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我怕……”小鱼儿坐走廊的木椅上,手情不自禁的抓住她的衣角,纯净的眸子里充满了害怕。言嘎锕疙锿烨此刻她像只迷途的羔羊,不知所措,而宁似水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宁似水回过神来,眼底浮动着莫名的情绪,手覆盖在她的手时面才发现她的手冰冷的可怕,消瘦的肩膀可怜的在发抖。
“别怕,没事,很快就会好起来。”
小鱼儿咬着唇,犹豫的点头。可是脸色却愈加的苍白,手指唯有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指,仿佛是抓着救命的稻草,死也不肯松开。
深夜,医院的走廊很空荡,消毒水的味道刺鼻的浓烈,空气冻结成冰,而她的身子萧瑟的颤抖……
宁似水为她披上自己的外套,与她并肩坐着,又一次的陷入思绪中。
莲凤羽炙热的唇仿佛还覆盖在自己的唇上,柔软,暖意,却充满了霸道与强势;这样的他,很少见。他喑哑的话还在耳畔回荡,像是魔音挥之不去。
即使莲凤羽最后什么都没做,可是直到出来时,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是略带着小小的歉意,他以为自己生气了……
其实,莲凤羽的举动并不会让她生气;她也没有资格对莲生气。
“似水,我肚子好痛。”小鱼儿的脸色开始苍白,手指紧扣着她的手指,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之间仿佛有着溪水在涓涓流淌。
宁似水站起来扶着她的手臂,冷静道:“可能是药力发作了,我陪你去洗手间。”
“好……”小鱼儿喘着气,虚弱的靠着她搀扶才能勉强的朝着洗手间走去。
宁似水扶着她坐在马桶上,冰眸里透露出一丝担心,她的状态非常不好。从到医院开始就开始非常低落,害怕,彷徨,明明可以人流,她却倔强的选择了药流。
“你还可以吗?要不要我帮你?”
小鱼儿摇头,不仅仅是脸色发白,就连唇瓣也泛着病态的白。额头很快的渗出汗珠,紧锁着眉头,半垂着眼帘,虚弱道:“没事,我可以,你先出去!”
宁似水犹豫了一下,点头。转身离开卫生间,为她关好门,为了方便照顾她,没有走出洗手间,而是站在洗手台前,凝望着镜子里出现的面孔。有一瞬间的晃神,这样帮小鱼儿究竟是对,还是错?
腹部的疼痛一阵一阵的席卷而来,痛的她几乎要失去意识。手扶着墙壁,双腿无力勉强的站起来,一只手缓慢的退下了裤子,坐在冰冷的马桶上感觉到液体在不断的往外流……
修长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手心里,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钻心蚀骨的疼痛,刻骨铭心的难忘;紧紧的咬着下唇,才没有让自己失控的尖叫起来。
感觉到身体里某些东西在逐渐流失,心底深处一股失落感在翻涌,堆积在眼底的液体终究忍不住的决堤,洗刷的白净的肌肤。知道今天要做药流,所以她没有化妆,素颜,脸色暗黄憔悴,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垂在脑门后,此刻因为疼痛神色更加的狼狈……
头晕眩的厉害,身子在马桶上坐都坐不稳,如果不是手扶在墙壁上,说不定早就昏迷过去了。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腐蚀的味道,充斥在鼻翼下,使得她更加的难受。
宁似水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打电话让早就说好的小护士过来。
小鱼儿也把自己收拾好了,开门,脚下一软整个人要往地上跌;宁似水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让她整个人依靠在自己的怀中。挪开一点点位置让小护士检查看看有没有流干净。
小护士看了一眼,转身对她摇头,摇头:“糟糕,药流没有流干净,必须刮宫。”
宁似水的身子一直怔,眉头立刻蹙起来:“刮宫?”
“嗯!医生不是说了她的身子底不算好,药流可能不会干净,那就只有刮宫了。言嘎锕疙锿烨其实现在立刻刮宫总比你拖一段时间要好多。”小护士解释。
刮宫,这两个字眼是多么的冰冷。无形中冰冷的刀子已经插入心脏,宁似水自己也是女人,怎么会不明白刮宫对一个女人的子宫伤害有多大。
小鱼儿虚弱的靠在她的怀中,良久后终于喘过气来。闭上的眼帘缓慢的睁开,扯着唇道:“没关系,给我安排吧。”
“那好,我现在就去和医生说。你先扶她休息一会。”
宁似水把小鱼儿带到了病房里,为她倒杯热水塞在她手心里,即使不喝,暖暖手也好。
小鱼儿的样子似乎很累,眼皮都睁不开,却在用自己的意识强行支撑自己。眼底是无尽的黯淡与失落……尽管她什么都没说,宁似水也知道刚刚她有哭过。
没有一个母亲在失去自己的孩子时会不流眼泪的……
“累了就休息会,还有一段时间等。”宁似水为她拉了拉被子。
小鱼儿似有若无摇头,双手紧紧的揪住了床单,指尖用力到发白,不断的深呼吸,克制自己心中的难受。整个人病态的憔悴,连声音都是虚弱无力,似有若无的。
宁似水怜惜的抚摸了她的额头,拨开遮眼明眸的刘海,轻轻的念叨:“不要自责,你也是无能为力。”
听到这句话后,再多的坚强也会崩溃,眼泪肆意的落下来,豆大豆大的滚过嘴角,侵湿了衣服。纤长的眼睫毛沾着眼泪剧烈的颤抖,手指抓着她的手,语气哽咽:“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和纪锦朔第一个孩子。”
“我明白。”
虽然小鱼儿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纪锦朔,可是心里却爱惨了这个男人。否则也不会赌上自己的一辈子嫁给他!现在失去了他们之间第一个孩子,她的难过心痛是无法言语的。
她很明白小鱼儿的心情,就好像当初自己知道怀孕,有了与纪茗臣第一个孩子。他们的爱情与婚姻有了一个结晶,他们之间有了一个可以更加亲近的枢纽一样。可是还没完全享受到这样的喜悦时,就失去了这个枢纽,怎么会不痛?
“我真的……真的……好想要这个孩子!可是我留不住她,我留不住她啊……”小鱼儿哽咽,断断续续,声音很轻也很破碎,眼泪越来越汹涌,止不住的流。
温柔的指腹拭去她冰冷的泪水。“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我也不想他难过,我知道他盼望有一孩子很久很久了……他对我那么好,我真的舍不得让他难过……我舍不得。”
如果不是深爱一个男人,怎么会独自吞噬这个份痛苦,为了不让纪锦朔知道,独自躲在小医院里拿掉孩子。药流不干净,还要刮宫,要这样的活受罪。
“休息一会,睡醒了一切都会结束的。”宁似水见她很疲惫还是将床摇下,让她躺平休息一会,否则等一下的刮宫她怎么受得了。
等到小鱼儿真正的熟睡后,宁似水才去找医生确认了小鱼儿的身体状况,要求医生尽量把伤害降低到最小。
小鱼儿这样美好的女子,不应该受到伤害。
为了不让小鱼儿再受罪,宁似水让医生在她睡熟后再做,加上有局部麻醉所以不会太大的感觉。自己一直守在外面,寸步不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一直到东方泛着鱼肚白,黎明星亮起,小鱼儿才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比进去时脸色更加的苍白,呼吸都薄弱到难以察觉。安静的躺在床上被推出来,似沉睡的美人。
一夜未眠,宁似水也没有觉得疲倦,只是觉得心累。纪茗臣的,莲凤羽的,小鱼儿的…夕若的……
为什么他们每一个人好像都没有好过,都在受罪。为什么连小鱼儿都要受这份罪?而了纪锦朔受这样的罪,值得吗?
值不值得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别人不会有答案。
宁似水打了一个哈欠,静静的等待天亮。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金色的阳光赶走了阴霾,全部都是崭新的一面。清晨的空气很清晰,没有一点的污染。阳光刺眼的脸,宁似水眼眸闭了几秒钟再次睁开才适应白天的明亮。
小鱼儿睡眼惺忪,茫然的看着她问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没有去做手术?”
“放心,全部都结束了。你没事了……”宁似水抓住她的手,安慰。
小鱼儿眼眶又是一红,咬唇活生生的把眼泪逼退。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谢谢你,似水。我想离开这里。”
脑海里想到那一滩的血水,心就刀割的在疼。那是从她身体里流走的一部分,也是她生命的一部分。现在这一部分没有了,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伤心的人。
“好。”宁似水搀扶着她坐起来,甚至体贴的为她穿好鞋,拿着她的包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医院。
因为时间很早,所以路上还没有什么人,来往的车辆也是少之又少。一阵冷风吹过来,小鱼儿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垂下眼眸,看着的脚尖。
宁似水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放心道:“我去停车场拿车,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小鱼儿努力的让自己最忌挤出一抹笑容:“我没事,你去吧。”
宁似水点头,转身大步流星的朝着停车场走去。
小鱼儿吸了吸鼻子,心酸的要命,只是在宁似水的面前已经不好意思在哭了。双手环抱着双臂,站在冷风中等待。黯淡的眸子环视一周,忽然瞥到一辆飞驰而来的轿车时,愣住了……
急刹车,车门打开,下车的男子紧绷着神色,一脸的风尘仆仆,剑眉之间隐藏不住的疲倦,眼神在第一时间锁定了小鱼儿,阴冷几分。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小鱼儿纤瘦的身子摇摇晃晃的退后一步,震惊的看着他步步逼近却反映不过来。
纪锦朔一贯温柔的眼神第一次冷冽的看着她,阴云密布的脸色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景象。站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子遮住照在她身上的光,让她冷的忍不住打个寒颤。
脚步再想退后时,纪锦朔大手一把钳住她的肩膀,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小鱼儿,你把我的孩子呢?”
她的身子明显的僵硬起来,像是受惊的小兔子楚楚可怜的眼神看他,却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知道了……他还是知道了!
纪锦朔的脸色愈加的难看,抓着她手的力气收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给捏碎了。眸子里充满失望,喑哑的嗓音再次响起:“我再问你一遍,你把我的孩子呢?”
看到他眼底的痛楚,小鱼儿的眼泪再次止不住的往下掉,心痛超越了一切,而身体的痛算的了什么。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袖,试图解释:“锦朔,你听我说……”
“小鱼儿,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纪锦朔冷冷的打断她的话,眼神里尽是冰冷,陌生而疏远。
小鱼儿愣住了……
“平日里不管你怎么胡闹,恃宠而骄我都可以会包容你,纵容你;可是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次居然拿掉我的孩子。小鱼儿,你踩到了我的底线。”他的声音很平静,亦很冷漠无情,就连看她的眼神也不一样。
“我……”眼泪模糊,他的轮廓都看不清楚了,肆意的在脸上泛滥。所有的话堵在嗓子口吐不出来……
“为了不让我发现,你把我支开到美国。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隐瞒我?你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就是不想让你这样伤心才不敢告诉你的。
小鱼儿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愧疚的眼神凝望着他,手指在想要触及到他的衣服时,纪锦朔松开手,眼底浮动起厌恶,很明显的躲开了她的手。
两个人距离这么的近,却又像天涯海角各自一方。
“锦朔……”
“闭嘴。”纪锦朔冷冷的呵斥,冰冷的态度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温柔呵护,没有宠溺疼爱。薄唇勾起,吐出了绝情的话:“我不想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在我还没冷静下来时,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小鱼儿彻底傻了,呆呆的看着他转身就走的背影,张开嘴巴却吐不出声音……
“不是……锦朔,你听我说……”小鱼儿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衣袖,他却狠狠的拂开了她的手,上车关车门。
小鱼儿双手疯狂的拍打着车窗,一直哭着重复一句:“锦朔,你听我说……你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双手立刻变得红肿,疼痛也无所谓,此刻若不解释,他一定会误会自己,他会这辈子都不原谅自己。
纪锦朔余光扫到她疯狂流泪的模样,心口一紧抽的疼,却还是狠下心道:“开车!”
“锦朔……锦朔……”小鱼儿跟着车子小跑起来,每跑一步都像是赤足踩在破碎的玻璃片上,痛的几乎晕眩。可是她不在乎,不知道她,一心只想要和他解释,只是想要让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
司机透过后视镜见他的表情凝重冷漠,暗暗的叹口气,将油门踩到底,在路上飞驰将那消瘦的背影远远的甩开……
“锦朔……锦朔……”小鱼儿还跟在后面跑,眼睁睁的看着车子即将消失在眼帘,眼泪流的越来越多,下身好痛……好像有液体在流淌,越来越多,湿了衣服……
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绑住,整个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脸色贴在地上擦破了一块皮,鲜血渗出来。第一时间还是抬头,目光跟随者车子而去……趴在地上泣不成声:“锦朔……锦朔……”
宁似水开车到医院门口却没发现小鱼儿,眸子焦急的在周围寻找,终究看到趴在马路上的小鱼儿,心中一惊,她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迫不及待的下车,跑到她的身边,抱起她的身子冷冷道:“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随时可能会被车子撞死?”
“似水,怎么办?他知道了……他还是知道了……他不要我了……他真的不要我了……”小鱼儿双手紧紧的揪住她的衣袖,情绪异常的激动,神色痛苦近乎崩溃。
失去孩子,失去纪锦朔,这一连串的打击她受不了。
宁似水愣住了,目光朝着已经没有车影的方向望去,纪锦朔已经找到这里了?他和小鱼儿摊牌了?
“他不要小鱼儿了……”小鱼儿喃喃的吐出一句,下一秒眼眸闭上,手指松开滑落,陷入昏迷。
宁似水这才发现她的双腿下既然全部都是血迹,而她的膝盖,手肘全部都擦破了,脸上最滑嫩白皙的肌肤也破了一块……不再多做犹豫,将她背起来,飞快的朝着医院急症室走去。
纪锦朔站在不远处,阴厉的眸子亲眼看着她被宁似水送入了急症室。双手放在身子的两侧紧紧的攥起,手面的青筋爆出,紧绷着的脸色呈现出痛苦。
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比自己更爱小鱼儿,而这一次她做的真的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