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务恩看完左手里的验尸报告,再看看右手里的照片,再也忍不住恶心,勉强说了句:“Excuse me…”,扔下颂亚及其一众手下, 冲出办公室往洗手间跑去。他把头埋在盥洗盆里,大口大口地把还没全部消化的午饭吐了个干净。
my God! 他先是在军队做官,后来又当了那么多年的警察,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this is grouse! this is grouse! ” 他一面洗着脸,一面喃喃自语道。照片上古sir的上身如同意大利披萨的正面一样五颜六色,可就是见不到一滴血,整个上身几乎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据说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整条尸体装进裹尸袋。他脸部的表情如同那些窒息而死的人,舌头伸在外面,眼睛鼓凸着,看上去象是要掉下来一样,不同的是眼睛耳朵鼻子和嘴里都是血。他的头部从正面看不到一点外伤,但是从一张背部的特写照片上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塌陷下去的后脑勺。他见过许多黑帮处决式的谋杀,比如断翼虎在蒙特拿干的那几桩案子,可是哪一件都没法跟这个比。If anyone’s gonna say again that chinese are not creative, I’ll show them these pictures. Jesus! 就在古sir的尸体被发现后的两个小时里,几乎所有的退休探员都拿了假期, the reasons are both emotional and psychological, obviously. but that’s understandable. have I ever been scared outta me? probably. 他生平第一次开始感到自己并不那么了解中国人和越南人。他打定了主意绝不再趟这趟浑水了。Enough is enough!
“p, are you okay?”颂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站在包务恩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I know it’s really tough…”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包务恩,他实在是给他制造了太多的麻烦。“okay, let me tell you something.my guys just told me they just talked to their bosses to let them understand that this operation has to be ceased due to current situation. both of them are gonna take some days off to stay here for couple of days. they need a break too. they asked me to say sorry to you.”
包务恩勉强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颂亚,像是对着他又像是跟自己说道:“hey,you know what? I just realized that these?Vietnamese?aren’t the ones who spent their whole lives in chinatown and we used to know well.”
柳天云瞪着阿卡,然后兴奋地跳了起来,“我能回家了!我终于能回去了!” 他又转过头去看着牟子宽,“阿宽啊,十年啦,十年啊!呜…”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坐到地上放声痛哭起来。阿卡别过脸去,抹了下眼睛。柳天云突然止住了哭,问阿卡:“兄弟,有没有酒?我要敞开喝一顿,我太高兴了!”
阿卡道:“酒是有,不过现在不能喝啊!你半夜十二点就要上船了,喝酒误事啊!留着肚子去船上喝吧。现在还有三个钟头,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牟子宽转身又问阿卡:“你肯定这事儿牢靠吗?这可千万要稳当些,实在是非同小可。”
“宽哥,这可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 阿卡肯定地说,“那条船预订明早六点半起锚,估计到傍晚就在公海上了。柳哥回去之后,安全肯定不成问题,我爸以前在那个系统里还是有不少老朋友的,按他这个情况肯定不会有事。”
牟子宽又问道:“可万一海关突然临检怎么办?”
“哈,你这就不知道了!你知道这船得有多大吗?别说藏个柳哥了,就是一个排的人都不成问题。” 阿卡眉开眼笑道。
“不是,我总觉得要想得周全一些。柳哥带的可是人命关天的东西。反正是半夜,我一定得亲自去把柳哥送上船。“牟子宽总是觉得这事太容易了些,特别是阿卡的朋友还是船长。其实他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选是个普通的水手,这样也许会更隐蔽一些。
颂亚一口气把手里一扎的啤酒喝掉一半。这是家位于弥墩道和希理街交叉口的酒吧,就在他们住的酒店下面,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有机会下来这儿坐坐。他的对面坐着斯鲁普和阿灰, 这是仅剩下的两个手下了。他的边上坐着倪嘉然,这是郑家派来的人,他正紧紧盯着眼前这三个人。但颂亚不在乎,他一面在心里默念着在加油站被炸死的另外那四个的名字。他说得出几乎每个手下的籍贯,年龄,家里有些什么人,家庭背景,有没有女朋友,女朋友的名字,甚至他们中学的平均成绩。这些人对他来说不单单是他的手下,他对他们就如同对自己的儿子一般。他转过头醉醺醺地冲阿灰说道:“Still remember dom? he’s from pakistan.his dad works in an auto factory. he told me he wanna be a soldier after his dad bought him a shotgun as a birthday gift when he was twelve. he was incredible…hehe…he was crazy! he feared nothing! one day we were hanging out in a bar in Saigon, hong Kong when we were on a mission to Japan…zippers was there too…he was really drunk and started pickin on a hot chinese chick. So I said ‘dom,you’re like a dog!Stop screwing around, we’ve got some serious stuffs to do!’ You know what he said? ‘be yourself, sir!’hahaha…can’t you believe that? he was crazy! he was crazy…”颂亚着说着,不由得泣不成声。
腊墩坐在船长室的沙发上,跟洛特还有另外几个干部一块儿欣赏着从岸上买来的香港警匪片。他几乎什么都没看进去,脑子里一直转悠着阿卡跟他提到的事情。他几乎可以肯定阿卡托他带的人,就是那个山下副领事在他船上等着的那个人。当阿卡跟他提出来的时候,作为铁哥们儿,他想都没有想过就答应了下来。可是等他回到船上,一看见那个山下,他就开始后悔了。
是的,在他的心目中,阿卡仍然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是他的好兄弟。可是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是个船长,还有个温馨的小家庭,他不能不考虑这个后果。而作为一船之长,他也要为船上其他船员负责。他有职责将重要的情况汇报上去,更何况这是事前已经打过招呼了的。他开始坐立不安,最后站起身来,走出了船长室。
他敲开了山下副领事的房门:“山下君啊,我有件重要的事想找你谈谈。”
“唉呀,进来坐着聊!” 微笑着的山下副领事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
阿卡的丰田巡洋舰顺着肯特街穿过弥墩道,越过海默斯广场,然后开上亨利大街尽头的一座立交桥。下了立交桥,就是仰光港的散装码头了。两条铁路沿着港口的海岸线伸向远方,港口一片静寂,空旷,漆黑一片。白天装运稻米的人群仿佛雨水一样渗入地下,再也看不到。
阿卡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基埠” 号靠泊的四号码头,车拐了进去。前面终于有了一些灯光,那是从船上照下来的。已经能看见船边的舷梯了。他把车停到靠近舷梯的黑影里头,回身招呼坐在后座的柳天云和牟子宽:“咱们到了!”
他抬头朝船舷上望过去,看见一个手电筒的灯光闪了三下。那是腊墩!他回头道:“行了,咱们走!动作要快,别慌!” 三人下了车,阿卡领头,柳天云紧跟在他后边,牟子宽手一直插在裤子口袋里,紧紧地捏着手枪,观察着四周,负责断后。三人终于上了船。
腊墩已经等在那儿了。他看见阿卡带了两个人上船,吃了一惊。他问阿明道:“不是说就一个人么?”
“是一个人啊。这是我的朋友窄哥,要走的是这个云哥。窄哥是来送他的。” 阿卡给腊墩介绍道。
“是这样!那行,咱们快走吧!跟我来。” 腊墩带着三人朝他的船长室走去。船长室已经空无一人。腊墩对阿卡道:“他就呆在我屋里,你放心,没有我同意,谁都不敢进来。如果海关临检,虽然可能性不大,我是说如果的话,下面轮机房那儿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在这儿藏个把人还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