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似水端着咖啡轻轻的依靠在沙发上,眸子半垂,如画的墨眉一直紧锁,愁雾缭绕。
纪茗臣推门而入,凌厉的眼神在捕捉到她的身影是不禁温柔了几分,径自走到她面前,自顾坐下。一袭白色西装将他健硕的身材勾起,比起黑色多了一分从容与素净。双腿重叠在一起,目光迎上她的丹眸,淡淡开口:“夕若的事情,你考虑清楚了吗?”
干净葱郁的双手捧着咖啡杯,浓浓的香味四溢,白雾腾起,薰到眼眸,视线有些模糊。
“其实我同意不同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濯墨不可能答应。”
这五年全部都是濯墨一手照顾夕若,比起他们这对父母,濯墨又像父亲又像母亲一样在照顾夕若,他才是夕若身边最有资格说话的人。
纪茗臣敛眸,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夕若的事情,濯墨也有权利做主。可是他与夕若那么密不可分,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夕若?
“我会想办法。”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有些苍凉,又有些无奈。
第一次他们这样面对面,心平气和的谈论夕若的事情,没有欺骗没有争吵更没有了仇恨。无形之中却有着说不清楚的缝隙与隔阂,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打破的间隔。
宁似水修长有力的双腿立直缓慢的走到窗户边,外面下着雾雨,灰蒙蒙的一片,天空一片灰暗,雨帘遮挡时间,一切都已经模糊不清,如同那些往事。抿了一口咖啡,苦涩沿着咽喉一路往下,似乎流进了心底,苦不堪言。口腔里的苦涩与甘香交织是那么的矛盾与缠绵。
她的背影在灯光的拉扯下倒影在地板上,黑色的长发垂在后背如瀑布,乌黑光泽,空气中发香若隐若现,弥漫着整个房间。
恍惚之间,心神游离,纪茗臣情不自禁的站起,悄然无声的走到她的身后,有力温暖的双手从腰后环抱住。宁似水一惊,想要挣扎时,他低沉的嗓音被暖风送到了耳边。
“别动,就一会,一会就好。”
纪茗臣下巴抵在她消瘦的肩膀上,骨头摞的下颚生疼,鼻翼迷恋的嗅着秀发的芬芳,像是饥渴已久的吸血鬼终于找到了新鲜的血液般兴奋,激动;眼眸垂下,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满足这一刻的宁静与幸福。
宁似水没有开口也不再挣扎,任由他轻轻的将自己圈住,模糊的玻璃窗上倒映出他的俊颜若隐若现,轮廓的生硬与阴郁莫名的拉扯着心里的那一根弦,微妙的轻颤。
记忆的帘被掀起,往事一幕幕重演,在心头涌动。
他的双手紧紧的抠着她的腰部,健硕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脊骨,就这样紧紧的相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变过。沙哑的声音在空气中再次响起:“似水,我爱你。”
音落时,温暖的大手抽离,步调朝着门口而去。
手中的杯子未喝完的咖啡已冷却,在那瞬间泛起了涟漪,眼眸被什么遮挡住了,万物模糊,纤长的睫毛轻微的颤抖,眼帘落下,终究听到了他离开的脚步再也无声。
似水,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的表白,婚姻三年中不曾听到的情话,当日自己把心摊开在他面前吐露真心时未换到,在自己最渴望的时候没有得到过。
如今——
却在一切都尽毁时,听到这句迟到了五年的话。
迟了,纪茗臣!一切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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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墨第一次这样单独面对面的看着纪茗臣,夕若名义上的“父亲。”
这个男人天生有一种霸气,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犀利的目光仿佛能将一切看穿,冷峻的轮廓弥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剑唇紧抿着冷漠的弧度,一贯严谨的神色。
就是这样一个男子,他宠爱你时能将你捧上天,当他憎恨你时,便能把你打入地狱。
被他爱是一种幸福,被他恨是一种可悲。
“你真心喜欢夕若吗?”冷清的嗓音打破寂静,他没有用“我女儿”而是“夕若”因为他明白在濯墨的心里与夕若一样,不曾将自己当夕若的父亲,他也没办法在濯墨的面前摆出父亲的姿态。
濯墨镇定不惊,语气云淡风轻:“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谈话?夕若的父亲?还只是单纯的你自己?”
“这并不重要。”纪茗臣鹰眸掠起,深邃幽暗仿佛是能把人吸进去的黑洞,薄唇勾起:“重要的是我们的目的是一样,只希望夕若好,希望她能平安快乐的长大。”
濯墨暗自佩服这个男人的运筹帷幄,可以不着痕迹的就把话题给转移走。
如果不是因为宁似水,他此刻应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不过即使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却依旧没有丝毫的狼狈,孤傲依旧,凶狠的像野狼。
“你希望我怎么做?”
纪茗臣双腿重叠,目光幽幽的落在他的脸颊上,开门见山:“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以夕若亲生父亲之名。”
濯墨一愣,诧异的眼神看着他,错愕一闪而过……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语调却没办法想象他此刻是用什么样的语气来说这些话。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开始不懂了……
“墨,你怎么了?”夕若睁大的眼睛充满困惑:“你这两天心不在焉,丢魂了?”
濯墨回过神来,刚刚有陷入了与纪茗臣的那场谈话。幽深的目光在迎上她的逐渐柔软,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声道:“夕若,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一样好好生活,努力的活下去,永不放弃?”
夕若浅浅的眉头一皱:“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也想我去美国,你也想和我分开?”
濯墨无奈的叹气,将她手中的杯子拿走,轻轻的抱在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指穿梭在柔软如绸缎的黑发中,薄唇轻抿:“我不想你分开,更不想你有事。”
“墨,我们不要分开。”夕若淡淡的语气却充满了肯定,双手紧紧的揪住他的衣袖不肯放开,仿佛一放开就永远的失去了他一样。笃定的眸子闪烁着璀璨如辰的光芒:“就算不去美国,我也可以好起来。墨,不一定要去美国。我已经挨过这几年了,还可以撑下去。为了你,我一定可以撑下去。我们不要分开!”
没有“好不好”而是斩钉截铁的“我们不要分开!”
濯墨心里一紧的痛,眼底闪烁的情绪复杂。收紧力气拥抱她小小的身子,如果可以自己如何能放手让她一个人去美国?
是整整一年的时间,不是一天一个月,何况还是赌一个没有一半成功几率的赌注。
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夕若的身体拖的越久,可能最后连百分之四十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才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夕若,我们来做一个约定。”
“嗯?”夕若不解的眼神望着他,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约定。
“我回德国接手楚氏,而你去美国专心治疗身体。一年后,我们在这里相聚。”
“为什么?”夕若一脸的不解,质问:“你不是一直痛恨楚奇正利用我来逼你接手楚氏吗?你一直都厌恶商场的尔虞我诈?为什么?”
幽深的黑眸如黑宝石般的璀璨,闪烁着光芒,抿着唇轻声道:“因为我要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你,可以让你的一生只在我的手心里安定。”
夕若愣住了……
“难道你希望你妈咪接手红门又接手楚家?她忙得过来吗?短时间还可以,长期下去你认为她支撑下去吗?”濯墨把最重要的问题挑了出来。
“可是……”夕若犹豫不决,眼神里尽是矛盾。让妈咪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可是如果要你接手楚家,对你——太不公平了!
濯墨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无所谓的轻笑:“反正以后娶了你,这些担子还是要落在我身上。现在不过是提前了!夕若,我希望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以后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你。你明白吗?”
“可我不想和你分开。”夕若垂下脑袋,第一次像个小孩子恋恋不舍,贪图他怀中的温度。从没有分开过,没有濯墨的日子是她从来想都不敢想的。
“一年。”濯墨双手捧起她的脸颊,眼神笃定,霸道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颊上。“一年的时间,夕若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不可以放弃。一年后,我保证再也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
夕若垂下头,始终不说话,不想答应他。即使他说的话,自己都明白,也很想安慰自己说只是一年,只要分开一年,好起来后就可以永远和濯墨妈咪永远不分开了……
可是——
如果没有一年呢?如果自己最后撑不过一年该怎么办?失去了最后相处的时间,会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彼此,沉溺在这片刻的温存中,谁也不知道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