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一行足足在水头镇停留了一整天。
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件床单。
没错,是何婷的床单。
何婷说,这件床单就是案发当晚,她垫在床上的。
当时她的贴身衣服,都当做证物交给了水头镇派出所,但这件床单没交。
不要问为什么没交,问就是人家没要!
何婷是个有心人,她将这件床单收了起来,一直完整保存,再没用过,当然也没洗过。
“原汁原味”。
搁在某些变态眼里,这可真是好东西。
坐中巴车回到城关镇,所里食堂早已下班,大师傅都回家打麻将去了。
刀所只好再次破费,请徐玉儿和小丁吃饭。
当然是在小馆子里,大酒店刀哥也请不起啊。
看来,还得找个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赚钱的事,毕竟读档者穷成这个德行,刀哥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将来在读档群里都只能潜水,绝对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人家王莽虽然最后身死国灭,好歹当过皇帝!
六十八岁的时候娶的新皇后才十八岁呢。
要说小丁也是真不懂事,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抓住,也不主动去付账,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坐着吃得满嘴流油,完全不知道“讨好”领导。
难怪以前三警区的“警长”不待见他。
倒是徐玉儿机灵,赶在刀所之前会了钞,算是给刀所保留了一丢丢“所领导”的面子。
也就仗着人小玉喜欢他!
“怎么样,今天有什么收获?”
吃完饭回到所里,刀所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就在自己的小办公室内开起了小会。
“刑侦队”虽然才刚刚成立两天,办公区还是规划好了的。城关派出所的房子紧张归紧张,挤一挤也还能匀得出来这么两间。
一大一小。
大的办公室全队共用,小的自然就归刀锋了。
副所长还不能有点特殊待遇?
小丁和徐玉儿便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正经办刑事案,兴奋正在情理之中。
刀锋只是微笑着,并不开口,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足足十几分钟后,兴奋的徐玉儿和小丁才终于闭上嘴巴,再也谈不出什么新东西来了。实际上刚才已经讲了不少车轱辘话。
毕竟是菜鸟,能谈出的建设性意见还是很有限的。
不过刀锋还是鼓励地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看来都用心了,能发现这么些东西,这就开始入门了。”
徐玉儿顿时给了他老大两个白眼球。
拜托,刀所,不要总是“装老”行不?
你是年轻人来的!
“但是最重要的两点,你们没说。”
“哪两点?”
“何婷跟吴小红描述的不同点和共同点。”
“啊,我知道了……对,何婷说她被麻醉前问到了香香的甜甜的气味,但吴小红就没闻到。可是,这个能说明什么呢?”
“难道犯罪分子用了两种不同的麻醉剂?”
刀锋笑了笑,说道:“这很正常啊。就算是系列杀人犯,也不是每次都用刀杀人的。花样多着呢。”
“再想想,还有什么共同点和不同点?”
徐玉儿和小丁都蹙起了眉头,显然正在冥思苦想。
片刻之后,两人都摇起了头。
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好,我们先说不同点。”
刀锋倒也没有故意卖关子。
“不同点就是她俩对麻醉剂后遗症的描述。何婷说的是,晕晕沉沉的,想吐又吐不出来,浑身没力气,软绵绵的,脑袋想要炸开来一样,是吧?”
“对!”
两人一齐点头。
“吴小红说的是,头痛,头晕,恶心,乏力,呕吐。”
“对呀,这不是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刀锋笃定地说道。
“怎么就不一样了?”
刀锋说道:“何婷说的是正常反应,吴小红更像是在背书。你想想看,我们平常和人说话的时候,是这样的吗?吴小红说的都是专业术语。”
“这不也正常吗?她现在是护士……”
“你也说了,她现在是护士。她当初报案的时候,可还不是护士呢。”
“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刀锋笑了笑,也不急着回答,反倒说道:“好,现在我们来说共同点。共同点就是,她俩描述的案发过程,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具体什么时间忘了,被麻醉后很快就陷入沉睡,醒来之后差不多凌晨四点,内衣内裤都穿得好好的,要不是身体上的细微感觉,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欺负了呢。是这样吧?”
“对啊,是这样。”
徐玉儿和小丁更加一头雾水。
都是入室强奸,很可能是同一个案犯所为,她们对案情的描述一致,不是十分正常吗?
“你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何婷对案发情况的描述,是没有什么顺序的,有点前后颠倒。在一些细节方面,她的描述也和第一次报案时有所不同。其实这才是正常的。环境不同,面对的人也不一样,描述有所区别,才符合常理。”
“相反,吴小红的前后两次描述就太一致了,这种高度的一致性,很容易让人怀疑,这些其实她并没有真实经历过,完全是有人给了她一个标准程序,她在照本宣科,背下来了。”
“所以她对吸入医用氯仿的描述才那么专业,一点都不口语化。”
“你是说,吴小红在报假案,有人教她这么说的?”
“嗯,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
“那,她为什么要报假案呢?”
小丁疑惑地问道。
徐玉儿立马说道:“你傻啊,她和人有事了呗……就像她男人说的那样,她偷人了,和别人怀了孩子,没办法了才报案,说被人强奸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
刀锋反倒说道。
徐玉儿这会儿却是“火力全开”,兴奋地说道:“虽然只是一种可能性,但是,如果这种可能得到证实,那就有意思了。”
“你说说看,怎么个有意思法?”
刀锋含笑望着她。
孺子……哦不,此女可教也!
“很简单,吴小红自己并不知道吸入医用氯仿之后是个什么感觉,所以肯定有人告诉过她。这个告诉她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个野男人。”
“还有呢?”
“还有啊,那就是,什么样的野男人才会懂得这样的专业知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