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有三个,除了金厉还有两位厝叶园的长老,如此阵容,已经是对他怀了必杀之心。挚启手中的长剑还是奇怪的三色模样,上面隐隐透出的杀气也十分瘆人,只是他体内气血枯衰,已经无法像在山上那般全力御使它。
而他面对的敌人是三位势境,其中还有一位是势境大成的修士。
金厉三人也看出了挚启此时的状况,因此他们并不着急出手,而是羞辱之词尽出,以发泄之前在众弟子眼前丢了颜面的耻辱。
“身为厝叶园三峰主之一,亲自下山追杀我这个无名小辈,我是否该感到荣幸?”尽管没了一战之力,但挚启的言辞依旧犀利。
“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交出灵物,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金厉在山上时就想杀了挚启,此时有了杀他的机会,脑中却想的是该如何折磨他,才能消解心中恨意。
“我想知道追杀我是厝叶园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对于死人来说并没有区别,让你多活了这么久,再拖延时间你又能翻出什么花样?”
挚启的确是想拖延时间,与上山时充塞杀意的不惧生死不同,此时他脑中盘算全是如何在三人手下脱身而去。他点算了自身的所有手段,同时又将三人的实力斟酌了一番,却发现无论如何挣扎,都是死路一条。
他突然抬起长剑对着三人一挥,见识了他在山上凶厉手段金厉三人立马摆出了防御的架势。可预想中的杀气没有出现,剑势只是斩断了几个枝条,而挥剑之人已经消失在三人视野中。
“想跑?”
打不过当然要跑,保命为先是挚启离家以来最为推崇的行事原则。此刻的他虽然已经行走无碍,但与三位势境全力追赶的速度相比还是有些相形见绌。
他不时的回头挥出几剑延缓追兵,可是简单的剑法对他们毫无威胁可言。数次谨慎应对之后发现不过是隔靴挠痒,三人索性无视了他的招数,全速向他追去。
经过一刻钟的追逐之后,挚启已经分不清此时的方向,身后的三人也渐渐形成了合围之势。一刻钟的时间,他抽丝剥茧将体内仅剩的一丝力量汇聚到了手中剑上,他的速度因此慢了许多,身后的金厉已经可以随时出手将他擒住。
挚启又挥出一剑,这一剑是挥向右前侧围过来的那人,斩落的树枝遮住了剑身上的黑光。此人只当是与之前一样的虚招,随手挥了挥衣袖就要拂平这道剑气。
可就在这一剑接近他之时,突然黑光暴涨划过他的身体,然后一声惨叫响起,一道身影倒飞而回,倒在了林中生死不知。
“师弟!”
金厉两人立马来到他身边,发现他气息萎靡躺在地上。右臂齐根而断,鲜血汩汩的从他的断臂出流出,而断掉手臂在一旁还保持着挥袖的动作。
“混账!你留在这里照顾师弟,我去将他碎尸万段!”
金厉怒吼一声惊起林中飞鸟,挚启在不远处轻轻叹了口气。刚才那一击之后,他已经没有气力在他们手中逃脱,如今他不过是靠着心中一股求生欲支撑着自己蹒跚前行。身后金厉的气息越来越近了,他看着手中的长剑,摸了摸怀中的门客令,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前行。
“臭小子,我要将你挫骨扬灰!”
一道金光从背后而来,挚启艰难的扭动身子躲了这一击,却被余势在胳膊上割出几道血口,踉跄了几步之后跌坐在前方。
“最后问你一次,灵物在何处?”
身后天地大势凝聚,金厉的气息越来越强,他已经放弃了猫鼠游戏,只待挚启拒绝就将他就地格杀。挚启坐在地上尝试着继续凝聚气血,然而每一丝气血都牵扯出经脉穴窍的撕裂感。
他不想再次经历经脉碎裂之苦,但更不想死,忍着剧痛将残存的气血剥离,他要在金厉借势到达顶点之前发出一击。
“啊!”
夜色中突然一团绚丽的金光与一道红光碰撞,一大一小两道叫声划破夜空,随后又消弭在无形之中。
光芒对撞的下方,躺在地上全身鲜血的挚启喘着粗气,气息紊乱的他长剑落在手边不远处,身上无数道裂缝中不停渗出的血迹浸湿了衣衫。
远处戒备的金厉只是脸上有一道血痕,但垂死的对手既然还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尤其是那两招诡异的剑法让他心有余悸。他从侧面盘旋着缓缓接近看似强弩之末的挚启,始终不敢上前取他性命。
挚启咧着嘴笑了起来,他脸色苍白、嘴中含着的鲜血中还夹杂着些许碎块,笑脸实在是难看了些。他伸长手臂试着勾回落在一旁的剑,这个动作让金厉停下了脚步。但见他尝试了几次之后仍然无法触摸到剑身,金厉似乎相信他的确已经伤重难起了。
“能让我们三人都付出了如此代价,已经足够自傲了,你安心的去死吧!”
璀璨的金光再次亮起,磅礴的气势压在挚启身上,能听见骨头“咯嚓”碎裂的声音。他忍着痛苦发出一声呻吟,身边近在咫尺的长剑却彷佛远隔天涯一般遥远。确信自己已经无力与之相抗之后,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身上的痛楚越来越强烈,他眼前浮现出生辰那夜的桃树下,被手中桃枝吸取气血的痛苦。那时身边有狂热的旁观者,平淡的袁老与父亲,满眼关切与悲痛的母亲。他们的音容在点满烛火的院中如此清晰,还有桃树上那些青涩的桃果。
挚启眼睛睁开一角,磅礴的金势在金厉狰狞的面孔下显得十分可怖。一道金光划过两人的间隔而来,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万千尖刺透体而过,体内仅剩的几根完好的骨头应声而裂。
这道光像极了那天照亮夜空的弦月,月色清冷惹人乏,挚启在金光拂面之时渐渐失去了意识,如同倦了的旅人沉眠在月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