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有挚启遥遥相对,身后有岳坚缓缓靠近。面对两大命境的夹击,岑肃的处境怎么看起来都不太乐观。
可他似乎还沉浸在对不公命运的仇恨中,根本没有在意即将来临的风暴。岳坚手上多了一柄石殳,以他入命境巅峰的修为,取出灵兵对付刚踏入命境的岑肃,也是对他恨到了极点。
岳坚身上的土势随着他的步伐渐渐汇聚,就连与他隔着大半个山谷的挚启也感受到脚下的沉重,但岑肃还是举目望天、茫然不觉。
但就在岳坚上前几步,准备将手中石殳掷出之时,一直站在石台出神的岑肃却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清理门户?我二十年的精心准备,岂会毁在你的小伎俩手中。对吧,挚启!”
岑肃丝毫不顾身后的岳坚,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挚启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右眼中一道金光浮现,紧接着周围的环境一阵恍惚。
待到稳定之后,他还是在这片谷地中,岑肃也还是站在石台上,只是手持石殳的岳坚已经落在了岑肃手中,而且并未醒来。
“这是…….”
“哈哈,你是不是以为我的入梦之术只会让人陷入自己的梦境中?”岑肃看着挚启脸上的震惊,得意的笑了起来。
“方才是在梦里?”
“我们岳城主一把年纪,脑中却尽是些打打杀杀,这可不是安享晚年的打算!”岑肃说完掏出一把利刃抵在昏睡的岳坚胸口,脸上满是狰狞。
“你真是丧心病狂!”
挚启大吼一声,长剑出鞘领着他腾空刺向石台。可在已经彻底疯狂的岑肃面前,他还是慢了。
“噗嗤!”
匕首没入胸口之时,岳坚仍然不曾醒来。在岑肃狰狞而扭曲的笑声中,他就像在睡梦中败给了对手一般结束了所有。
潮汐般的土灵力从谷中升起,四散着没入了天地中。修士一生修天地之力,死后的全部力量也重归天地。只是命境修士影响的力量太过庞大,整个福漳郡甚至远在南朝各地的大修士都有所感应。
“天地潮汐,命境陨落!”
近在岩夷城的吴崖第一个感应到迷漳山的灵力变化,正在宗门大殿议事的他面色大变,随后在众弟子惊诧的目光中冲出大殿,腾空西去。
与此同时,南朝为数不多的大修士尽皆望向福漳郡的方向,猜测着东南边陲到底发生了何事。
北夷府周边的宗门则反应不一:有的认为这是大凶之兆,开始召回门人固守山门。有的则觉得这是天赐良机,打算召集弟子直奔迷漳山而来。
与外面喧嚣不同的是,处在潮汐中央的迷漳山出奇的安静。榆婧已经唤醒了玄杳嵊、伏淩川和偌寒涧的所有人,正打算将其他人一并唤醒之后撤出山外。
熟悉的土灵力从迷漳山深处涌出,她只当是前方有人遇险捏碎了灵盘。可当这股灵力愈发强烈,拂面而过之后散落在天地间时,熟读宗派典籍的她立马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是灵力潮汐,有大修士归天!”
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最坏的结果,顾不上此间的一切就要冲进去。正在照顾他人的安素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还是毅然的拦住了她。
“榆师妹,你不能去!”
“我……”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能说。
“方才是你说的里面十分危险,要尽快退出去,此时这股奇怪的灵力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你救了我们,我们又怎么会看着你独自去冒险。”
“可……”看着身边缓缓醒来的各派修士,榆婧轻咬贝齿。“将剩下的人唤醒,我们马上下山。”
山下驻守营地的低阶修士见到山中异动,顿时乱做一团。见到在夜色中踉跄回到营地的各派修士时,更是心惊胆的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好在前来北夷府的都是各派长老,稍加安抚之后营地中便恢复了平静。但灵力潮汐依旧涌动不停,被压抑的恐惧感终究还在心底。
“嗖!”
半空中一道人影急速划过,如惊弓之鸟的驻守修士们顿时乱做一团。
“天呐,那是御空而行的大修士!”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一睹命境修士的风采。”
“看来山中的确出了大事!”
所有人都凝视着远去的身影议论纷纷,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女子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营地,绕了一个圈之后也朝着山中行去。
“如此浓郁的灵力,却只能任其重归天地,真是可惜。”
岑肃此刻站在潮汐的最中央,感受着不断消散的土灵力,脸上满是陶醉的神色,但言语中又透着惋惜。
“你就没有想过,岳城主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尽管与岳坚毫无交情,但看着一位老者死在阴谋诡计之下,挚启还是不免愤恨。尤其是这个施计之人还是自己的仇人。
“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就像二十年前,谁能想到我会成为一名大修士?享受眼前的成功才是要紧的事。”岑肃所有的戾气似乎都随着岳坚的死亡而消失了。
“我还在这里,你的计划不过成功了一半。”
“对付你,我也做了准备。”
岑肃抬脚将岳坚的尸身踢下石台,然后重重的踩在石台中央。在一阵震动整个谷地的轰鸣声中,数十块巨大的石板从四周升起,最后在头顶合拢之后,将两人在这片空地中包裹得严严实实。
正当挚启不明白岑肃的意图时,谷地中不知从何处透进来一束亮光,在几十块石板间来回跳跃之后,化作一道黑芒打在了挚启身上。
挚启只觉得无数回忆涌上心头,亲人、仇敌的画面一幅幅从眼前闪过。与此同时眼睛感到一种莫名是酸涩,潮水般的睡意袭来,似乎随时都会睡去。
眼见着挚启挣扎着缓缓闭上眼睛,石台上的岑肃彻底放下心来。想到他身上的宝物立马就要归自己所有,岩夷城的城主之位也在等着自己继任,岑肃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处。
一百多年的修行生涯里,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畅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