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川声音落下,整个海风画舫顿时哗然,诚然,秦百川的确是横生枝节打断了两位女子激情四射的比试,可他这幅下联却又是少见的稀世之作,又令众人心下叹服,因此指责他多生事端者有之,感慨敬佩之人亦大有人在。
“哼。”三楼程嫣然发出一声冷哼,声音虽不大可却硬是将众人的喧嚣压制下去:“公子避重就轻,蓄意破坏我与那位小姐之间的比试,可是不把我海风画舫放在眼里?”
“程小姐此话何意?”有凌天兆的太子五龙令,还有猴子贴身保护,秦百川自是有恃无恐,笑道:“方才程小姐说那是一幅千古绝对,我只是一时按捺不住,有感而发而已。算啦,程小姐若是认为在下破坏了比试,那就再出一联好啦。”
秦百川的回答听着好像合理,可程嫣然几乎被气得一口血喷出去。这样的对联可遇而不可求,你让我再出一联,你当这种千古绝对是菜市场的大白菜?这一时之间,我又要去哪里寻得?
薛诗涵低头反复思量了一番秦百川的这下联,别看大才女面对程嫣然的时候满脸的倨傲,可再看向秦百川所处幔帐的时候,眼里既是敬佩,又是感激。敬佩的是这秦百川才思敏捷,几次都令她薛诗涵汗颜无地,感激的是不管出于任何原因,他总算是为自己出头。
薛诗涵心里虽松口气,可神态上不敢有半点的松懈,自古画舫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她有清风书院作为后盾,程嫣然也好,哪怕是沿海德生公也罢,都不敢乱来,可秦百川不同。
一念至此,薛诗涵站出身来,点破了他的身份:“程小姐,方才对上你对子的秦百川、秦先生正是清风书院的客座西席,其腹中才华惊天动地,薛诗涵也要甘拜下风。由此说来,程小姐不敌秦先生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此事就此作罢。”
“果然是臭说书的!”苏木卿脑袋嗡的一声,秦百川说话的时候他就觉得那声音耳熟,最终的结果竟跟自己的猜想一般无二,苏木卿只觉得头皮发麻。自己抄袭了他一首词跑到海风画舫装叉,可却被人全都看在了眼里!
如果秦百川还是以前的身份那也罢了,苏木卿还能争辩几句,可他何时竟又成了清风书院的客座西席?苏木卿感觉自己像猴子一样被自己戏耍,哪里还有脸面多待,趁人不注意悄悄的退了出去。
倒是安阳那些读书人听薛诗涵报出名讳,一下子炸了锅。
“我当谁这么厉害,能逼得程小姐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原来是薛诗涵,薛夫子!”
“是啊是啊,江陵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
“名不虚传怎么了,还不是敌不过咱们的程小姐?”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单从才华上而论,程小姐和薛夫子应该是在伯仲之间。程小姐拿了一副千古绝对为题,就算胜了也不值得夸耀。”
“仁兄一番话点醒梦中人,只是不知道那秦百川什么来头,怎么可能身负这般才华,我等却没有听过?”
“管他什么来头,本来今天程小姐和薛夫子必有一人要当场出嫁,可现在好了,全都被姓秦的破坏了!”
……
“果然是薛夫子。”楼上楼下吵成一片,在薛诗涵报出名号之后程嫣然倒是也不觉得有多意外,只是薛诗涵的话让她很不爽:“比试之前我们说的清楚,公平公正,必须要分个高下。不管那位秦先生是何身份,规则始终不由人肆意破坏,你们这般联合起来,难道是欺我海风画舫无人?”
“秦先生在书院地位极高,他怎么做事我也无权干涉。”纵然知道是自己理亏,可这时候薛诗涵也只能强词夺理:“况且秦先生也说了,他只是一时按捺不住技痒而已,若程小姐执意比试,便请继续出题,我接着便是。”
“外界传言清风书院的人刚正不阿,可在我看来却全都是巧辞善令之徒。”因秦百川的出现打破了自己已经掌握的主动,程嫣然的语气不算客气:“既然这样,比试还有什么意思?你们会了账,就此离开,日后海风画舫绝不许你们踏入半步!”
薛诗涵脸色一沉,从心说,如果薛诗涵站在程嫣然的角度可能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人家并不过分。可薛诗涵如果扭头就走,且不说秦百川会不会答应,就是这事儿传扬出去,也得有人说清风书院在海风画舫碰了钉子,灰溜溜的离开了。她薛诗涵不在乎个人的名声,可牵扯到了书院绝对不能退让半分。
“我若是不走呢?”心里做出决定,薛诗涵沉声道。
“你还要如何?”程嫣然觉得有些烦,江陵的这些读书人还敢不敢要点脸面?非要逼自己把他们赶尽杀绝?
“方才你那一联虽是千古绝对,但若我再思考片刻,必定能说出下联。因此,你我的比试我不算输,你也不算赢。”薛诗涵的借口不算太合适,程嫣然冷哼一声可也无从反驳。
“程小姐你自己也说了,楹联比试就必须要分出一个高下,既如此,不如就让秦先生代替我领教程小姐的功夫如何?”薛诗涵提议道。
“清风书院的夫子数十位,走了一个薛诗涵,又来了一个秦百川,若这样车轮战下去,我又如何能赢?”程嫣然不屑的道:“薛夫子打得一副好算盘。”
“程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言语当中对清风书院处处带有敌意,既存了打压书院的心思,又何必理会跟你比试的是薛诗涵还是秦百川?”薛诗涵哼声道:“你也放心,秦先生替我出战,我跟你的赌约依旧作数,若他输了,薛诗涵可以拜你为师,在场的男子由你指定,我心甘情愿出嫁便是!”
“哦?”不知道是薛诗涵前面的分析打动了程嫣然还是后者的赌注让她心动,微沉吟了一下,程嫣然没忙着答应,反问道:“秦先生跟你,又是何关系?”
薛诗涵心中一跳,她跟秦百川是什么关系?有关系吗?没关系吗?要说有关系,貌似俩人又没见过几次,要说没关系……为何自己对他竟有着莫大的信心?
“朋友。”薛诗涵故作平静,说出了两个字。
“朋友,真好。”程嫣然的话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可在场的人却都听出了一些端倪。从声音判断,那个秦先生年龄应该不大,从那下联可以推测,秦先生定是大才之人,而才子佳人更是符合这个时代的婚配观。由此不难得出,八成那秦百川和薛诗涵两情相悦,故而他才要强行出头。
薛诗涵自也是明白程嫣然话里的深意,刚要反驳却听程嫣然再次开口:“既然薛夫子要求,那贱妾只好答应,不过,这赌注我也要改上一改。”
“你说。”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绝非薛诗涵所愿,可此时她也毫无办法。
“此三联由我来出,你的秦先生都对上才算是赢,但除非是我亲自开口认输,否则便以平局论处。”
薛诗涵皱眉,按理说这种比试对下联的那一方都对出来便算是完胜,这程嫣然却偏偏加了一条“亲自开口认输”,其目的显然就是想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薛诗涵咬了咬牙,没有及时作答。
“这次比试本是你们提出,我被动应战在后,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程嫣然淡淡的说道:“况且,‘你的秦先生’若是真有才华,便要让我心服口服,不仅薛夫子面上有光,清风书院更会令人刮目相看。”
程嫣然所说倒也有三分道理,薛诗涵想了想,道:“既是秦先生与程小姐比试,总要听听他怎么说。”
“我勒个去,你们总算是把我想起来了啊!”薛诗涵和程嫣然在外面一问一答说的痛快,秦百川在幔帐里憋屈的半死,以他的性格来说,对这种蛋碎的比试根本没有半分兴趣,可因孟晓菱惹得凌天兆让人带着五龙令去找过陆远行,说到底还欠着人家一个人情。
听薛诗涵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秦百川按捺不住,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到了幔帐外面:“薛夫子,程小姐,海风画舫是娱乐场所,来到这里自该笑谈风月,你们这样针锋相对真的好吗?”
“秦先生,事关清风书院名望,还请重视。”薛诗涵饱含深意的看了秦百川一眼,不仅赌上了清风书院,薛诗涵连自己都搭了进去。
“秦百川,秦先生?”原本程嫣然就对秦百川的名字有些耳熟,可是跟薛诗涵的对峙的时候没注意这茬,等在楼上看清楚秦百川的那身锦绣山庄堂主的装束,她皱了皱眉头,已认出他的身份:“听闻日前楚家工坊楚老爷子寿宴之上,义王要与一位说书出身的秦先生结拜,敢问可是阁下?”
秦百川在江陵那些事传播虽慢,可义王的一举一动必定有许多人关注,因此程嫣然点出这茬秦百川也不觉得意外,倒是安阳那些读书人纷纷睁大了眼睛,似乎想从秦百川身上看出他哪里特别,竟值得义王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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