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常俊三人的住处时,他们依旧坐在角落的石桌旁,保持着各自的动作。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并没有惊醒他们,倒是挚启将一壶美酒摆上桌面时,三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还请三位先生指点迷津。”
常俊与何求的手已经伸向酒壶,可听到挚启的话时,又痛苦的收了回去。
“是啊!几位叔叔别吝啬,小侄也想听听。”
“想要好处,总得付出代价。挚启还知道拿些酒肉出来,你就光凭那张嘴?”常俊笑着调侃道。
“几位叔叔说笑了。我也是几年没下山,山下的东西是一点不剩了。至于其他的,你们也看不上啊。”
“别贫了,坐吧。”
萧攸落座,对着酒壶垂涎的人变成了三个。这里面最没有负担的便是萧攸,他甚至都不等挚启摆出酒杯,从地上掰起一块石头,三下五除二制成一个简陋的酒器,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啊~!”满饮杯中酒,萧攸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这感觉,舒畅!”
常俊和何求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酒壶上。挚启见状将酒具摆出,给每人都斟满了一杯。
“小子,这可是你自己倒的酒,我们可不欠你什么。”
“几位先生都对小子有大恩,哪有什么欠不欠的。”
挚启话刚落音,桌面上的几个酒杯就已经空了。酒壶也在片刻之后见底,几人心满意足的发出一阵呻吟,挚启意识到时机正合适。
“三位先生,学生已经验证过,的确上不去。不过听萧攸说,包括三位在内的大多数往生殿之人都上不去,是否属实?”
“激将法?你这些把戏都是我教的,还想用在我们身上?”常俊本想躺回去,听见挚启的话又停了下来,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招数。
“你们就不想知道山顶有什么?”一计不成,挚启又生一计。“你们身处界山,要守山上的规矩,可我是个外人。只要我能上去,所看到的一切,自然也会落入你们眼中。”
“小子你别想了。”挚启的这一计让常俊兴趣缺缺。“这些话术对我们没有用,你还是死心吧。”
常俊躺回地面闭上了眼睛,挚启还想追问两句,却被何求拦了下来。
“他说的没错,这里是界山。”面色凝重的说出界山两个字之后,何求脸色又变得柔和起来。“你的生辰快到了,这儿有件礼物给你。”
巴掌大小的令牌被何求随意仍在桌面上,挚启目光扫过,“嗖”的一声站了起来。
“金环令!”
“听说之前你们为这些东西争得很凶,就送给了。”
“当年玄杳嵊宗主迭位,被神秘人盗走此令,还死了一位大修士,是你们干的?”
“是往生殿所为,但不是我们几个出手。”
其实挚启在初闻往生殿之时,就已经猜到这件事是他们所为。只是想到自己有诸多亲人出身于这个神秘门派,一时间不愿意承认罢了。
同时何求的这番话,也证明往生殿的确如凤姑所说,内部存在着不同的声音。
“我记得何先生手臂上有个印记,似乎与土峰令有些相似。这些年我在无忧山、雾隐山,还有许多其他地方都见过这种五行印记,它们可是有什么特殊的来历?”
“你小子心眼倒是挺多。”何求伸出右手,露出手腕上的印记。“这是我拜入雾隐山之时就留下的,至于来历我也不清楚。”
“果然和无忧殿的令牌是同样的印记!”
挚启拿出最早落入他手中的土峰令,仔细对比了一阵之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这些事,我劝你少打听。”常俊再次起身。“如今山里有很多人不喜欢你,想将你杀了重新换一个执剑人,你还是多想想如何保住性命。”
“所谓的执剑人,到底是为谁持剑?”挚启并不死心,这可是难得打听消息的机会。
“你小子怎么这么多问题?”常俊罕见了瞪了挚启一眼。“早知道你会惹这么多麻烦事,当初就应该让萧攸替你的位置。”
“他?”
挚启转头看向萧攸,此刻的他满脸骄傲,似乎这个作为替代品的角色,也足以让他自豪。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当初我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第一时间想下山教训你。后来在蜀地相遇,发现你这个还不错,就想着再看看。回来之后我才听说,执剑人一旦选定便不能更改,除非上一任死去。”
“原来当年你那股莫名的敌意,是因为这个。”挚启回想起与萧攸初遇的种种画面。“那你应该站在想杀我的那边才对。”
“往生剑可不是寻常的灵兵,杀人夺宝是行不通的。再说喝了你的酒,还要喊打喊杀的,太不地道了。”
一切都因为这把剑。
挚启将身后的布包解下放在桌上,几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汇聚过来。
这柄血剑冠以往生之名,必定是往生殿极为重要的东西。可这样一把剑为何养在往生殿外,为何选定这样一位年轻人,为何有着诸多顾忌,其实常俊等人也和挚启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这几人除了何求之外,都是自记事起便长在山中。从儿时的山脚,到年轻时的山麓,最终落在了山腰处。
每日里除了修行,便是无聊的看着日升日落。
常俊与铁茹也曾经历过萧攸这个阶段,也曾对登上界山之巅充满信心。可只有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才知道,他们的命运早在懵懂之时,就已经注定。
除了那个从未见过的神秘殿主,他们甚至不知道山顶到底有什么。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关于过去的种种传说,还有那些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令信。
“听起来并不是个好地方。”
挚启话刚落音,周围的灵力突然一阵异常波动。三个呼吸之后波动平息,所有人被石桌上凭空出现的竹简吸引。
常俊等人起身肃立,对着山顶方向躬身一拜,重新落座时,脸上都多了一抹笑意。
“几年没收到令信了,是不是要解除禁足?”
萧攸是最开心的一个。似他这般年纪,鲜少有人能忍受终日的困顿。可当他凑到常俊身边看清竹简上的内容时,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原来和我们没关系。”
他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位置,有气无力的趴在桌面上。常俊将竹简相继传阅给何求和铁茹,最后落在了挚启手中。
“谨言慎行,任其出入。”
信息简短,意思也很清楚。前半句是对常俊等人说的,让他们闭嘴。后半句说的是挚启,往生殿并不想把他留在这里。
常俊三人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不过还是试图劝诫挚启。
“因为这个小丫头的缘故,如今对如何处置你未有定论。”常俊指着忧儿。“不过我还是要劝你离开,至少当风向变的时候,你还有机会想想如何逃命。”
“南朝有看不到界山的地方吗?”
常俊会意,不再言语。挚启扫过几间嵌在石壁中的屋子,心中已经打定主意。
“我住哪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