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的魂给压住了?”
我妈说:“嗯,听人家这么说。”
“太残忍了吧,把她的魂送给阴差不就行了,干嘛把人家的魂给压在坟头里?她家人不管吗?”我很替那个可怜的女人愤怒。
我妈苦笑:“她活着给家人丢脸,死了又闹鬼被村里人骂,人家怎么对付她家里人也不敢说啥呀。唉,消停了就好啊。”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我们洗好菜了,开始自己调制蘸料,妈妈也把鸡给清炖上了。
兰兰打了黄豆浆,打了南瓜小米糊,有鸡汤有十几种蔬菜,真不比素食餐厅差。
我胃口大开,等到赵凌云来接我的时候,我都吃得快站不起来了。
临走,我们把没吃完的菜又带上。我本来想再去看看李砚池的,可是一看时间不早了,明天再打电话吧。
哪知道,半夜沛哥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开口就叫:“香香啊,你嫂子她中邪了,你快点来看看吧!”
我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赵凌云抱住我朝电话里呵斥:“大半夜的你打什么电话,有事明,惊着香香!”
沛哥赶紧道歉,“妹夫,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了,砚池她竟然半夜跑出来要跳河……她根本就不是她自己了,她绝对是中邪了,我只能向香香妹妹求助。”
“沛哥,你看好嫂子,我这就过去。”我匆匆对着电话说。
挂了电话我给赵凌云说好话:“我沛哥也是没办法,李砚池又是我好朋友,救人要紧,咱们赶快过去吧。”
赵凌云心疼我,脸色很不好看,但他也无奈,只好说:“穿上衣服吧,我作法带你过去。”
我和赵凌云到了村南的水沟旁,沛哥正死死抱着李砚池的腿,嘴里哀求着:“砚池,你是砚池,咱的孩子还在家等你呢,咱回家去……”
“我的男人不要我,我爹娘兄弟都嫌弃我,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我不该活着,我要死……”李砚池呜呜咽咽地说着。
但是那形态,那声音都不是她本人的。
我猛地想起妈妈说的那个石女。
不错,我走近了看到李砚池背上驮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对襟小袄,扎着两根长辫子,一双眼睛哀怨,悲伤,绝望,此刻泪眼汪汪,令人看着心痛。
我亲切地朝她说:“你是梅花姑奶奶吧,你不认识我,你认识我爸,我爸叫魏铁柱。”
那个石女愣住了:她发觉我能看见她。
“铁柱,你就是铁柱的闺女……”她喃喃地看着我说。
忽然她又痛哭起来,“我要是能生孩子,我的孩子就跟你一样大了,我丈夫也不会不要我,我家人也不会嫌弃我,人家也不会笑话我……”
她又要跳河,沛哥死死抱住她的腿就是不放,嘴里一句句叫着:“砚池!砚池!”
我只好朝那石女甩出一张符,正好贴在她额头上,她一下子安静了。
我走过去,对着李砚池后背拍了一掌,石女被拍离了李砚池的身体。
李砚池软软地倒在了沛哥的怀里。
我对着那石女说:“梅花姑奶奶,你已经死了,是鬼魂了,生前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了,你该去地府步入轮回,转世再度投胎为人。你已经逗留人间二十多年了,如果当时你就步入轮回,说不定这个时候的你,已经再度嫁人了,或许还当上妈妈了。”
梅花听了我的话一脸神往,她喃喃地说:“可是我动不了啊,我独自在那个黑漆漆的棺材里,我想动也动不了……”
我想起妈说过当年她的魂被压在坟头里。
我叹息一声问她:“那你怎么又从那个棺材里出来了呢?”
梅花一脸茫然地说:“我不知道,我忽然能动了,我看见的头一个人就是铁发媳妇,我跟她说话,她不理我,我就跟她回了家……”
铁发是沛哥的父亲,铁发媳妇就是沛哥母亲了。
“怪不得我媳妇这几天老是哭,就是因为你缠着她!”沛哥大叫。
他看不见梅花,只好对着黑夜乱叫。
梅花说:“我没想缠着她,我看见她当了母亲,好羡慕她,就想和她说说话,她不理我,每回都不理我,我今天就恼了,我让她尝尝我尝过的滋味……”
我哭笑不得,这就是一个怨鬼的脑回路。
话不多说,我还急着回去睡觉,我直接唤出鬼差来。对鬼差说:“她是我的姑奶奶,让她投胎到一个好人家,来世做一个能生孩子的女人。”
鬼差跟我也熟了(虽然不知道我是冥后),我的话好使。一个机灵的鬼差小声说:“夫人,我昨个从判官那看到正好有个女人的投胎位,那个女人的命运很不一般,就是很能生孩子,一辈子生了十二个孩子,都不愿意去,把她送到那个投胎位如何?”
我拍手叫好:“可以可以,这胎位简直是给她订做的。快带着她过去,下回有赏哈。”
那俩鬼差就高高兴兴地拉着梅花去地府了。
皆大欢喜!
我对着一脸懵逼的沛哥说:“回家吧,鬼被鬼差带去下面了。”
这时李砚池也醒来了,她看着黑漆漆的四周,看看我和赵凌云,奇怪地问:“我咋在这?”
我笑笑没说话,示意沛哥跟她说。
这时沛哥电话响了,是大爷问他在哪,砚池好了没,他要过来找他们。
沛哥说:“砚池没事了,你泡好茶,洗好水果,我让香香回家喝口水再回去。”
李砚池一把拉住我,担心地问:“香香,这到底是咋了,你咋大半夜也来了,你还怀着孩子,别惊着你。”
我把她的褂子给她穿好,说:“我没事,你这大月子里,别着凉了。”
沛哥朝我们说:“香香,砚池,别在这说话了,回家说话。妹夫,回家喝口水,辛苦你们了哈。”
赵凌云温声说:“可以。”
然后弯腰抱住我,看着我说:“地里路不好走,我抱着你走得快。”
虽然当着沛哥和李砚池的面我很难为情,可是这老鬼的样子不容我不从。
还好,沛哥也蹲下,跟李砚池说:“你这还在月子里,也不能走硬路,我背着你!”
一个抱一个背,我们走出了庄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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