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块石头,独孤娉婷才真的相信,太后这番并非无准备之仗。
实际上宫里想查一个人、一件事,只要认真起来,必定能查到。
何况早些年她心智不成熟,做的很多小动作都留下了蛛丝马迹,但凡追查仔细一点,查到她头上根本就是很容易的事。
只是独孤娉婷没料到,太后竟连她在宫外的事情也查了!
这和把她脱光了进行刑讯有什么分别?
“皇祖母,您就当是娉婷鬼迷了心窍,再给孙女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强大的证据面前,独孤娉婷终究还是认栽了。
太后闭了闭眼,将失望通红的眸子藏起来,以免被人看到她的受伤和脆弱。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亲孙女儿,放在身边一点一滴养大的,没曾想最后却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老太太的态度十分坚决,独孤娉婷必须去庵里青灯古佛,以赎罪过。
逍遥王妃反应过来,接受不了,大喊大叫,“不,母后!您不能这样!娉婷是我的命根子,如果您一定要这么做,我就去死!”
当即扯了裤腰带,半点不含糊的打算吊死在寿康宫偏殿的房梁上。
给太后气得哟,本来已经好了大半的身子骨,又开始止不住的咳嗽。
最后谁也没办法,便差人将皇帝和逍遥王都请了来。
季嬷嬷代表太后,传口谕似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末了一福身,“娘娘的意思,要死回家去死,别脏了寿康宫的房梁!\"
闻言,独孤玄城脸黑着,一言难尽。
独孤天雄摸了摸鼻子,“皇弟啊,你这一对妻女也真是太荒唐了些,把母后气得都病了好长时间了,如今还这般以命要挟……”
“是是,是臣弟管教无方。”独孤玄城满脸愧色,连连告饶,“皇兄放心,我回去一定亲自处理此事,娉婷就不说了,胆敢因为一己之私便对亲祖母下手,不一刀了结她的小命就是好的,庵堂她非去不可!
但李氏向来蠢笨,不被人算计就不错了,万不可能是娉婷的帮凶,还请皇兄看在我们夫妻多年的情分上,罚李氏禁足王府,面壁思过,从今以后不得走出王府半步,成吗?”
因为一旦李氏获罪,京城必定谣言满天飞,对他的名声非常不利。
大女儿出嫁在外,婆家要听说了,也会让她跟着难堪。
这不比随便给独孤娉婷安个小小的罪名送去庵堂好处理。
趁着太后气吐血换衣服的时间,独孤天雄压低声音,“皇弟,你想好了,确定要这么做吗?”
他指的自然是对独孤娉婷和李氏的处罚方式。
其实独孤天雄是觉得,老太太生气归生气,但可能也没那么坚定,如果独孤玄城能拿出诚意,求求情,再让李氏和独孤娉婷好好表现一阵子,事情说不准还有转圜的余地。
毕竟是一家人嘛。
奈何独孤玄城一听他这话,还以为是处罚轻了独孤天雄不满意,咬了咬牙,加了一句,“那要不,废了李氏一条腿,这样她即便是想出去,只怕也没办法!”
“……”独孤天雄脑子一麻,罢了罢了,他果然还是不够狠。
马车空荡荡的来,最终载回去的,乃是满车厢悲痛的哭声。
“我可怜的娉婷呀,以后该怎么办啊,难不成下半辈子还真要在辛劳贫苦的庵堂里度过了吗?”李氏一把鼻涕一把泪,不一会儿功夫,手绢都哭湿了。
车厢里就夫妻二人,独孤娉婷直接从宫里被秘密押送出了城。
亲孙女儿给亲祖母下毒,这乃家族丑闻,放在平民百姓家尚且不可能对外公布,何况皇家。所以这事儿天知地知家里人知,其余人就自个儿猜去吧。
这便显得当时全程在场的楚鸢有那么几分特别。
独孤玄城本就一直在压抑火气,这会儿被李氏的哭声一扰,心烦道:“哭哭哭,你还嫌养了这么一个女儿不够晦气是不是?”
李氏脸上挂着泪,愣在当场,唇瓣动了动,“王爷,那可是娉婷啊,咱们的亲女儿,你就舍得看她如此?”
“那怪谁?还不是她自己歹毒,做出这种事,连带我这个当爹的,都要为了她在母后和皇兄面前低声下气。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秉性,当初生下她时,就应该直接掐死了事!”
李氏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只觉心彻底凉透了。
往日他在外花天酒地不管府里也就罢了,如今孩子犯了错,他竟只想着推卸责任。
因而脾气暴涨,站起来猛的朝独孤玄城扑了过去,手指掐上他脖颈,“掐死娉婷?你就是个没人性的爹!
我今天替娉婷,替我自己掐死你才是正该的!”
但女人的力量,始终和男人有着很大的悬殊,所以一番撕扯下来,李氏除了扯乱了男人的衣服,抓花了男人的脸,其他伤害接近于无。
反而被独孤玄城一个用力,掀撞在车壁上,额头磕出一道口子来。
独孤玄城气恼的跳下马车,吩咐下人,“王妃失心疯了,找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扭送关起来,从今以后,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她出王府半步!”
下人还从未见过独孤玄城如此震怒的样子,骇得愣住。
在京城所有人心目中,逍遥王就是和善的代名词,随时都笑呵呵没有半点架子。
就算是在青楼妓馆,也不会对那些低贱的女人乱发脾气的好金主。
可这一刻,独孤玄城的气场着实吓人,充满着让人陌生的肃杀之气。
吩咐完,他没有马上回府,而是登上马车去了王府的别院。
女儿果然无用,还好他并非只有两个赔钱货!
……
太子府。
独孤翎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一只蘸了墨的狼毫,白色的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还要再练,脑海里却不由自主闪过一抹绝色容颜。
嘀嗒——
墨水滴落在宣纸上,不一会儿,晕染一大片将写了一半的墨宝报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