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良看着自己的妻子,他已经记不清她曾经的模样了。
只记得大学的时候,她不算特别漂亮,但很倔强;家境不错,却并没有那些家境殷实的女生身上的娇气,她能吃苦,也很单纯、朴实。
两个人的爱一直都不是那种轰轰烈烈的,而是一开始就淡淡的,就像是刚刚盛开的茉莉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国良很爱自己的妻子,她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而她也为他生了两个孩子。
只是第二个孩子的出现注定了整个家庭的灾难,徐淑丹从怀孕开始,状态就一直不太好。
她总是说自己难受,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难受。
她总说自己浑身上下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在啃噬她的全身, 啃噬她的骨头,让她痛不欲生。
孕晚期,她基本都是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那个时候,国良的厂子又面临着危机,他不得不跟着自己下面的业务经理全国各地去跑销路。
顾不上徐淑丹,听家里的保姆说,有好几个晚上,徐淑丹就坐在窗台边,一动不动,一坐就是一整宿。
保姆都有些害怕了,怕她会突然从窗台跳下去。
终于挨到孩子出生,国良以为一切都会好转。
可是情况变得更糟了,徐淑丹患上了非常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她不吃不喝,不肯管孩子。
而且她动不动就大发脾气,家里的玻璃、陶瓷都被摔了一遍。
更可怕的是,她疑神疑鬼,怀疑国良出轨了,还觉得国良会杀了她。
有几个夜晚,徐淑丹就那么直勾勾地站在国良的床边,死死地盯着他看。
看得国良从头到脚像是被浸泡在冰窟窿里一样。
国良受不了了,他开始四处寻医,直到遇到了于洪兴。
当徐淑丹从于洪兴的诊所走出来,国良差点喜极而泣。
徐淑丹的眼睛里不再有愤怒和不安,周身的戾气都散掉了。
眼神里只有淡淡的柔和,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滑过国良的头发,轻轻触碰他的耳垂,他的脸颊。
那一刻,国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抱着自己的妻子嚎啕大哭。
之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徐淑丹从保姆手里接过自己还不到百天的孩子,温柔地抱在怀里。
差不多又用了半年的时间,徐淑丹的身体才完全恢复,她再次肩负起了这个家女主人的职责,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国良只是庆幸遇到了于洪兴这个好医生,把自己的妻子治愈了,却从未注意到,其实他的妻子早就被偷梁换柱了。
国良看着床上的妻子,他的内心越来越愤怒,他这些年,一直在商场沉浮,和工人一起打拼,为的不就是弥补早些年和自己一起吃苦的妻子。
可是没想到,他根本就是弥补错了人。
那个陪自己睡硬板床,陪自己吃过水面,冒着生命危险给自己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竟然已经不在了。
国良一把扼住了徐淑丹的脖子,那一瞬间,他真的想杀了她。
可没想到,躺在床上的徐淑丹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惊恐,她只是平淡地看着国良,微笑着说:“看来你都知道了啊。”
国良一愣,可是他的手并没有松开。
“对,我并不是你的妻子,身体是她的,魂魄却不是,我叫厉雪,很多年前就死了,是罹患了不治之症。
我死了之后,我母亲太悲伤了,天天趴在我的床前呼唤我的名字。
所以我没有办法离开,就在阳间陪了她几年,她寻了个会做法的人,把我养在一个瓷娃娃里。
维持我的魂力不会破散掉。
我母亲死了之后,当年的法术都破掉了。
我的魂魄就陷入了混沌,我失去了意识和方向,继续逗留在阳界,我的魂力就会被人了阳气一点点耗尽,我又不愿意害人,吸阴煞维持力量。
可这个时候的我又已经完全无法去阴界了。
我想去找我的母亲,可是我的母亲的魂魄离开肉身就已经踏上了黄泉路,而我压根就不知道黄泉路到底在何方。
一个好心的小鬼将我带到了环形谷,环形谷是很多年前不知道什么人创造的。
它就像是一个乌比斯环,介于阴界和阳界之间的中间地带。
但环形谷有一个回旋的长廊,走进去就有很多镜子,让人觉得迷惑。
很多鬼魂都会去那里,因为有机会离开环形谷,去阳界。
我不知道该去哪,只是对回旋长廊好奇。
于是有一天,我去回旋长廊一探究竟。
我在回旋长廊看到了一面镜子,镜子另一边是一个很憔悴的女人,她很痛苦,她想摆脱她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我看她很可怜,就驻足了一会儿。
可这个时候,我就感觉到一股很大的力量要将我吸进镜子之中。
我当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等我睁开眼睛,我发现我已经回到阳界,拥有了这具身体。
你不知道最开始的一段时间,我有多开心。
我之前患了绝症,不能生育,可如今我不但有了一具健康的身体,还拥有了两个漂亮的孩子。
我太喜欢孩子了,我本来想告诉你这一切的,可是我一看到那两个孩子,我就实在……”
国良的手放开了厉雪。
“很抱歉,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的,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之前听环形谷的人说,能离开那里的都是本身就和阳界有一定联系的,而且需要阳界的人借助一些法术才能离开环形谷。
而且本身就是一个随机事件,只是我刚好被选中了而已。”
“我的妻子呢?”
“我想她在环形谷里,我们两个人相当于互换了灵魂,当然这只是一种法术。
最一开始,我们之间有很深的联系,我经常会在梦境中看到她,她就站在我的床边,低头看着我。
我有时候能够正对上她的双眸,我感觉她在像我说什么,但是我听不到。
随着时间的迁移,我明显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联系似乎慢慢变少了。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已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