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在三楼休息区。”
温以宁显得有些心虚,声音瞬间弱了下来。
未经允许将绵绵带到医院做亲子鉴定确实很不礼貌。
她还想着向霍云沉道歉。
霍云沉却率先开了口:“你想做亲子鉴定,可以偷偷地进行采样,何必这么大张旗鼓?绵绵只是个孩子,她的内心有多脆弱你难道一点儿也不知道。”
温以宁才反应过来,自己让绵绵陪着等了一两个小时的结果,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她内疚地低下头,低声嗫嚅:“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就不能动动脑子?你将她一个人扔在三楼,万一遇见坏人,该怎么办?”霍云沉看上去很不耐烦,抬起大长腿,径自往三楼跑去。
温以宁抱着两个儿子,小跑着跟了上去,“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有人突然冒出来抢走了小泽和小白,我将绵绵托付给了护士小姐,就去追歹徒了。”
“歹徒?”
霍云沉眉头微蹙,心里骤然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温以宁,你是想气死我?你明知道有歹徒,还敢将她一个人扔在三楼。”
“我...”
“这三个孩子之中,你猜谁最值钱?歹徒真要绑架勒索,你猜他会选谁?”
“你的意思是,这是歹徒的调虎离山之计?”
温以宁瞬间慌了神,霍云沉的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他说的不无道理。
歹徒如果真想绑架勒索的话。
肯定会选择霍家最宠爱的小公主。
至于君泽和洛白。
因为身世没被曝光的缘故,反倒没有多少潜在的危险。
“但愿不是。”
霍云沉阴沉着脸,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三楼。
温以宁此刻也紧张到了极点,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寄希望绵绵不要出事。
她刚跑上三楼。
一位护士就将亲子鉴定的报告单递了上来,“女士,您的报告单。”
“谢谢。”
温以宁悄然地放下怀里的两个儿子,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扫向了报告单尾部的鉴定结果。
结果显示,绵绵真是她的亲生女儿!
“绵绵...她真的是我的女儿!”
温以宁喜极而泣,快步跑向了休息室。
可让她倍感惶恐的是,休息室里已经没了绵绵的踪影。
“护士,刚刚坐在休息凳上的小女孩呢?”温以宁连忙拦下了休息室里的护士,焦急地问。
“你说那个小女孩啊,她刚才被她爹地带走了。”
“什么爹地?”
霍云沉眉头拧得更紧,即刻要求院方封锁医院,并在第一时间调出了监控录像。
根据监控录像显示。
绵绵确实被一个头戴鸭舌帽,脸上还罩着口罩的男人快速带离了医院。
男人的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左右。
身体也不算强壮。
看上去有些眼熟,不过一时半会儿的,霍云沉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更何况男人的脸被挡得严严实实。
光凭身高体型,根本没法准确地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霍云沉,我们报警吧。”
“你疯了?歹徒绑走绵绵是为了敲诈勒索,这个时候报警,对方撕票的可能性将直线飙升。”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温以宁无措地站在原地,惴惴不安地绞着手。
“真是服了你,连一个孩子也能看丢?”
霍云沉原本就觉得温以宁不配当绵绵的妈咪,这会子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甚至觉得。
温以宁要是没有浪费那几十秒和周斯年寒暄的时间,绵绵也不会被人抱走。
这么一想。
他心里的怒火更甚。
“霍云沉,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你先想想办法,先把绵绵救出来好不好?”温以宁轻拽着他的衣袖,小声地道。
“对方可能只想要钱,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报警。”
霍云沉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办法冷静。
毫不夸张地说,绵绵就是他的全部。
她要是出事了,他这辈子都将活在遗憾之中。
绵绵和温以宁不同。
温以宁除了他,心里还藏着其他男人。
绵绵就不一样了。
她心里就只有他一个男人,从始至终,纯粹得很...
霍云沉越想越慌,甚至于动用了自己多年没有动用的黑道关系,全城搜寻绵绵的踪迹。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了起来。
“对了!电话手表。”
温以宁突然想起绵绵手上还戴着一个电话手表,她赶紧让霍云沉打开手机,查看绵绵的实时定位。
“这玩意儿还能查看定位?”
霍云沉虽然在手机上下载手表实时监控软件,却从来没有用过。
他半信半疑地打开了App,还真发现了绵绵的所在位置。
“江北小商品批发市场?”
霍云沉想不明白歹徒为何会将绵绵带到小商品批发市场,不过还是亲自带人赶了过去。
“叔叔,你等一下。”
君泽倏然抓住了霍云沉的衣摆,很是认真地说:“叔叔,绵绵妹妹可能不在小商品批发市场,她应该在距离批发市场五公里左右的一家生鲜批发市场。”
“松手。”
霍云沉心里着急,直接忽略了君泽说了什么,一不小心将他推倒在地,快步上了车。
君泽愣愣地瘫坐在地上,掌心被石子硌得渗出了不少血,疼得他直皱眉。
“小泽,先跟姨妈回家,嗯?”
温以宁也没有顾得上君泽,将他从地上抱起来后,转身跟在霍云沉身后上了车。
至于两个儿子,她的本意是让火速赶来的温妙先带他们回家。
结果君泽和洛白刚到家,就给水水套上了狗绳,火速赶往了江北生鲜批发超市。
“哥哥,你真的能够找到妹妹吗?”
“嗯。”
“我们会不会遇到危险?”
“我会保护你的。”
君泽沉声安慰着局促不安的洛白,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他根据定位器的位置,锁定了方才意图掳走他和洛白的人贩子的具体位置。
可霍云沉甚至不肯等他将话说完,就急匆匆地上了车。
君泽也不敢死缠着不放。
毕竟他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绵绵在生鲜批发市场。
万一判断有误。
这么大的责任他担当不起。
思来想去。
他只好带着弟弟和霍水水一道前去找寻绵绵。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
他爹地今天的火气特别大。
如果绵绵妹妹出了事,他妈咪往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不止是她自己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他爹地也不可能放过她。
君泽不喜欢总是凶他妈咪的爹地。
不过眼下情况紧急。
他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只能尽最大努力找回绵绵...
半个小时后。
君泽和洛白顺利地抵达了江北生鲜批发市场。
“哥哥,这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不知道。”
君泽摇了摇头,快步走上前,查看着卷帘门上贴着的告示。
根据告示内容显示。
近期海关在排查一批从美洲进口的生鲜产品,今明两天批发市场不得对外营业。
“哥哥,红纸上写了什么?”
洛白好奇地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里是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清澈和天真。
“没什么。”
君泽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难道,是我的推测有误?”
正当这时。
温以宁的一通电话彻底让君泽回过了神,“喂,妈咪。绵绵妹妹找到了吗?”
“没有。”
“妈咪,我觉得生鲜批发市场有古怪,你要不要让叔叔过来看一下?”
提及霍云沉,君泽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他的便宜爹地心里着急。
但他爹地推他的那一下,他的心都快碎了。
看着掌心被细沙填满的伤口,君泽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又补充了一句,“我在企图将我抱走的叔叔身上装了定位器,定位器显示他就在生鲜批发市场附近。我和小白还太小,就算找到了妹妹,也可能保护不了她。”
“你们两在生鲜批发市场?”
温以宁大惊失色,旋即让霍云沉陪她跑一趟。
“先去看看吧。”
霍云沉迟迟没有收到绑匪的勒索短信,心里也是慌得不行。
虽然他不怎么相信君泽有那个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绵绵,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上车后。
霍云沉一直攥着在小商品批发市场门口捡到的儿童通话手表,指关节也因为过度的用力而发青发白,“都这么久了,绑匪为什么还是没有来电?”
“也许,小泽的推论是对的。”
“但愿。”
霍云沉疲惫地闭上了眼眸,不再多话。
事实上,温以宁也没有多少底气。
君泽有多聪明她是知晓的。
但事关绵绵的安危,她此刻依旧是一副如坐针毡的状态。
霍云沉基本已经用上了所有能够用上的人脉,他甚至将整座海城的出入口都给封禁了起来。
这种搜寻强度下。
如果还是没能发现更多的线索,绵绵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
温以宁顿觉心口处哇凉一片。
绵绵要是出了意外,她万死难辞其咎。
另一边。
君泽和洛白在生鲜批发市场呆坐了两三分钟,眼尖的洛白突发发现了旁边绿化带上有一根棒棒糖,“哥哥,那是不是你送绵绵妹妹的棒棒糖?”
君泽连忙跑上前,再三确认之后,才笃定地点了点头。
“看来,绵绵妹妹真的在附近。”
他捡起棒棒糖,轻轻地搁置在霍水水鼻尖,“能不能找到妹妹,全看你的了。”
之前他看电视的时候。
发现电视里的搜救犬都能凭借着当事人用过的东西,在小范围内成功地找到当事人的位置。
他在家里也曾试探过几次。
水水在这方面明显有些天赋,每次都能快速地找出他偷偷藏起来的拖鞋或者毛绒玩偶。
“汪!”
霍水水好似听懂了君泽的话,边吠边朝着反方向跑去。
“小白,走。”
君泽眸光乍亮,赶紧起身跟在了霍水水身后。
霍水水跑了二十来米。
突然在一间小型冰库下停了下来,它疯狂地摇着尾巴,焦躁地绕着君泽的腿一圈又一圈地转悠,嘴里还发出“呜呜呜”的低鸣。
“你是说绵绵妹妹在冰库里?”
君泽脸上写满疑惑,绑匪为什么要将绵绵妹妹关在冰库里?
难道那群坏人并不是为了讹钱?
这一刻。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猜测。
不过话说回来。
现在去探究绑匪的目的根本毫无用处。
当务之急是打开冰库的门,将妹妹救出来。
“哥哥,冰库好像被密码锁锁住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洛白踮着脚尖查看着头顶上方的密码锁。
他还想着找张凳子垫一下脚,可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根本没有可以垫脚的东西。
“哥哥,你踩着我的肩膀,看看能不能够到密码锁。”
“你能行吗?”
君泽有些怀疑地问。
“能行!”
说话间,洛白已经蹲下了身,示意君泽快点踩到他肩膀上。
君泽的体重其实还算轻的。
但这对于同是小孩子的洛白来说,简直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小白,你还好吗?”
“我没事。”
洛白摇了摇头,肩膀上的钝痛感早已让他眼冒金星。
他寻思着等救下妹妹之后。
一定要多吃几个鸡腿补充一下今天过分消耗的能量。
君泽眼瞅着洛白的身体晃得厉害,再也不敢耽搁。
他先是根据密码锁上面数字的磨损程度确定了三个数字,分别是一,八,九。
一八九?
按理说这种密码锁应该有四位数才对。
可这里为什么只有三个数字?
又或者是哪个数字出现了两次。
君泽蹙着眉头,回想着在医院意图抱走他的歹徒。
他寻思着那个歹徒看上去应该有三十多岁,如果他有这座冰库的使用权,极有可能会将冰库的密码设置成自己的生日。
一九八九?
君泽试探性地按下了四位数字,而后又按下了确定键。
“滴滴!密码错误。”
很快,密码门锁里就传来了毫无感情的智能女声。
不是一九八九,难道是一九九八?
君泽最后还是在洛白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第二次按下了确认键。
伴随着兄弟俩跌地时尖锐的惊叫声,冰库的门也在同一时刻吱呀一声缓缓地敞开了一条缝儿。
“哥哥,你成功了!”
洛白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喜极而泣。
君泽也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转身认真地叮嘱洛白,“你在门口守着,千万别让冰库的门关上。如果五分钟内我没有出来,就给妈咪打电话。”
“呜呜呜...哥哥要是五分钟没有出来,是不是死掉的意思?”
洛白听君泽这么一说,吓得瑟瑟发颤,抱着君泽的腿坚决不让他进去。
“放手。”
君泽不客气地推开了洛白的胳膊,带着霍水水风风火火地进了冰库。
这座冰库应该是用来冷冻鱼虾等生鲜产品的。
可能是这两天各部门在排查国外进口的生鲜产品,冰库里也空出了一大片,腥味儿倒也不算很重。
“绵绵?”
君泽试探性地开了口,嘴里呼出的热气却在瞬间凝结成冰。
他蹙了蹙眉,继续往冰库深处走去。
“哥哥!小泽哥哥...”
此刻,绵绵正虚弱地蜷缩在角落里,脸色已经被冻得青紫。
君泽听到了如同小奶猫一般轻柔的声音,紧张到了极点,忙撒开腿跑了上前。
“绵绵!”
当他看到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秋衣秋裤,连袜子鞋子都被人扒掉的绵绵,心疼得瞬间红了眼。
他迅速扒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裤子还有袜子鞋子,以最快的速度往绵绵身上套去,“穿好衣服,哥哥就背你出去。”
“呜呜呜...”
绵绵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君泽居然会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如同天上的神仙一样给她送来了她眼下最需要的温暖。
可一眨眼的功夫。
她又想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来,“火柴熄灭的时候,哥哥也会消失,对吗?”
“不会,这不是幻觉。”
君泽替绵绵穿上了自己的鞋袜,还不忘安慰一句,“有点丑,将就一下。等出去了,哥哥给你买好看的裙子。”
“哥哥,你的脚冰不冰呀?”
绵绵此刻的状态很不好,体温也没有因为君泽的衣服而回暖。
尽管难受得好似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失去意识。
她还是企图将君泽给她穿上的鞋子蹬掉,“哥哥,还是你穿吧。太丑了,绵绵不穿。”
与此同时。
霍云沉和温以宁两人也已经风风火火地赶来。
看到蜷缩在地上被冻得小脸发紫的绵绵。
霍云沉箭步上前,即刻将她抱了起身,“绵绵,还好吗?”
“爹地...绵绵是不是快要死掉了,手脚都不能动了。”
“不会的。”
霍云沉扫了眼她身上君泽的外套,又看向一旁赤着脚,顺势还将手藏到身后的君泽,沉声问道:“还好吗?”
说话间。
他已经将怀里的绵绵递给了温以宁,转而抱起了浑身上下只穿着单薄秋衣秋裤的君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