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院里的知青们听到钱多多提出报酬的事,有人觉得理所应当的,毕竟钱多多救了大家的命,也有人的脸色却沉了下来,觉得钱多多救人就是为了报酬,没有助人为乐的精神。
钱多多可不管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去看王建国和周秀娟那两张比吃了屎还难看的脸,她光明正大地收取报酬。
她的要求也不多,一人出两个鸡蛋或者出一毛。
可屎难吃钱更难挣的年代,有些人别说是一毛了,就连一分都拿不出来,至于鸡蛋,自个儿都馋得连梦里都是鸡蛋,更别说拿出来了。
赵青青就属于“有些人”。
她虽然穷,但她脸皮厚啊!
她舔着一张脸跟钱多多讨价还价,在她口干舌燥之际,钱多多终于同意让这妮子以劳动抵债。
下一次轮到钱多多值日时,赵青青替人家劳作。
王建国和周秀娟虽然不满意钱多多的做派,但其他人没意见,他们俩也不好提出异议。
他们听到赵青青不用出钱也不用出鸡蛋,立即抖起了精神,把刚刚针对钱多多的事都抛到了脑后,跑到了钱多多的面前,提出和赵青青一样以劳动抵债的想法。
钱多多的清凌凌的目光盯着王建国和周秀娟,余光又扫了其他人的神色,见大家的脸上都有些意动,便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这一次我可以让你们以劳动抵债,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她不缺钱也不缺鸡蛋,只是不想让其他人觉得自己救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事。
升米恩斗米仇在哪里都有可能发生。
而以劳动抵债既能表明自己不会白白救人的态度,又可以偷懒好几次,一举两得!
钱多多的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自己也要以劳动抵债,能省一分就省一分,能省一个鸡蛋就省一个鸡蛋。
如此一来,钱多多接下来的十四个值日都有人替她干活,也就是说,她有半年多的时间不用参与到知青院的值日中。
钱多多想到这里,嘴角微微往上一勾,这可比她收了鸡蛋和钱更让她高兴。
就在钱多多与知青们讨论完报酬的事没一会儿,萧英豪一瘸一拐地带着队里的几个中队长、会计等干部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人还没到知青院,声音率先传了进来——
“许知青——许知青——听一善说知青们集体中毒了?”
“大家都没事吧?”
“娘呀!你们可别出在队里出事啊!”
萧英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意,有些愤恨地吼叫着。
知青们集体中毒,他能不怕吗?能不气吗?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在谋害这些知青,他非得扒了那人的皮!
王八羔子,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这是要害死他和队里的其他干部啊!
萧英豪一边瘸着腿疾步快走,一边捶着腿。
这大冷的天,他的风湿老寒腿都快走不动道了。
许国庆听到了门外的动静连忙跑了出来。
他一打开院门,便看到大队长和队里的其他几个干部一脸沉重地疾步走来,在他们身后几米远外,有不少队里的人跟了过来。
这些人看到几个大队干部冒着天寒地冻往知青院里跑,以为知青院里又出了什么事,一个个眼冒八卦之火,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出了什么热闹,便不顾凛冽寒风跟在了身后。
他们一路跟来,听着大队长骂骂咧咧的怒吼声,可算是知道了知青院这一次真出大事了!
知青们竟然全体中毒了!
这事可够大家伙儿聊个十天半个月,众人更是要走在吃瓜的第一线,就连准备回隔壁大队的李苞米听到这一动静,屁股一扭,脚步一转,也混进了人群中当吃瓜的猹了。
萧英豪一看到出现在跟前的许国庆,眼珠子就跟雷达似的,细细地打量着他,见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脚步有些虚浮外,没什么大毛病,提到嗓子眼儿上的心终于放回了原处。
“一善说你们没什么大碍了我仍不放心,现在见到你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我可算是放心了!”他拧着眉急切道,“你们到底是啥情况啊?怎么就给中毒了呢?你们那腌白菜可是叫队里手艺最好的人腌的,按理说不会出问题呀?你们会不会是吃了什么其他东西了?”
萧一善一边往里走,一边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他真不希望知青们是吃了腌白菜出的事,要知道是他提议让队里的人给知青们腌白菜。
这要真是腌白菜有问题,他这个提议者得担责。
不对呀!知青们出了事,他这个大队长都得担责!
萧英豪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这都是什么事啊!
其他几个大队干部紧跟在萧英豪的身后,七嘴八舌地向许国庆提问。
许国庆的耳畔回荡着各种高亢的声音,听得脑袋嗡嗡作响,不知道自己该先回答哪一句,只能微笑着回道:“没什么事了,劳烦大队长和几位同志挂心了。”
他说完这些话准备去关院门,可来凑热闹的人哪里会让他关呢,大家伙儿一拥而上,把他给挤到了一旁。
钱多多他们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连忙跑了出来。
萧英豪看到钱多多出现的那一刻,眼睛骤然发亮,激动道:“钱知青啊,一善说是你救了人!多亏了你!多亏了你!”
他说着这话时,瘸着腿急急走了上前。
钱多多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落在了大队长的那两条腿上,她微微蹙眉,眉梢处爬上一抹担忧:“大队长,你这腿……是不是老寒腿犯了?”
她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懊恼道:“大队长,我应该早点去看你!”
萧英豪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这几天也挺忙的,没时间看腿!你跟我说说中毒的事!”
“成!我们一边针灸,一边说下这次知青集体中毒的事!”钱多多引着萧英豪往堂屋里走去。
几个干部凑到萧英豪身边嘀咕着——
“她就是你说的大夫?这么年轻可靠吗?”
“知青中毒的事会不会是她给误诊了啊?”
钱多多的耳朵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
萧英豪没好气地瞪着他们几个:“误诊什么!你们总不至于怀疑一善的话吧?”
几人连连摇头,对于萧一善说的话,他们不会怀疑,谁叫他是军人呢?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他。
钱多多转过头咧了咧嘴:“等我给大队长针灸后,几位同志要是信得过我,也可以找我检查下身体。”
身后跑来吃瓜的人听到能检查身体,眼里骤然冒着亮光。
“哎哟!可以检查身体呀!你待会儿帮我检查检查,我这腰老疼了,你给我治好了!”
“我也要看,我腿呀一到下雨下雪天,疼得跟什么似的,你能帮我治吗?”
“哎——新来的知青,你这有包生儿子的方子吗?我娘家的大侄子结婚好几年了,他媳妇连生了四个丫头片子,你能让她生个儿子吗?”
“新知青,我……”
“大夫!大夫!我……”
大家伙儿叽叽喳喳地叫嚷着,听得钱多多额头青筋“突突突”地跳动着。
“看一次病,两个鸡蛋!”赵青青扯着大嗓门喊了一声。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钱多多。
钱多多点了点头!
对,不免费看病!
除非是遇到了特殊情况。
吃瓜的群众见状,“切”地一声,纷纷表示不看病了。
钱多多的视线朝众人的脸上扫过,见大家不像是病危之相,便什么也没说,便转过身带着萧英豪进堂屋针灸治疗。
知青院里吵吵嚷嚷的,离知青院不远处的牛棚里却一片静默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