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上学,也没有任何消息。飞子轩问过爸爸好几次,爸爸说,一直没找到骆叔叔,还不知道情况。爸爸还说,公安局一直在追踪调查,只要有消息,就会告诉他。
江秉阳几乎可以断定,是骆月救了飞飞、丹阳和燕婷三个孩子,唯一让他不确定的是,落月是如何做到的。九岁的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下,能有如此镇定自若的心态吗?她又是如何悄无声息,搬动五十公斤的麻布袋,将飞飞他们调包的。这些,江秉阳思考和推理了好多次,最终只能认为,月月不是一般的小孩。
江秉阳和何云川去双界集团基地好几次,都没见到骆兰卿。江秉阳意识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背后的水太深,不是他这个小人物所能了解的。骆兰卿可能不会再出现了,落月也不会再回来。
那天,他追踪绑匪,局长亲自打电话,让他停止追捕行动。下令海关放行绑匪的人,也许不是局长,更有可能是比局长还要高层的人物,毕竟涉及到跨部门指令下达。当时,落月可还在绑匪手上,下达这样的指令,让绑匪挟持人质出境,这可不是深州市公安局局长敢做出的决定。一般情况下,普通的绑架案,也不会惊动比深圳市公安局局长更高级别的人,或单位。那就是说,这不是一般情况,很可能涉及到国家或者国际的重大事情。
联想到骆兰卿的神秘,落月的不寻常,飞刚车祸的疑点重重,又想到对飞子轩的种种不解,江丙阳有点紧张,他不敢再往下想这件事,他真希望飞子轩与这些神秘没什么关系,只是巧合。对,飞飞就是个普通人,自己想多了。
不想了,我这该死的职业病,自己吓唬自己干什么!希望飞飞的病已经康复了,我们全家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地生活,全世界都太平无事。
时间一晃,三年就过去了。
深州瀛远拳道会馆,训练大厅的中心区域,飞子轩与一名十四岁少年对峙,周围围满该会馆的学员与教练。何应川穿着便服,身边站的人是该会馆的金会长。
金会长侧头对何应川说道:“何大队长,你带着徒弟,已经踢了三个馆了,你打算踢到什么时候为止啊?”
大何呵呵笑道:“我这不是为了踢馆,是让我这徒弟多一些实战训练。你们武馆有的是人,我这徒弟自然就找你们了。”
“哎呀!”
二人还没聊到第三句,周围学员便发出齐声的叹息,飞子轩一脚斜上飞扫,少年没来得及躲闪,正中脖子,摔倒在地。少年爬起,喘息片刻,做好再战的姿势。
飞子轩右脚脚尖向内微扣,身体逆时针旋转拔起,少年见状,后退半步,向下深蹲,谁知飞子轩并没有飞出左脚,左脚脚尖缠住右脚,如不倒翁,身体前倾,右手拳砸在对手的面门,距离半分,收回拳头,并没真的打下去。身体如弹簧般回到原位,放下左脚,收拳站好。
少年站起身,脸色有些难看,对飞子轩弯腰:“我输了。”
“金馆长,还有没有更强的?”
“何大队长,他已经是十三、十四岁里最好的学员了,没有更强的了。”
“那就叫十五岁最强的上。”
金会长为难道:“这不好吧,你是无所谓,可对我不一样啊,无论是输是赢,都不好啊,传出去,我的脸往哪搁呀,还要做生意招收学生呢。”
大何拍拍金会长的肩,“这还不好说,让其他学生和教员都退出去,输赢没人看见,这不就传不出去了吗。”
金会长还是不同意,怕传出去影响招收学生。
何应川不高兴道:“金老板,你还算是武者吗,怎么这么市侩啊,钻到钱眼里去了。”
“我的何大队长,我怎能和您比啊,我还是个凡人,全家都要吃要喝,我又没别的本事,就靠个脸面和花把势混饭吃,你就饶了我吧。”
何应川也无奈,这是深州市第四家武馆,结果都是这般,武馆老板看见何应川,像老鼠看见猫,开武馆的,谁敢与特警大队大队长硬刚,没事也不能去撩拨老虎的屁股吧,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看来,要让飞飞提高战斗经验,得想别的招了。见金老板欲言又止的,支支吾吾的样子,就说:“金老板,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金老板靠近何应川,低语道:“地下拳场。你要是真的让你徒弟提高搏杀技能,真刀实枪的最有效果,就得去那地方,在我们这种武馆,你知道的,达不到你的要求。”
金老板又抓了抓头,苦笑说道:“呵呵,这个,这个,要是你这特警大队大队长现身在那里,那也没戏,地下拳场立马会变成健康文明的健身会所了。”
何应川知道深州附近有两个地下拳场,既然是地下,自然就见不得光,在那里赌博,报仇等等都有。一般情况下,只要不闹出大动静,没人报警,没有影响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生活,警察不会特地去那里。普通的警察去看看,可能没什么人很在乎,但何应川可不一样,不仅是深州市特警大队大队长,而且是武术大师级别的人物,有能力开地下拳场的人,哪个不知他,有点猫腻的,躲他都来不及。
大何琢磨着,那个地方倒是可以锤炼飞飞,可是他才十三岁,太小了,如果要去,没自己跟着,肯定不行,大江也不行,深州第一侦探,他的名气也不比自己小,大江一去,估计与自己去的效果差不多,没戏。谁可以带他去呢?他看着金老板。
金老板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别看我,我可不行,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与他们不熟。”
“呵呵!”
何应川漏出意味深长的狡诈的笑容,继续看着金老板。
“嗯,我是去过,但我就是去健身,没做别的。”
何应川仍然笑眯眯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去那里就是健健身,这个武馆的运动量还不够,我明白,你继续说。”
“我也就是给朋友帮帮忙,做个下手,我这点花拳绣腿的,能干什么,真的做不了别的。”金老板见何应川还看着自己,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样子,急道:“哎呀,何大队长,你别用这种眼神和笑容好不好,我瘆得慌。”
何应川凑近,搭着他的肩,小声笑道:“呵呵,金老板,我知道一个人,他能一人横穿长白山,跨出国境追杀五名仇人,能独自对付两名国际杀手,杀一人,重伤一人,你说这人是花拳绣腿吗?这个人啊,与你同姓,名字也很像,你叫金泰,他叫金跆,江湖人称金跆王,是昔日的跆拳之王。你该不会似他的同胞兄弟吧?”
金老板怔怔地看着何应川,神经绷紧。
何应川搭在金老板肩上的手,中指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别紧张,别误会,我要是动你,早就动了。你报你的灭门之仇,杀那种人,别说杀五人,再多杀几个,也不是我管的事,我可没这个兴趣为那种人出头,也没兴趣替别的国家政府做事。”
金老板稍稍放松,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这整容虽然到位,身体也发福不少,可是你的一身功夫还在。不说这些,你觉得你到深州开武馆,我会不摸摸你的底吗。还有,前两年,你去南港做什么了,你不会忘了吧,差点坏了我们的大事。”
金跆身体微微抖动一下,没想到自己认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其实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他不再推诿,说:“何大队,不就是带这小子去地下拳场吗,行,我去。”他沉默片刻,说:“万一惹出什么事,你可得兜着点。”
“你就放心吧。以后我们或许有很多事要相互照应,如果你干得好,我可以想办法将你的身份洗白,背着个国际通缉犯的名头,不好受吧,你看如何?”
金跆漏出惊喜,这些年,真是黑白两道都在追杀他,那是不好受到了极点。片刻,喜色迅速褪去,神色黯然:
“不可能的,我是国际通缉犯,对头是有组织的,他们的身份不是很不一般,我杀了他手下十几人,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其实,只要能亲手宰了那个王八蛋,我死都不怕,还在乎什么身份。”
何应川正色道:“如果我能呢?而且让你有机会报仇呢?”
见何应川不是开玩笑,金跆的手指有些颤抖:“如果何大队真的能让我报仇,我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
何应川指了指场边的飞子轩,说:“先带他去地下拳场历练,方便的话再指点指点,可不能像指点这些学生那样,真的是花拳绣腿。”
金跆王点头:“哪能呢,既然何大队承诺我,我一定会尽心尽力。”
这次来找金跆,何应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飞子轩,而是金跆。
金跆是一位武学高手,曾经获得跆拳道世界冠军,在华国也很有名气。十二年前,金跆来华国,与友人探讨武学期间,家中出事,全家几乎灭门,父母和妻子,儿子都被杀害,只有三岁的女儿人被人掠走,不知死活。这个女儿是他的心头肉,小小年纪就表现出惊人的武学天赋,天生力量惊人,三岁就可以举起三十公斤的物体。正是女儿的惊人表现,才招致暗势力的注意,对他家下了黑手。
一年零两个月后,金跆终于查到这伙人的底细,他们是暗势力组织,神教的狂热信徒。在华国东北地区,长白山西北的某个城市内,有五名神教信徒来到这里,其中就有两位曾参与屠杀他家人的行动。当金跆找到这伙歹人的落脚点,他们刚刚离开,于是就开始了一人追杀五人的事情。这几人逃进长白山,利用地形,躲过金跆的追杀,直到逃出华国国境,他们才松了口气,在丽高国找了个落脚地。谁知,当晚,这五人就死在旅馆中,要么是一拳毙命,要么就是一脚踢死。
此事还没完,金跆继续调查神教的人,又接连杀了七人。最后,该地区神教分部雇佣国际杀手,结果两名杀手一死一重伤,金跆本人也受伤不轻。因为杀人太多,神教除了自己组织人手展开围杀,还动用关系,将金跆列为国际通缉犯。为了继续寻找女儿和报仇,金跆易容后,潜伏到华国,前几年,金跆追查到一名曾经参与那场屠杀的凶手头目,在深州出现,于是金跆隐姓埋名到深州,开了这家武馆,继续追踪暗势力。
三年前,骆月、飞子轩的绑架案,金跆第一时间就注意到,直觉告诉他,绑架这几个小孩的人,一定与绑架他女儿,杀他全家的人有关。他根据警察当时的行动路径,很快就追到南港,但还是晚了一步,赶到时,只遇到那三个人贩子,没有看见仇人。于是就带上鬼面具,想问出仇人的下落,这就有了当时南港货场的那一幕。如果不是担心时间长,或者打了起来,引来南港警察,他怎么会轻易放走那三名人贩子。要知道,自己是国际通缉犯,一定比那三个人贩子更容易吸引警察的注意。
当何应川得知金跆追杀神教的人,知道金跆的经历,就对他过去进行了一番调查,发现此人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反而是有情有义的汉子,而且此人一身跆拳道功夫很是不错,如果金跆能成为人类特别组织的人,那就再好不过。
正事谈妥,金跆对何应川一笑,何应川也是一笑,两人转身向武馆内厅而去,见飞子轩向他看来,大何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内演武厅,金跆换上白色跆拳道练习服,何应川脱掉上身外衣,漏出墨绿色t恤。二人相互弯腰抱拳见礼后,退后两步,摆好交手的姿势。飞子轩找了个角落席地而坐,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师父与人交手。
金跆后脚脚掌猛蹬地面,跃起一米多高,空中转体,前脚对着何应川的头部横踢过去,后脚弯曲,隐而不发,双手一拳一掌蓄力,随机应变。跆拳道,脚为主,手为辅,讲究的就是快、狠、准和爆发力。
何应川身体微蹲,半弓步半马步,左手小臂横挡金跆脚尖的同时,侧身向前,右手成掌刀横劈,对着金跆腰眼斩去。
金跆借助何应川左手手臂抵挡的力量,向侧上方一翻身,躲过何应川的掌刀,翻身后退,双脚落地,刚好就是刚才启动的位置,他的腰部下方,白色的跆拳道服装裂开一条口子。
金跆赞道:“厉害!不愧是大师,好快的掌刀。”
大何笑道:“金跆王就是金跆王,力量与爆发力甚是了得。”
金跆双拳齐腰,踏出马步,叫道:“再来!”
随着声音,人已经向前冲出,马步改为弓步,右手拳向前直冲,带起呼呼的破空声音。横踢与冲拳,都是跆拳道最基本的拳法,也是最显示实力的一招。
何应川有意试一试金跆的力量,没有闪躲,站在原地,双手手掌握圆,两臂张开抱圆,身体向前弯曲成圆,将金跆饱含力量的冲拳层层包裹在内。
金跆只感觉力量被何应川抽丝剥茧般化解,他大喊一声,将体内蓄力全部送出,欲逼何应川退后。
大何两脚像是扎根在地上,身体带动双臂,双臂带动手掌,手掌粘住金跆的铁拳,顺时针拧动,卸掉一部分力量,胸部一用力,臌胀三分,承受剩余的冲拳力量。
飞子轩在旁边看到眼花缭乱,只听“砰!”的一声,金跆的拳头砸在大何的胸口,墨绿色t恤震碎,布片被劲风带上空中,四散飞舞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