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这次大婚,朝中大部分重要官员都去参加了,李世民也在李治的婚礼上现身,夸赞了李治一番,为什么夸李治,因为要哄着李治啊,他怕李治中途忽然出什么幺蛾子,临时变卦,那他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怎么夸李治呢,能夸的不多,上次平叛治灾的事,还有就是上次救驾的事,虽然只有两件事,但都是大事,有心的人会发现,这两件事都有一个共同的参与者,李浩。
李世民说着说着,忽然也发现了,他越想越不对劲,结合之前李浩跟李承乾对怼的事,李世民发现了一个震惊的事实,李浩极有可能要扶持李治。
李世民能不震惊吗,早在六七年前,李浩就跟李承乾怼上了,也把李泰得罪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李浩打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扶持李治了,而那时候,李治才八岁啊,一想到这里,李世民忽觉后脊背发凉,这特么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一个局布了这么多年,把八岁的小孩子都算计在里面了,然而他这个英明神武的天可汗竟丝毫没有发觉,包括满朝文武都觉得他只是个贪财的混账小子。
李世民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他开始为李浩找借口,也许李浩根本就没布局,李浩之所以怼李承乾,或许是因为年少轻狂,对,一定是年少轻狂,李浩那个混账就是个暴脾气,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谁对他不好,他就怼回去……
可李世民无论怎么催眠自己,就是无法让自己相信,所以在李治大婚这一天,李世民整个人都心不在焉。
当天晚上,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悄然走出长安城,前往蓝田。
李浩今天是一个人在书房睡的,刚刚入夜,忽然,书房门外传来朱瑞环急促的声音:“老大,不好了,老大!”
李浩赶忙起身跳下床,问:“什么事?”
朱瑞环在门外低声叫道:“有人把咱们侯府包围了,好几千人!”
“什么!”李浩闻言大吃一惊,也顾不上穿鞋,上前打开门问,“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朱瑞环道,“陈松去探了。”
就在这时,陈松忽然从房顶跃落,来到李浩面前,高声道:“是羽林卫!三千羽林卫!”
“羽林卫?”李浩浑身一震,这可是皇上才能使唤得动的力量啊,什么情况?
陈松满面凝重道,“他们只是包围,似乎并不打算动手,现在也只有咱们三个人知晓此事。”
“侯爷!侯爷!”王三忽然急匆匆地跑进院来,见李浩站在走廊上,赶忙上前道,“侯爷,宫里来人了,在叫门,开还是不开?”
李浩皱了皱眉,大声道:“开中门!”说罢就穿着大裤衩带着他们往前院走去。
来到前院,王三上前拉开门闩,陈松和朱瑞环一左一右打开大门,然后全部退回到李浩身边,只见门外亮着无数火把,为首的站着一个身穿金甲中年人,李浩见状浑身一震,这特么竟是李世民,而且是身穿戎装的李世民。
李世民带着人大步踏进中门,目光威仪扫视全场,然后落在李浩身上,露出一丝笑意,道:“诗狂。”
李浩赶忙拱手:“拜见……”
李世民抬手止住他。
李浩赶忙改口:“拜见大人。”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屋里说话。”
“是,大人请。”李浩为李世民引路,带着李世民来到客厅。
入客厅后,李世民的人马接手屋外,守得水泄不通,李世民入座后,李浩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再看看自己的大裤衩和光脚,尴尬道:“陛下恕罪,臣太着急了……”
李世民摆手道:“不妨事,坐下。”
李浩忐忑坐下,心中不断在想,李世民这是几个意思,大半夜来找自己,肯定有十万火急的大事,看他这架势,似乎不太友好啊。
李浩坐下后,李世民一直在盯着他看,看得他浑身发毛,李世民看向他哪个部位,他就伸手挡向哪个部位,感觉像被一个坐地吸土的色女盯着看,有点羞耻。
李浩实在受不了李世民的眼光了,轻咳一声开口道:“陛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大事?”
李世民淡淡道:“朕今日想到了一件事,心中无解,诗狂你聪明绝伦,一定能解朕之疑惑,所以朕特地来问问你。”
李浩赶忙道:“陛下尽管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李世民轻拍了一下大腿,缓缓问道:“当初,你为何有胆子打断东宫署官的腿,你难道就不怕李承乾吗?他当时可是太子。”
李浩闻言浑身一震,他有一种非常不好预感,聪明如他,立刻就想到了李世民的来意,看来李世民已经发现了,李浩赶忙镇定心神,面色肃然地点头:“怕。”
李世民眯着眼问:“既然怕,为何还要得罪李承乾,你可想过,得罪他,是什么后果?”
“想过。”李浩微微抬头,目露缱绻之色,慨然叹道,“但胡家兄弟和臣的感情非比寻常,形如兄弟,他们是因臣受伤,臣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男儿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陛下若要因此事再次责罚臣,臣甘愿受罚。”
“你当真只是一时意气用事?”李世民狐疑地望向他。
李浩摇头道:“陛下,臣并不是意气用事,臣是经过慎重思考的,常言说得好,打狗得看主人,太子……前太子的狗,确实不能打,可臣当时也做好了受罚的打算,只要能为臣的兄弟讨回公道,就算受再重的惩罚,臣也心甘情愿,当然了,臣也知道,陛下只会罚臣,不会杀臣,这也是臣敢胆大妄为的原因。”
李浩说的十分坦诚,几乎非常直率地描述了他当时的心里想法,只不过他遗漏了一点,那就是,他知道李承乾当不了皇帝。
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他也觉得李浩说得很坦诚,但他随即又蹙眉道:“你当时就没想过,把李承乾得罪了,他将来若是接了朕的位置,你该如何自处?”
李浩坦然道:“回陛下,臣想过,只是臣没料到,前太子并不像陛下这般有容人之量,更没想到他会如此心胸狭窄,臣原本以为,此事即便会让前太子生气,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慢慢忘记,毕竟这件事也不算天大的事,却没想到……唉……”说到这里,他叹息摇头,满脸都是哀伤之色。
不得不说,李浩的演技已然出神入化,扯淡扯得连他自己差点都信了。
李世民闻言也不禁点头叹道:“你说得没错,承乾他……确实荒唐,也怪朕……没能适时地制止他。”
“其实陛下有所不知。”李浩道,“在臣去庭州赴任的途中,遇到高昌数千大军围截,还好臣将那些高昌大军打败,捉住了他么的主将,拷问之下得知,他们得到从长安密探发出的飞鸽传书,说微臣奉了圣命带大批军饷前往庭州练兵秣马,准备对高昌开战。”
李世民闻言双眉一拧,道:“竟有此事!”其实他确实知道此事,但高昌主将说的那番话,他却不知道,因为李浩审问的时候,只有亲信在场。
李浩点头道:“确有此事,陛下当知,此消息从长安传出,而在长安城中,臣当时除了前太子之外,并未得罪其他人,当然,这只是臣的猜想,臣也不敢因为此事而对前太子有何不敬,毕竟他当时是太子,其实类似的事不止一件,臣都不想计较,因为臣还是想好好和前太子相处的,只是……唉……”他又叹气了,每次一叹气,那表情,那神态,那语气,演技飙升到一个峰值。
李世民仔细想想,李浩似乎除了打断东宫署官的腿之后,确实对李承乾再三忍让,不再跟李承乾对着干了,而李承乾却暗中害了李浩很多次,李世民知道的就有好几件,比如让侯君集故意拖延,不去庭州救李浩,还有在鸡叉骨中投毒,他现在甚至怀疑,让李道宗之女下嫁吐蕃也是李承乾故意针对李浩,毕竟李屏是李浩的女人。
李世民望着李浩,忽然暗觉惭愧,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如此对李浩,而李浩却一再忍让,没说过丝毫怨言,现在自己居然怀疑他,他真的很惭愧。
但惭愧归惭愧,立储可是大事,确定一个臣子是否忠心,也是大事,何况李浩不是一般的臣子,是文武全才的能臣,上马能安邦,下马能治国的那种肱股之臣,他必须慎而又慎。
李世民沉吟许久,问道:“你收稚奴为学生,是为了什么?”
李浩闻言虽然心头震颤,但脸上却不表露分毫,道:“回陛下,晋王天真烂漫,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是臣在其他皇子身上看不到的,十分难得,正好晋王也崇拜臣,臣就顺水推舟,答应收他为学生,臣也不怕跟陛下说实话,自从晋王殿下跟随臣这段时间以来,臣并未教他任何学问,也未教他任何为政之道,只是教了他一些最简单的做人道理,让他继续保持一颗赤子之心,臣只是希望,无论是谁最后继承陛下的宝座,让晋王能好好地活着,臣不希望当年的事……再发生在晋王身上,他是个好孩子。”
李世民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李浩所说当年的事,自然是指玄武门事变,也就是李世民残害兄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