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檀香院,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有笑声传出来。
“我还以为我来的已经很早了。”周媚笑着对身边的丫头说道。
传话的小丫头笑着回道:“三小姐与表小姐来了,快请进吧,今儿西府的大奶奶带着两位少夫人和孙少爷孙小姐过来了。”
西府?
赵若语细声细语道:“是西府的大伯母,和两位堂嫂。”
原来是这样,看来今天早上的请安不会那么容易了。
等丫头掀开帘子,一行人走进去,就看到平时还算宽敞的檀香院正堂此时也因为人数众多而显得有些拥挤。
“媚儿见过外祖母,今儿外祖母的身子可还好?”周媚浅笑盈盈的福身行礼。
孙氏笑着让两个丫头起身,然后周媚照例是走到她身边最近的位子坐下,“外祖母身子还好?昨晚听锦湘说外祖母这几日晚上醒梦。”
“你这丫头,外祖母就是白日里想的事情多了,晚上才会睡不安慰,让我的外孙女担心,是外祖母的不是了。”
“怎么会,外祖母是侯府的定海针,可不能有半点差错,等回去的时候,我会开个静心养神的方子,到时候外祖母让孙嬷嬷熬了,晚上睡前服下,保证让外祖母一夜无梦,睡个好觉。”
“好,真乖。”
孙氏笑着对坐在下面的一位略显老太却也因为稍微的发福而精神不错的老太太道:“大嫂,你还没见过吧,这是珊儿的嫡长女,媚姐儿。媚姐儿,快来见过大外祖母。”
周媚站起身,冲着赵大太太行了一礼:“媚儿见过大外祖母。”
“这就是琪珊的孩子?哎哟,长的可真是水灵,弟妹有福了,身边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外孙女,可真是让人羡慕。”
“是啊,这丫头很懂事,晨昏定省,规矩做派样样都很好,陪在我身边,就算是整日的辛苦,看到这丫头的笑脸,都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孙氏看着赵大太太,满脸的笑容,本来就是个美人,如今更是让人觉得周身好似闪耀着慈爱的光辉,就连旁边的人都能察觉得到。
周媚福下的身子还没有直起来,她的体力一向很好,但是不代表别人就能这样欺负自己。
但是,自己现在还真的只能是忍着。
“那也是弟妹的福气,不像我身边这几个小猴子,整日里调皮的让我头疼。”赵大太太瞥眼看到依旧站在面前的周媚,这才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赶忙起身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你看看我,这都忘了面前的小丫头,也真是的,你们也不提醒我一下。”
周媚就着她的手站起身,冲她笑道:“不会,这也是媚儿的福分。”
“瞧瞧这丫头,小嘴儿真甜。”
之后她又向两位舅母以及众位表兄妹请安回礼,这才重新坐回孙氏身边,听着她们说话。
“珊儿回来了?怎么也不去西府坐坐,还是说不记得我这个大伯娘了?”赵大太太似笑非笑的说道。
“大嫂,珊儿如今是外嫁女,而且已经十几年没有回京,现在应该是很忙的,等有时间自会过去的。”
赵大太太点点头,“当时我的那个大丫头和珊儿可是最好的姐妹,谁想到如今十几年了,却是天人永隔,想想我这里心里就觉得难受。”
“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大嫂还是放宽心吧,别让姝儿在天之灵也为大嫂担心难过。”
“若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已经有两个月了,姝儿都没有来我的梦里,我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她最喜欢的大姐回来了。”
赵大太太笑的很是慈爱,但是周媚的心里却有些翻滚,这种老太太还真是有趣,自己的女儿爱缠谁缠谁,居然还想要去纠缠自己那温柔的娘?还真是看得起自己,谁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想要贪图富贵,而缠着嫁进忠王府的?如今死了就怪自己的母亲了?这是何道理。
只是她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是病痛中的哀嚎,与她有何关系?
“是啊,当初姝儿和珊儿的关系可是最好的。”孙氏含笑点头:“当初的我年岁比两个孩子大不了多少,看到她们关系那么好,就连我都羡慕的不得了……还真是可惜了,当初咱们承北侯府的一对姐妹花。”
“是啊,我可怜的姝儿,当时可是不输给珊儿的好孩子。”
说完,看着周媚那酷似赵琪珊的样貌,心里就跟猫爪似的难受。
若是当初赵琪珊不逃婚,她的姝儿也不会嫁入忠王府,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红颜薄命。
虽说当时她是想着把二女儿嫁过去的,也是姝儿自己要求的,但是一切不都是为了侯府么?
他们西府身为嫡长房,侯爷的位子却被嫡次子夺得,就这种委屈还没人诉说,现在又为了让大房能得到有力的助益,搭上了那聪颖的女儿,这让赵大太太如何能不气愤,最后鸡飞蛋打的感觉,相信这世上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这最后她恨的不只是赵琪珊,还有这个占了本应该是她的位子的孙氏。
想当年她和宣景月的关系算不得多么的亲密,却也能说得来,不像孙氏,虽说不插手西府的事情,却也给人一种丝毫不能商量的感觉。
这一早上,两位太太你来我往,说的尽是弯弯绕绕,针尖对麦芒。
等在檀香院用过早饭之后,周媚这才走出来,外面暖阳高挂,晒在人的身上说不出的舒服。
周媚回头对送出来的孙嬷嬷道:“嬷嬷,今儿阳光很好,多晒一晒可以让身子骨更加的结实,平时累了或者是无事的时候,别让外祖母总是坐在屋子里,多陪着她出来走走,身子舒服了,进食也会增加,天气干燥,平时让她多喝些热汤。”
“是,表小姐,老奴记下了。”对于神医表小姐的话,孙嬷嬷还是都记着呢。
旁边,赵若兰则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挑起一双细长的凤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媚。
“别以为讨好了母亲,你就真的在侯府横着走了,你是外人,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周媚无语,她一直都记得。
话说,她是否有做过分的事情?面前的这个大小姐是不是吃错药了。
赵若仙在旁边拉了拉长姐的衣袖,“大姐,咱们该去找先生练琴了。”
“知道了。”赵若兰点点头,“你在府里规矩点,别做出什么有损侯府颜面的事情,否则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一直等姐妹俩走出很远,周媚才回过神,神色悠闲的往拾翠院去了。
路上,赵若仙看着自家大姐,不明白平时还算是很高傲的一个人,怎会去主动和周媚挑衅。
“大姐,您刚才是怎么了?前几日不是还对我和哥哥说别去理会周媚的吗?”现在居然去主动找人家的麻烦,不知道被母亲知道会如何说。
赵若兰低头看着妹妹,叹口气道:“你以为大姐想去找她的麻烦?你没看出来,母亲现在有多护着她,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大姐了,连你们这两个母亲心坎上的心肝儿都要靠后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什么外甥女,以为自己是谁啊,咱们侯府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就能攀附上来的?”
“大姐,再怎么说,他也是咱们的外甥女,而且当时看周夫人的样子,似乎也不想让周媚住在咱们府里,你还是放宽心的好。”旁边的小世子赵承飞故作理解似的说道:“而且,我终究是侯府的世子,以后是要当家作主的,母亲是不会偏向着她的。”
“我觉得三哥说的对,大姐还是忍一忍吧。”
赵若兰看着这一对弟弟妹妹,心里暗自感叹是被母亲照顾的太好了,完全不知道人心险恶。
抬手在两人的眉心点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们呀,懂的什么,若是娘没有管他们,她就是个商户女,能求得什么好姻缘?京里的哪家正经人家会娶一个商家女的?但是现在在侯府就不同了,以后接触的都是勋贵世家,你们好好想想吧。尤其是你呀,小丫头,大姐的婚事是已经定下了,你不一样,再过几年你也要议亲了,到时候若是她从侯府出嫁,娘势必是要出一份嫁妆的,到时候你的不就少了?真是没心没肺的。”
听到赵若兰这么说,赵若仙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这件事是母亲决定的,她也无法反驳不是?
“那大姐说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想办法把她赶走。”
赵承飞却直接开口拒绝:“不可。”
“为什么?”两姐妹齐声问道。
“大姐别忘记,娘让周媚住进来的目的。”赵承飞道:“咱们侯府的情况我还算是很清楚的,自从外公被抄家,咱们府里就已经是入不敷出了,而且咱家的铺子也只剩下母亲的四五家,府里要维持表面的气派,还有咱们平时的吃穿用度,下人的月钱,这都需要钱。娘说周府如今的铺子虽说不多,但是家家都是特别赚钱的,我听娘的意思是,如今的周家少说也有十几万两的家产,大姐好好想想吧,到底该怎么办。”
说完,就带着随身的小厮往前院去了。
不得不说,赵承飞虽然年仅十岁,却被孙氏教导的很是有想法和心计。
回到拾翠院,春琴就气的差点没疯了。
“小姐,那大小姐是什么意思啊?还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咱们哪里没记得了?若不是夫人把小姐留下来,咱们何必受他们的气,真是不可理喻,太过分了。”
“小姐,我觉得春琴姐说得对,奴婢不喜欢侯府,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冬画也附和道。
周媚换了一件宽松点的衣裳,站起身对她们道:“走吧!”
夏棋的表情有些错愕,但是余下的三个丫头却高兴的要命,站起身就准备去库房抬箱子。
“小姐,咱们真的要回府?”夏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周媚却眨眨眼,不解的看着她,道:“谁说回府?”
“刚才小姐不是说要走?不是回府咱们去哪里?”想要冲出去的三个丫头齐刷刷的停下来回头问道。
周媚这才知道这三个丫头是理解错了,忍不住笑的捧腹。
“我说去舅舅那里看看,你们呀,真会胡思乱想。”外面已经渐渐冷了,进入十月份就如同进入冬季,那渐渐转向的西北风可不是能忽视的,“侯府,咱们是要继续住下去,没有得到我期望中的结果,我怎么可能离开。”
这里除了夏棋,余下的三人都瞬间垮下了身子。
“小姐,真是的。”春琴都想哭了。
“明明婢子想回府的说。”冬画也是哭丧着一张小脸。
“虽说咱们是商户家的奴婢,可是婢子觉得就算是在皇后身边坐奴婢,咱们也不愿意换。”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侯府。
夏棋走过来,分别在三人肩膀上拍了拍,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这一幕,看的周媚甚是无语。
来到竹浔院,就看到在院中的凉亭里,赵承胤双腿裹着厚厚的毛皮毡子正在摆弄着面前的棋盘,等周媚走近,他才闻声抬起头,落下手中的一子,笑道:“媚儿过来了。”
“舅舅,你的腿还在养活,不能在外面吹太长时间的冷风,一日别超过两个时辰就好。”她走到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因为石桌下面是暖炉,也填的煤炭,所以抬手摸上去,触手温热,别有一番感受,让她心里暗叹做的精巧。
这样的话,稍微多坐一会倒也是可以。
“这样也好,天儿冷,你舅母可是一刻钟也不许我在外面多留。”赵承胤笑的很是儒雅温和,之后把面前的白色旗子放到她面前,“手谈一局吧。”
“好!”
正在厨房里熬药的陆氏端着一碗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周媚也在。
“媚儿过来了,可是用过早饭了?”
“已经在檀香院用过了,舅母就不用忙了。”
“那待会舅母给你们上点小点心。”估计这孩子在檀香院也吃不清闲。
“好,多谢舅母了。”
赵承胤接过妻子递上来的药碗,仰头喝下去,然后端起茶碗将空中的苦涩压下去。
陆氏也不打扰他们舅甥两人,兀自端着药碗离开了。
“前几日你舅母说你给了我们一千两银子,舅舅虽说现在是没用,却也没有让你这孩子养活的道理。”
“也不算,前几日我给媛姐儿开的药膳房子,让她按时用,也别拘着药材,现在年龄小,还是有可能完全调理好的,舅舅一家两个人需要吃药,这额没银两怎么行。若是舅舅真的觉得心里不安,就和媚儿想想怎么折腾掉这一家人,咱们当家作主,我也不想让我娘一直这么委屈着。”
“……谈何容易。”赵承胤叹口气。
要想重新筹谋夺回世子的位子,首先就要把自己的腿疾治好,这个也许是有希望,但是在三弟没有错处的前提下,让皇上收回成命,那是没有一点希望的。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难道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她还不信了,承北侯府既然能让赵承飞承爵,重新册立嫡长子,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有!”赵承胤看着她笑道:“只能等他们露出破绽,咱们再乘机……”
“落井下石!”周媚见他没有说完,自动的接下了后面的话,“那就慢慢筹谋吧。”
“也只能如此了。”
“舅舅不会下不去手吧?”周媚含笑问道。
赵承胤看了周媚好一会,才露出一抹风雅的笑容:“怎么会,那一刻我想了好多年了。”
“这样就好,我还怕舅舅会不忍,毕竟不算孙氏,侯爷可是舅舅的生父。”
“那是你娘。”赵承胤抬手给周媚满上茶水,碧绿的茶叶打着旋翻滚着浮上来,然后又缓缓的轻摇着沉到杯底,“你娘不像表面那般坚强,若是真的等到那个时候,她会很伤心。”
她轻轻的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舅舅说的很是在理。
自己的娘是感性大于理性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因为被逼嫁入忠王府,而不管不顾的离家出走了。
其实事情的解决方法有很多,而明明才情很高的娘却想到逃避,就说明了这一点。
“其实,若是他们肯悔悟的话,我也不想双方碰的头破血流,说到底,娘要的只是他的悔恨而已。”
还有那本应该欠着自己外祖母的歉意。
赵兴宇在她的心里就是个人渣,忘恩负义,负心薄幸,礼义廉耻都不顾。
不得不说,孙氏和赵兴宇还真的是绝配,寡廉鲜耻都丝毫不顾,按照当时孙氏的年纪应该也是刚及笄吧?就算你他娘的喜欢大叔,也该挑对人。
也不算,他们还真的是很相配的。
唯一委屈的是宣景月,如花年纪,绝顶的才情,就这么葬送在肮脏的深宅后院,抑郁而终。
当真是可悲可叹!
觉得时间差不多,周媚看着面前杀的赵承胤满盘皆输的棋子,站起身道:“舅舅,回房吧,我给你看看腿。”
“好。”
站在凉亭外的小厮一个走上前推着他往房里走,另一个则是在后面蹲下身将石桌下的煤炭封炉。
细细的给赵承胤号了脉,察觉到体内的脉象已经变得平缓起来,不像最开始那般的断断续续,自己这一个方子,才是正正的对了他的病症。
“继续服用,等到明年正月忙完春节,我再为舅舅断骨接腿,目前手中的药材还有缺少的。”
“……好,都等了好多年了,不在乎再等三个月。”赵承胤心情很是激动,虽说不知道到时候是否能走路,但是至少有了希望和盼头了不是?这样就足够了。
总比那些太医斩钉截铁的说药石罔效要振奋的多。
周媚闻言,轻轻的挑眉,“其实填充所缺的药几日的时间就好,而舅舅的身子调理也至多到十一月就合适,不过想着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府里会很忙,免得被有心的人知道,还是等空闲下来的好。而且,到时候接腿需要很多的麻沸散止痛,完全点总归是好的,否则那种痛会让舅舅很受折磨。”
“一切就按照媚儿的话去做。”
“舅舅就放心的交给我吧,保证明年夏天会让舅舅完全恢复的。”
而且她也缺了最重要的一味药,长春观的一位秘药,雪玉断续膏,是续接断肢,滋养新骨的圣药。
她当初下山的时候只到了两副,对于舅舅来说至少需要八副,根本就不够。
明年大师兄和二师兄要回云雾山,到时候让他们派人送过来就好,也省的她再跑一趟了。
虽说配方周媚也知道,大部分的药也能找到,但是最主要的一味却是生在西域,数量稀少的一种红色植被,必须要在特定的土壤,特定的温度和环境下才能生长,听师傅的意思是说这种药材被西域王宫独用,后来还是师傅求得那位西域王才费劲千万心思在云雾山扎了根,怪异的是想要更多的栽种,却总是失败。
若是按照太医说的,舅舅的腿药石罔效,也不算错。
唯一让她不满的是,那些太医胡乱配药,让舅舅的体内淤积沉珂,莫说是治疗腿疾了,就连原本还健朗的身子也变得虚弱起来。
治不好就别乱用药,何须坐下这等有辱医道的事情。
取来金针,为他做了针灸,一直忙活了近两个时辰才结束。
等赵承胤被小厮搀扶着去了浴间,她才擦了额头的汗走出来。
“媚儿,累了吧,快过来喝点水。”陆氏在旁边的暖阁招呼她。
周媚走进来坐下,接过茶碗,优雅却急促的喝下,连喝两杯才缓过来。
“舅母,媛姐儿这几日睡眠可好?”
“好!”说起女儿,陆氏的表情就柔和起来,“听丫头说,这两日媛儿谁的很不错,晚上虽然也偶尔会惊醒,却也缓解了不少。”
“这样的话,我的药就对了病症。”她舒了一口气。
“媚儿,舅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想到从前,再看看自从媚儿出现,她总觉得这个小丫头就是上天赐给他们和小姑的福星一般。
她拍拍陆氏的手,娇嗔的嘟起红唇:“舅母真的要和媚儿这般客气才好?咱们才是一家人。”
“是是是,你说的是,咱们才是一家人。”是啊,这才是真的一家人。
“表姐,你忙完了吗?”赵媛媛从珠帘外探进一颗小脑袋进来,见到周媚正在和陆氏说话,这才走进来,“表姐,咱们去你院子做绣活好不好?媛儿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陆氏娇嗔的瞪了女儿一眼,道:“媛儿,你表姐刚为你爹看完腿,还要休息一下。”
“哦!”赵媛媛虽说有些失望,但是觉得表姐也不能消失,随时都可以,也就想开了。
周媚则是站起身,拉着赵媛媛的手,对陆氏道:“舅母,我就带着媛姐儿去我院子了,中午就在我那边吃就可以,我身边的夏棋做菜还是很好吃的。”
“不会妨碍你就好。”陆氏没有反对,话说自从媚儿来了之后,女儿的笑容也变得多了起来,平时都是被她拘在竹浔院,只有在儿子晚上回府的时候才能玩一会,说实话,她对这个女儿真的是亏欠良多。
“不会的,媛姐儿很乖的。”
赵媛媛也是用力的点头作保证:“是,娘,媛儿在表姐那里一直都很乖。”
“那就好。”
回去的路上,侯府的下人看到领着赵媛媛的周媚两人,都自动的福身不语,话说虽然周媚是表小姐,但是他们心里还是很清楚她在府里的地位,他们虽然看不透夫人的意思,但是至少能从诸位小主子的言谈举止中发现苗头。
就连世子爷都对这位表小姐颇为客气,所以他们只要敬着就好,别的都无需多此一举。
到了拾翠院,两人就来到暖阁,她的丫头就把随身带来的绣品拿出来。
“表姐,你帮我看看这里,我总觉得比表姐差了很多。”
周媚接过那只能看到雏形似乎是彩蝶的绣样,蝶翼的部分很是粗糙。
“这里用叠针,不过却也不能太过密集,否则的话会让蝶翼看的很是厚重,而叠针可以让翅膀显得很有层次感,慢慢来就好。”
“嗯,那我试试。”
旁边秋书和冬画也把周媚的那副大绣绷端过来,上面是天女撒花的绣样,还只是绣了不到十分之一,但是那放在绣绷角落的绣样,却让人叹为观止。
“表姐,你要绣这个吗?真漂亮。”话说,看着这偌大的绣绷,就足以见得这件绣品完成之后,会多么的漂亮了。
“是吗?媛姐儿喜欢吗?”她扭头看着一脸好奇的小丫头。
“嗯,喜欢。”
“这是给你姑母绣的屏风,若是媛姐儿喜欢的话,就等你成亲的时候,表姐给你绣一副春暖花开的屏风。”
临近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棱照射进来,洒在两人的锦缎衣裙上,如同破碎的星光一般璀璨而耀眼,屋内的铜鼎八角珍兽香炉内,一种叫不上味道的暖香缓缓的飘散出来,味道很淡却很好闻。
春琴端来云雾针芽的香茶和小厨房做的点心轻手轻脚的放下,静静的退后几步,站在那边等候着主子的差遣。
她们喜欢跟在小姐身边,是因为小姐对他们很好,别的丫头每日里休息的时间至多三个时辰,可是有时候她们能睡上五个时辰。
小姐有很多的事情,能自己做的,绝对不会教给她们做丫头的。
即使是周府的洒扫奴才,也比别处的要舒坦的多,就连月钱也相差不大。
小姐说她们有了大丫头的体面,就不能攀比那些比他们位置低却更辛苦的人,她们觉得很是在理。
每年的新衣也不是那些廉价的布料,全部都是暖和舒适的料子,比之那些大户商家的主子穿的都不差,尤其是过年的时候,还有更好的新衣,依照小姐的话就是,她喜欢看到的人都欢欢喜喜的。
这一点相比较起夏棋来说,会更加的深刻。
周府没有乱七八糟的规矩,只要你用心做事,主子就不会迁怒于你们,更不会因为打碎茶盏而被杖责,充其量就是罚点月钱,有时候也只是被叮嘱几句就算了,再厉害点的就会被送到秋嬷嬷处重新学规矩,这才是让他们害怕的。
总之,一切的一切,对周府上下的下人来说,都是最好的了。
如今小姐却在侯府受苦,明里暗里的被讥讽,她们心里能好受了才怪。
“表姐能来真好。”低着头做绣活的赵媛媛眼眶微红,小声的说道。
在府里,终于也能有一处地方,是能让她欢欢喜喜的来,欢欢喜喜的离去了。
“傻丫头,喜欢来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媛姐儿好好的养身子,好好的喝药,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出去走走。”
“去哪里?”小丫头急切的问道。
“去街上看看?”她歪着头笑问道,“明年上元节,咱们一起出去看花灯?”
“真的可以吗?表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难道你没有去看过?”这表现的也太激动了。
赵媛媛摇摇头,一脸的失望与渴望,“没有,祖母不允许我出去。”
周媚点点头,这个她倒是能理解,古代的闺阁小姐奉行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是出去也是有目的,无法在外长时间逗留的。
“那明年表姐带你出去转转,街上可是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保证你喜欢。”
“嗯,我等着。”说完好像觉得不够激动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媛儿会乖乖的等着。”
“好!”
中午,两人坐在暖阁的美人榻上,中间的小方桌放着三菜一汤和两碗饭,还有一笼水晶小笼包以及一份三鲜锅贴,式样很是精致也合乎营养。
周媚正要招呼赵媛媛多吃一些,外面夏棋端着两碗汤,急匆匆的跑进来。
“小姐,侯爷出事了。”
“怎么了?”放下筷子,抬头看着周媚。
“孙嬷嬷过来请小姐过去,说是侯爷晕过去了。”
“表姐……”
周媚穿上鞋子,对夏棋道:“你在这里守着媛姐儿,我过去看看。”
“是!”
春琴闻声去取药箱了,秋书取来大氅给周媚披上,然后两人就跟着她往前院清友堂去了。
刚走出自己院子,孙嬷嬷就走过来,语速急促道:“表小姐,您快去看看吧,侯爷晕过去了,还咳了血。”
“可请了太医?”她脚步未停,头也未回的问道。
“请了,请的是太医院的两位太医,如今正在为侯爷问诊。”
“知道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前几日她给赵兴宇珍过一次脉,身子亏损的一塌糊涂,饮食方面都经过了她严格的叮嘱,现在看来是没有控制住,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