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沉又渴又热,躁动难安。
默不作声地掐灭了烟,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
喝了两大杯,才稍稍好了些。
温以宁则完全忘了自己还在跟他怄气,收拾完灶台,又将保温杯递给了霍云沉,“一会儿记得喂绵绵喝下,她有点咳嗽,适量喝一点川贝雪梨,好得快些。”
“好。”
“还有,绵绵她没有自闭倾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人沟通。我知道你工作忙,但好歹多抽出点时间陪陪她。”
“她没有自闭倾向?”
“没有。她需要的不是心理医生,是你的陪伴。”
“绵绵也需要你的陪伴。”
“...我会尽量抽空陪她。”
温以宁这回并没有提出异议,她是发自内心地喜欢绵绵。
四年前她痛失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四年后的今天。
绵绵就好像是上天赠予她的礼物一样毫无预兆地进入了她的世界,使得她怎么也不舍得放手。
“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
温以宁脱下了围裙,捋平上面的褶皱又重新挂回了门后。
“我送你。”
“不用了,我可以打车回去。”
“这边是别墅区,不好打车。”
霍云沉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很快就让司机将车子开到了大门口。
温以宁扫了眼停在身前的黑色迈巴赫。
脑海中骤然又回想起三天前的那一幕。
那晚,他是那样粗鲁又残暴。
以致于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还不快上车?”
霍云沉在温以宁愣神的时候,率先上了车。
他往里面挪了个位置,侧过头,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嗯。”
温以宁点了点头,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坐到了霍云沉身边。
“少爷,现在要去哪?”
司机刘忠回头看了眼中间好像隔了楚河汉界的两人,恭声问道。
“江北老城区。”
“不用了。把我放在高架上就行了,那里方便打车。”温以宁连声拒绝。
霍云沉没有回话,淡淡地看了眼腕表。
下午两点,他还有一场重要的会议。
要是将她送到老城区,他怕是要赶不及去参加了。
这场会议其实只有一个中心。
就是关于崔芯爱下半年的商务活动对接及其爱豆人设的重新定位。
当年霍云沉和崔芯爱的婚期无限延长后。
霍云沉为了弥补对她的亏欠。
特地成立了一家经纪公司,只为捧红她。
有了专业的经纪团队包装,再加上背靠着寰宇集团这棵大树,四年时间崔芯爱已经进阶为国内四小花旦之一。
温以宁见霍云沉频频看着腕表,又见前方高架上人满为患,车道被完全堵死,便主动开了口:“你们把我放在这里就行了。”
“注意安全。”
“嗯。”
温以宁点了点头,下了车便一路小跑着挤进高架上拥堵成一团的人流。
她原本还以为高架上发生了什么事故,才导致了这场逆时拥堵。
走近一看。
才发现是一场人祸。
人群中央。
一个年轻瘦小的女人无助地蹲在地上,怀里还紧紧抱着约莫刚满月的小婴儿。
婴儿哭声洪亮。
即便是在一片噪杂声中,依旧能够听出其此刻的惊恐。
“老公,妈!求求你们,不要抢走小伟,他是我的全部。”
女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给身前肥胖臃肿的中年女人磕着头。
温以宁看着她凄惨的模样,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同是女人。
她完完全全能够理解对方的无助和绝望。
只是...
男方那边还叫了那么多的打手。
她就算是想要上前帮忙,怕是也会沦为炮灰,起不了半点作用。
“小伟是我们叶家的血脉,怎么可能跟着你这么个穷困潦倒的妈?”
男人一脚踹在了女人的身上,撸起袖子就准备硬抢过她手里啼哭不止的婴儿。
“老公,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当初不是你说的,要许我一场盛大的婚礼,宠我疼我,和我白头偕老?”
“我那不过是为了哄着你生下孩子。就凭你的条件,这辈子都别想踏进我们叶家的大门。”
男人见女人誓死不松手,没有半点怜惜地薅着她的头发,将她猛地拖到天桥栏杆边。
“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不放手的话,你连十万块的补偿金都拿不到。”
“儿子,你跟她说什么废话?直接抢就是了。十万给她这种贱女人做什么?还不如拿去喂猪。”
身材臃肿的女人受不了孙子越发尖锐的啼哭声,朝着身边的打手递了个眼色,周边十来个男人便一拥而上,意图抢过瘦弱女人怀中的婴儿。
温以宁看不得这么大群人合伙欺负一个无助的女人,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她还准备替女人发声。
可她的声音太过细弱,就算扯着嗓子,依旧盖不过周边如雷鸣般排山倒海而来的打骂声。
无奈之下。
她只好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然而还没有按下拨号键。
她就见男方的妈妈气冲冲地上前狠甩了瘦弱女人一个巴掌,并气势汹汹地拽过了女人手里的襁褓。
最糟糕的是。
男方的妈妈并没有抓住襁褓里的男婴,只看看抓住了毯子的一角。
而襁褓里的男婴。
则由于过大的惯性,被甩飞了出去,直愣愣地往天桥下掉。
“啊...我的孙子!”
“小伟!”
“小心!”
......
众人脸色大变,惊叫声此起彼伏,却少有人敢上前去接那孩子。
温以宁见状。
再也顾不得其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大半个身体探出了栏杆外,惊险地抓住了婴儿的一只脚。
不远处的黑色迈巴赫里。
霍云沉将温以宁的所行所为都看在了眼里,唇角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讥笑。
温以宁确实很善良。
虽然柔弱,纤细的身体里却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美好温柔的人。
却在四年前残忍地将绵绵丢弃在了医院的垃圾桶里。
要不是他去得及时。
绵绵怕是早就被送去垃圾焚烧厂,在一片脏污之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人世。
想到这里。
他的心又一次冰冷了下来。
“老刘,调头。”
霍云沉刚开口,前方不远处,温以宁还没来得及抱稳婴儿,就因为身边人的推搡,失去重心,头重脚轻地往高架桥下坠去。
“停车!”
霍云沉急了眼,疯了一般冲上前,在此起彼伏的哗然声中,跟着跳下了高架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