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张怀这一行人终究还是要离开白塔镇。
来的时候这些人心怀鬼胎,想的都是一件事,找的人却是大不相同。
在白塔镇发生的事情不多,唯有赵武川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似乎除了张怀、范敏萱和始作俑者方一横之外,再无人知晓赵武川的下落。
方一横躺在拉货物的马车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头顶北飞的大雁,心中思绪万千,所思所想离不开苏之衍一人。
阴阳家星子,一家学派的绝对领袖,疑似杀过保庆帝。
最要命的是,他还想杀如今的小皇帝。
永宁帝当道,朝堂之上牛马党争,宦官掌兵,太后听政。
翻遍史书,阻碍国家发展的种种弊端都在制约着大齐王朝,像是腐烂根茎,渐渐蚕食参天大树的生机。
但有一点,永宁小皇帝在位期间,全国有超过八成的百姓吃饱饭。
京城里的牛马蛇神,妖魔鬼怪也仅限于在京城内斗法。
百姓没有深受其害,如此,也就够了。
方一横不认为刺杀永宁帝,皇权更替,龙椅换人之后,下一任皇帝会比永宁帝做的更好。
所以,在方一横看来,永宁帝不能死。
永宁帝不死,方一横的朋友海参,教他本领的江百川、邓通天、司空玄便有生命之危。
一面是天下苍生。
一面是良师亲朋。
方一横脑海中一团浆糊,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正当方一横渐渐困倦,哈欠连连时,范家掌上明珠范敏萱策马而来。
范敏萱本就长得英武超然,骑乘高头大马让她看起来越发不输男儿郎。
“张怀那厮不知又搞什么幺蛾子,非要绕路去平青城”。
方一横嘴角上扬,这个张怀还真是厕所里蹦高,越来越过分了。
“靓女,途径平青城不是你们原本的计划吗?”。
范敏萱摇头,脸上有些凝重,说道“当然不是!虽然没有任何迹象,我还是怀疑张怀绕路十有八九是与你有关,你自己小心”。
方一横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我跟你说的话你好好考虑,这一路上你能够看到我的实力,跟我合作你不吃亏”。
范敏萱相信方一横是人中龙凤,可像他这般的人中龙凤京城当中有千千万,与他合作真的能够执掌范家吗?还是说会被方一横拉着坠落悬崖,粉身碎骨。
范敏萱不敢选择。
夜幕降临,大部队安营扎寨,张怀带着两个护卫乘着浓浓夜色离开。
方一横发现了,却没放在心上。
真正的蛟龙眼中不会装下鱼儿。
方一横亦是如此,在他看来,张怀顶多是一只恶心人的苍蝇,连胯下凶器都保不住,还能指望他做成什么大事。
第二天队伍继续前行,偏离的原本路线,日过正午时抵达平青城。
平青城被几座大山环绕,在城中眺望城外只能看见青翠欲滴的山色,平青城由此而来。
张怀等人在驿站入住,简单吃过午饭,张怀大摇大摆的前往卫浮房间。
卫浮说不吃惊是假的,但凡是有点眼力价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和张怀的不对付,他是青州营将军,张怀是皇宫里的掌事太监,按照身份地位来说,的确是张怀要压过他一头。
可卫浮是行伍中人,做不来虚与委蛇,不喜张怀都写在了脸上。
所以,卫浮认定,张怀来找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不过他和方一横有同样的看法,都将张怀这个没鸟达人放在眼中,张怀怎么看都不像是黄鼠狼。
“张公公,我要休息,有事还请直说”。
卫浮的语气和脸色一样僵硬,像是军中刀剑,直来直去,扎的人生疼。
张怀谄媚的笑着,说道“咱家和方家那小子有些误会,想着卫将军给咱家从中斡旋斡旋,京城是个修罗场,哪有永远的朋友或是敌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咱家和方家小子当朋友,对咱家好,对那小子也好!”。
卫浮冷笑,还不是因为你看阻拦不住方一横起势,方一横到了京城就得接过方振身上担子,好歹也是锐士营都统,可以接触到齐将军的军中权贵,你个杂碎不上赶着巴结才是怪事。
“并非我不帮张公公,我是粗人,不懂得巧舌如簧,小方又是牛脾气,张公公非要栽赃他杀了赵武川,这种过节我斡旋不了”。
张怀咂了咂嘴,说道“是是是!是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方家小子,这不想着眼下为方家小子造势,给方家小子一个积累功勋的机会”。
卫浮眉毛一挑,显然被张怀说动,和功勋挂钩,他也会眼红。
“张公公明说,我和方家有些渊源,想来我的话小方还是听的”。
张怀手指门外青山说道“卫将军可曾听说过三元山上的山匪?”。
卫浮点头,回答道“有过耳闻,听说山上匪患猖獗,来往行商必须得送上买路钱,给的少了山匪便会杀人,平青城县令可有剿灭之策?”。
张怀叹了口气,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这个卫浮未免有些太愣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他还不能明白张怀的用意。
“平青城剿灭不了山匪,一来是人手不够,二来是山匪每年都会给平青城县令大把银子,县令手下的快手衙役或多或少和山匪都有勾结,三元山山匪就是一块毒瘤,卫将军想想,倘若是方家小子铲除了这块毒瘤,等返回京城,你我呈上去的邸报再稍加润色一番,对方家小子来说,是不是个泼天功劳?这份恩情能不能让咱家和那小子之间的嫌隙一笔勾销?”。
卫浮恍然大悟,闹了这么半天,是这么一回事。
卫浮思虑再三,最后十分认真的回答道“我说不准,我得跟小方商量一番,你真的没有其他腌臜心思?”。
张怀摊开两条手臂,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来,“咱家还能如何?方家小子起势已是必然,除非当着你的面干掉那小子,不然就是在跟将来的锐士营都统作对,你以为咱家分不清其中的轻重吗?机会只有一次,干不干在你!“。
卫浮起身,兴冲冲喝喊道“干!娘的!谁不干谁是儿子,我这就去找小方,就算是绑老子也要把方一横绑到三元山“。
张怀看着卫浮的背影远去,脸上终于浮现奸计得逞的冷厉笑容。
他说的都是实话,要么当着卫浮的面干掉方一横,要么眼睁睁看着方一横坐上锐士营都统的宝座,然后再来找自己算账。
张怀只能选择前者。
方一横决不能留。
索性就连卫浮一并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