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下定决心,今晚就要弄死冯林。
任凭南千言万般阻拦也无济于事。
有的人,眼睛一闭一睁就生在都城金丘当中,比如南千言;有的人,因为运气好,赶着风云际会,鱼跃龙门,比如方一横;而有的人,为了在京都生根发芽就已经竭尽全力,付出一切了。
比如北川。
北川本是青州人氏,青州饥荒,灾民遍地,北川父母死于那场劫难,而北川则是跟着逃荒队伍来到都城金丘混饭吃。
她这辈子最好的运气便是被方家夫人陆红竹搭救,给她饭吃,供她学武,最终拜进七尺楼,当起了捉刀人。
她曾经想着感谢方家,那时方振还是锐士营都统,他和陆红竹不指望着北川如何答谢,做好捉刀人,为朝廷效力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
如今方振重伤未愈,方一横找出凶手却不能将人犯绳之以法,任谁看了都觉得有些窝火。
北川也是如此,所以想着今晚来点狠的,乘着浓浓夜色干掉冯林。
如此也算是为三虎桥遇难死者报仇了。
南千言见拦不下北川,最终无奈叹了口气,取出纸笔,将魏府周遭的眼线全部画了出来,嘱咐道“师妹,师兄没你这般魄力,明知道你是对的,也不能和你一起走一遭,师兄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北川点了点头,牢牢记下魏府前后的明岗暗哨,换了身寻常夜行衣,连捉刀人特有的法器直刀都没带,而是提着一柄宝剑离开七尺楼。
出七尺楼绕了好几圈,才直奔魏府。
魏家家主魏臣真是礼部尚书,乃是正三品的文官,家中有扈从仆人无数,想来不会有多少高手,北川是中三境的武夫,杀魏臣真不见得成功,弄死冯林,应该难度不大。
和进入魏府相比,穿过包围魏府的明岗暗哨会更加困难,诛杀冯林在其次。
好在有南千言提供的简单地图,北川知晓了虎贲军、皇城司布置下来的暗哨位置。
北川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无奈承认,他根本没法子悄无声息的潜进魏府,只能选择一条暗哨最少的路线。
北川选择的路线是魏府侧门,这里的暗哨相对少些。
如果一切顺利,他放到三人便能潜入魏府。
这三人是皇城司的暗哨,皇城司是太后心腹,说白了就是对太后忠心耿耿的一群酒囊饭袋,看严兴便知道皇城司多是一些什么货色。
他们三人潜藏在一条小胡同中,探出头能盯紧魏府侧门。
北川从胡同另一侧靠近他们三人,夜深,这里几近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是北川这般的化境武夫,也只能隐约看见有三个模糊黑影。
两人倚靠着墙角假寐,另一人似乎是站着盯梢。
只大概看了两眼,北川便决定动手。
北川猫腰俯身前行,脚步声音细弱蚊蝇,三两步靠近这三人,飞身一脚踹中一人脑瓜门,那人脑袋后仰撞在墙壁上,昏了过去。
咚的一声,惊醒了身旁人。
身旁人咒骂着看向北川方向,北川往前垫步,立掌砍在那人脖颈,那人步了之前那人的后尘也昏睡过去。
剩下最后的人一动不动,好像什么声音都没听见似的。
北川不敢拖沓,飞身扑向剩下那人,握拳砸向那人小腹。
接触瞬间,北川差点叱骂出声,这特么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一个稻草人。
肯定是他们想要偷懒,找了个稻草人站在这里充数。
剩下的那人呢?
南千言画的简易地图上,这条胡同应该有三人才是。
莫非是南千言的地图错了?
众多念头在北川脑海中闪烁,她和稻草人一同落地,之后才看到了剩下那人。
原来那人起夜,正在放水。
看到北川如此粗暴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惊叫出声,也顾不上放水,抄起身边金锣连连敲击。
铛铛铛???
突然而来的声音在黑夜当中格外刺耳,北川怒极,在后腰摸出一枚飞蝗石打向那人脑瓜门。
盛怒之下,北川依旧保持着理智,她只想伤人,不想杀人。
打晕这人,北川在不拖沓,飞一般的窜向魏府。
北川翻墙进入魏府,辨别方向,在魏府里打转。
刚刚的金锣响声惊醒了不少人,包括魏府上护卫。
护卫成群结队,在府中来回疾驰巡逻,北川感受到了压力,心中已然萌发退意。
“师妹,你还是闯祸了!”。
正当北川慌不择路之时,同样翻墙进来的南千言出现在她身后,轻声嘱咐道“不要声张,听我安排!”。
这话说完,魏阳聪带人围了过来。
火把熊熊,照亮南千言和北川两人的面容。
北川穿着夜行衣,可南千言是穿着捉刀人官服的。
魏阳聪手持火把,单手按压腰袢刀柄,冷声喝喊道“捉刀人?敢问七尺楼因何对我魏家出手?”。
南千言笑吟吟说道“魏少爷误会我等了,我等岂敢对魏家出手,是追击歹人到了此处,也许是要谋害冯林少爷,歹人身手过人,我二人追击不上,反倒在魏府迷了路,正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才没敢乱走,在此恭候魏少爷!”。
魏阳聪眉毛一挑,“你说今晚有人要对冯林出手?”。
南千言点头道“不错!不然我二人怎敢夜闯魏府!”。
魏阳聪心思活泛,“这么说,你二人是来阻止杀人行凶的了?”。
南千言没有回答,他也察觉到了不妥之处。
好像这个魏阳聪不愿意要他们阻拦杀手一样。
他也想冯林死!
与此同时,方一横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他跟在北川身后潜入魏府,和跟来的南千言打声招呼,为的就是要南千言和北川在明面上吸引人注意力,他则是秘密前往冯林小院。
就在今晚,彻底击杀冯林。
也算是得偿夙愿。
冯林没有睡熟,听到锣声时他便等候在小院中。
没有等来捉刀人北川,等来的却是方一横。
或者说,是驼龙。
方一横冷笑,抽刀出鞘,什么话也不说迈步靠近冯林。
冯林往后退却,问道“你是何人?我不记得招惹过你!”。
方一横冷笑,“我说过,今晚你不死,我把脑袋给你!”。
冯林陡然一惊,手指方一横问道“你是、你是方一横?”。
方一横摇了摇头,“不!我是驼龙!专杀该死之人的驼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