看看,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人家就找上门来了!”
陈淑芬满脸厌恶:“吴美玲这个害人精,真是烦死她了!又不是我们叫她过来的,每次来到知青院都要整出些幺蛾子出来!”
钱多多快速地将手中剩下的鸡蛋都剥了壳,连忙塞进了嘴巴里,一边嚼着,一边瓮声瓮气道:“别紧张!别紧张!你们可别忘了,你们身体还没好,是病人!就是村支书来了也不能拿你们这些病人怎么样!”
陈淑芬她们三个听到钱多多的提醒,终于反应了过来,她们怎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忘记了自己的人设呢!
她们提着的心微微一松。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韩雪娟下意识地问道。
钱多多把鸡蛋壳到了畚斗上,拍了拍手:“你们先在炕上躺着装病人,我出去看看!”
陈淑芬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张大娘打架可厉害了,你这小身板可不够她一顿捶的!我们几个一起出去吧,人多力量大!”
李春红和韩雪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钱多多闻言,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露出了一抹浅笑:“成吧!不过待会儿你们出去的时候,记得多咳几声,还有表现得要倒不倒的样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赶紧晕过去!”
几个女知青闻言瞠目结舌地看着钱多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呆愣愣地点着头。
钱多多这个被吴美玲气得头昏脑涨的人,捂着头有气无力地率先走出了屋门。
她刚一出门口,许国庆变从对面的男知青屋门口走了过来,面露担忧道:“刚刚吴美玲过来又干嘛了?我听到你们好像又吵了起来。”
吴美玲过来,没有一次没和女知青吵架的,一开始他们男知青还会劝架,等次数一多,也没见到出什么事,他们也懒得再来劝说了。
白浪费口舌不说,说不定还会被吴美玲骂几句。
他们又不是贱皮子,每次都要送上门给她羞辱。
钱多多撇了撇嘴:“那人就是眼馋我们知青院里的鸡蛋,跑来讨鸡蛋了!她是没什么事,可把我们其他人给气得够呛!”
她的眉头一皱,痛苦道:“哎呦!不行了!我被她吵得头痛,又晕乎乎的。”
说话她的身体摇晃了两下。
许国庆下意识地伸出手要扶住她,却见她晃了两下后又站直了,便又把手收了回去。
陈淑芬她们三个人也在这时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钱多多身旁。
她们几人捂嘴猛咳的猛咳,捂头叹气的叹气,捂肚哀叫的哀叫。
许国庆见几个女知青病得不轻的模样,吓得小心脏一抖:“你们这是?”
“我们原本就中了毒身体虚弱,刚刚又被吴美玲给气得不行,这会儿身体都要支撑不住了!”陈淑芬一脸虚弱模样,有气无力道。
站在男知青屋门口的王建国看着钱多多她们几人如此凄惨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光芒!
原来吴美玲竟然这么厉害,一人让几个女知青受了罪。
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了结交吴美玲的想法。
就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知青院的大门啪啪作响,摇摇欲坠。
“小贱皮子,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再不开门别怪老娘踹门了!”
赵青青整个人用力地堵着门,就是不给张麻子开门。
有本事就踹门啊!
下一刻,只听“嘭”地一声,赵青青便直直倒在地上,知青院的院门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夭寿啊!这老婆子怎么就真踹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