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钧大喜,摇摇晃晃起身作了个揖,说道:“真有那天,驸马爷就是我张钧的再生父母,定向追随驸马爷鞍前马后。”
唐括辩连说无妨,实际上心里却后悔死了,早知道张钧是这德性,他绝不会请他来喝酒,也不会说出那样试探的话来。
现在把柄被对方拿住了,尽管只有两个人在场,但这种事若是透露在皇帝那,就算对方拿不出其他的真凭实据来,也会在皇帝心中扎一根刺。
现在的皇帝喜怒无常,而且手段残忍,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哪天不高兴给自己算账,这件事就算莫须有,也会是让皇帝痛下杀手的原因。
得想办法阻止这家伙把事情透露出去。现在运作让他当了官,只会让他得寸进尺,这种人会一直把这个作为把柄拿捏自己,若是不满意,他将这事禀报了上去,那他们所有人将万劫不复。
唐括辩到底稳住了心神,喝完了酒送走了张钧,他从后门出来,便到了宇文虚中那,懊恼的把这件事向宇文虚中说了。
宇文虚中听唐括辩说试探张钧不仅没有预想的效果,反而成了对方把柄,而且还威胁唐括辩,若不帮他跑官,便要告发。
顿时一股杀意在他心中弥漫,他对唐括辩说道:“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用管了。”
唐括辩这才放心地告辞离开。
次日宇文虚中原本已经写好了的大赦令并没有拿出来,反而把张钧叫了去,说道:“陛下因为天降雷霆,击中寝宫引起大火,又得知京畿州县遭遇狂风暴雨等自然灾害,死伤不少人。
陛下悲悯,所以决定大赦天下。你来负责起草大赦令,今天完成交给我,有问题吗?”
张钧大喜,这可是丞相给他在皇帝面前展现才华的大好机会,连声表示感谢,还说:“不用一天,一个上午就可以了,我中午便可以交给大人。”
以他的笔杆子,的确用不了一天时间,半天足够。
宇文虚中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不可掉以轻心,要仔细斟酌,遣词造句都要反复推敲,切不可出了差错。”
张钧忙点头答应,中午时分张钧过来,拿着草拟好的大赦令来找宇文虚中。
宇文虚中看过之后便夸奖了几句,让他退下了,随后宇文虚中拿着那份大赦令进宫去见皇帝完颜亶。
完颜亶已经开始在喝酒了,喝的就是之前宇文虚中给他送来的大宋新酿的高度美酒,见到宇文虚中,立刻招呼他坐下,陪自己一起喝。
宇文虚中忙坐下喝了几杯,随后才说道:“陛下,臣有事禀报。”
皇帝皱了皱眉,说道:“喝着酒呢,说什么正事?”
宇文虚中说道:“是大赦令的事,这关系重大,臣不敢不报。”
皇帝眉毛一挑,说道:“是出什么乱子了吗?”
“是臣让翰林学士张钧起草大赦令,并且反复叮嘱他要仔细斟酌,不可轻视失察,毕竟这件事那是体现皇帝仁慈,爱民如子,不可掉以轻心。
结果没想到他写的大赦令有些话极为不妥,甚至于是大逆不道,臣见关系重大,只能来禀报陛下,请陛下定夺。”
他当即便取出那份张钧起草的大赦令递了过去。
皇帝接过匆匆看了一眼,说道:“没什么呀,什么地方不妥了?”
宇文虚中忙指着其中一处说道:“陛下看这句话,这上面写的是,廼者龙潜我宫,——这张钧把霹雳闪电比作龙。
这霹雳闪电明明损毁了陛下的寝宫,还差点让陛下置于危难之中,却把它比作龙,这似乎是嘲笑陛下。”
皇帝完颜亶本来就喝得熏熏然的,一听顿时勃然大怒,猛的一拍桌子:“龙奈我何?将张钧绑了!”
很快张钧便被五花大绑押解跪在寝宫院子里。
皇帝完颜亶并没有上前去数落他的罪状,对大兴国说道:“你去问他是否知罪?”
大兴国便来到廊下,厉声喝问张钧:“陛下让老奴前来问你,你可知罪?”
张钧根本不知道祸从何来。他还沾沾自喜自己写了一篇锦绣文章,应该得到皇帝的夸赞,却没想到被绑了送到皇宫来了,可是他翻来覆去的想自己的这篇文章中并没有任何不妥。
现在大兴国如此问他,他又哪里答得上来?哭嚎着说道:“臣不知所犯何罪?请陛下明示,若是臣的确犯了罪,臣愿受死。”
那意思分明是说我冤枉,我真有罪,你弄死我活该,我没有罪,你不能冤枉我。
大兴国哼了一声,便把张钧的话添油加醋的进去给皇帝完颜亶说了。
完颜亶更是恼怒,下令杖责三百。
一般说来,杖责超过一百基本上小命就没了,更何况三百,就算三条命都不够打的。
不过既然皇帝说了要打三百棍,那就不能在打完之前让他死了,否则行杖之人会被严惩,甚至因此可能会送命。
所以行刑的人必须要十分谨慎小心,既要打得虎虎生威,又要不能打的太重,免得挨不了三百棍,活活打死,这三百棍打下来,张钧一条命去了九成,几乎是奄奄一息了。
整个脊背、臀部和大腿没有一块好肉了,留下的鲜血都在身下成了血泊了,不过却没有死,还在那痛苦的呻吟着。
皇帝完颜亶又怒道:“再去问他是否知罪?”
大兴国又出来询问。
张钧勉强还能用残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话:“臣实在不知。”
大兴国把这话禀报了皇帝。
皇帝怒极反笑,说道:“既然他不知道,那就把他舌头割了,手脚都砍了。”
大兴国立刻出来,吩咐人径直实施,将张钧手脚全都砍了。
同时把他断口止血,让他不至于流血过多而死,虽然手脚都砍了,由于处理了伤口,张钧一时却没有死去。
皇帝又让大兴国去问他可知罪,但这时张钧已经没办法回答了,因为他舌头被割了,手脚也被砍了,他只能用摇头点头来回答了。
听到这话,他依旧摇头,因为他到这一刻也没弄明白他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
他其实想表达的是我可以认罪,但你得告诉我做错了什么,我好认罪呀。
他的摇头在皇帝眼中那就是顽抗到底,皇帝一怒之下说道:“既然执迷不悟,把他头砍了,然后大卸八块,扔到外面街上暴尸三日。”
张钧也算是金国笔杆子,就这么被砍了头,剁成了碎块扔到街上,三日后仵作才把他的残肢碎块收拢到竹筐里,拿到城外乱葬岗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