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萧慕宸依旧在大太阳底下跪得笔直。
然而,不过只是强撑罢了。
萧慕宸只觉得头昏脑涨,腰酸背痛,膝盖的浓烈的不适感传遍四肢百骸,衣裳被汗水湿透,牢牢地粘在了身上,脸上汗水密布,不停地流进衣领中。
萧钰昭端步走了过来:“你说你这是何苦?”
萧慕宸本来就跪得难受,此时又听到这话,浑身的不适感又加重了。
“我还没恭喜三哥得了父皇封赏。”萧慕宸忽然觉得气短,连连调息后,才觉得稍稍舒服了些。
“无论真心还是假意,这句话你如果放到早朝上说,或许在孤面前还能落个好。”萧钰昭摆弄着扳指,遂冷凝着他,“可惜没有如果了,惹恼了父皇和东宫,肃王府的前程,也便会日渐下风了。”
萧慕宸强打起精神,透过水雾般的视线看着萧钰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是啊!区区肃王府,又怎能比得上东宫和顾家的满门荣耀?”
“你这张嘴迟早会给自己带来灾祸。”萧钰昭冷冷甩了他一眼,便快步离开。
萧钰昭走后,萧慕宸忽然觉得一股恶寒由内而外爆发,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王爷,当心!”禾盛小跑过来,连忙扶住。
萧慕宸抬眼:“禾总管啊!你怎么过来了?”
“陛下让您起来呢!”禾盛想扶他起来,却发现怎么也扶不动。
“现在什么时辰了?”
禾盛微微一怔,遂答道:“午时三刻。”
“午时三刻?”萧慕宸头疼得厉害,“父皇这是要把我拖下去斩了?”
“哎呦喂,肃王爷,您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禾盛发现,萧慕宸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略显浑浊,呼吸极度不稳。
萧慕宸努力调息:“还有不到半个时辰,我还能坚持。”
禾盛急得直冒汗:“王爷,您就别跟陛下犟了成不成?奴婢求您了!”
萧慕宸不再坚持,想撑着禾盛的手慢慢站起来。
然而,就在膝盖离开地面的那一瞬,萧慕宸顿感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王爷!王爷!快来人!”
萧慕宸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御书房里间的闲榻之上。
一股清凉的薄荷味扑鼻而来。
房间里庇荫,骨瓷缸子里,放着一大块冰,散发着清凉的雾气。
自己身上的衣裳,也都如数换换了一套新的。
萧慕宸‘倏’地坐起来,额头上敷着的药包滑落到榻上,极度的不适感再度袭遍全身,尤其是膝盖,更是钻心的酸痛。
“王爷!您醒了?”太医院张院使端着去暑药进来了。
萧慕宸打量了他一番:“本王这是怎么了?”
“您中暑了,抬进来的时候已人事不省,脸色也吓人极了,脉象呼吸皆紊乱状态,扎了人中,喂下薄荷药和心脉凝丹,您才缓过来。”
萧慕宸轻轻揉着眉心,缓解头痛感:“本王的身子骨是越来越差了,不过跪了三个时辰,怎么就跪成了这样?”
这句话,把张院使给说懵了。
肃王爷,您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七月盛夏,又是一天中阳光最足的时候,跪了这么久还不晕,那就神人呐!
“王爷,您先把药喝了吧!”张院使把药碗递给了萧慕宸
“感觉如何了?”
萧慕宸喝完药擦嘴的时候,楚帝进来了。
当即便下床,忍着诸多不适感,单膝跪地行礼:“儿臣好多了,劳父皇操心。”
楚帝皱皱眉:“大太阳底下,没跪够?”
禾盛当即扶着他起来。
楚帝摈退左右,命禾盛紧闭门窗,遂示意萧慕宸坐下说话。
“说说吧!今日朝会,你到底怎么回事?”楚帝面色严肃。
萧慕宸若有所思:“儿臣只是将心里话说出来,无意顶撞您。”
楚帝冷哼:“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
萧慕宸眼眸一紧:“东宫名声日渐下风,今日却随着顾将军返京,而再度起势,明白的人会装糊涂,糊涂的人也是真的糊涂,所以这个时候,就需儿臣来转移的东宫的视线,令东宫放松警惕。”
楚帝蹙眉,深邃地打量了萧慕宸许久:“这么多年,朕倒是小看你了。”
萧慕宸再起起身下跪:“父皇息怒,儿臣并非有意揣摩圣意,只是想做好为臣子的本分,效忠朝廷,效忠您。”
楚帝重重地叹口气:“但愿,你心里是真的这么想。”
萧慕宸颔首,不再说话。
即便是微微低头的姿势,也能深深感受到上首来自帝王的凝视。
“即日起,你便在府上好好休息吧!至于北鹰校场和兵部,就暂交太子代管!”
萧慕宸郑重其事地磕了个头:“儿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