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元泰赶忙将曹田迎了进来,然后关上房门。
曹田见他走路尚且不太利索,便露出关切之情:“伤还没痊愈?”
王元泰干笑道:“被打得皮开肉绽,哪是那么容易便能痊愈的。”
曹田轻叹一声,递上一只彩釉小药瓶,道:“这里面的金疮药是我花重金求来的,颇具奇效,你收下吧。”
“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王元泰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小的哪敢收您的东西。”
“瞧不起我是不是。”曹田见状佯怒,王元泰顿时不敢推辞了,小心翼翼地接过药瓶,连声道谢。
“说起来你被打,都怪我。”曹田负手踱步,自责叹道,“倘若我在城里,替你说说情,你或许便能免受这皮肉之苦了。”
“怎能怪您呢。”王元泰赶忙道,“都怪小人嘴贱,冒犯了刺史大人。”
曹田闻言疑惑地望着他,问:“你到底说了什么,惹得刺史大人如此震怒。”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元泰耷拉着眼皮,神色怏怏地说,“我和刺史大人四年前便相识了,那时候许州闹瘟疫,李刺史当时还是一介白身,才十四岁,他说他有一纸药方,能治瘟疫,我将信将疑,决定试试,就帮他把药方送给了太医,没想到那药方确实有用,最后平定了瘟疫,小人也因此升迁,到了这里做了果毅都尉。”
“哦。”曹田闻言拈须点了点头,随即又蹙眉道,“这样说来,你们确实是故人啊,在这荒凉的庭州相遇,也算是难得的喜事,为何他还要如此毒打于你。”
王元泰继续道:“还不是因为小的嘴贱,李大人刚入城时,见到小的后,十分开心,还让小的莫要太拘谨,小的信以为真,便直呼其名,正巧因为家中最近缺米短粮,生活窘迫,小的便想要跟他借点钱,小的听说他十分有钱,所以便借得多了点。”
“哦?”曹田挑眉问,“你向他借多少?”
王元泰竖起了一根指头,曹田问:“一千贯?”
“没那么多。”王元泰摇头道,“一百贯,小的还欠云猛六十贯,云猛找小的讨要了好几次了,所以小的打算跟李大人多借一些,先把云果毅的钱给还上,剩下的填补一下家中。”
曹田闻言沉默了,这些年来,他把王元泰打压得很惨,说是右果毅都尉,其实就挂了一个虚职,一直干着城门守卫头领的苦差事。守卫城门虽然苦了点,但有油水可捞,因为盘剥商队就是在商队进城的时候盘剥,然而曹田当然觉得云猛比较可信,所以每次有商队入城之时,他都会临时把王元泰换下来,派云猛去城门值守,顺便盘剥商队,至于王元泰,哪儿凉快哪待着去。
王元泰身为堂堂卫府果毅都尉,居然还欠下外债,说起来真叫人唏嘘,曹田满脸自责之情,道:“王果毅,以前是曹某人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你放心,云猛的钱,你不用还了,不仅如此,只要你跟着我,替我做事,我保证你以后大富大贵,而且去满意楼不再花钱。”
王元泰闻言惊喜不甚,大富大贵呀,去满意楼找姑娘不花钱呀,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他最喜欢去满意楼了,毕竟妻子不在身边,他那方面需求也比较强,所以去满意楼比较频繁,这也是他欠下一屁股债的原因。
几乎不用多想,王元泰便欢喜点头:“曹别驾有何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竭力完成,不敢拖沓。”
“别急。”曹田从怀里掏出一只四四方方的锦盒递给王元泰,挑眉道,“打开看看。”
王元泰怔忡接过锦盒,缓缓打开,顿时只见里面金光耀眼,全是金珠和珠宝,满满一盒,难怪拿到手中时就感觉很沉,这满盒的黄金和珠宝惊得他张目结舌,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曹田淡笑道:“这一盒珠宝,少说也值一千贯,只要你答应以后帮我一起对付李浩,事成之后,还有十盒。”
“十盒!”王元泰闻言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曹田又补充道:“而且以后满意楼的姑娘,只要你身子吃得消,随便玩,不用给钱。”
“哇!”王元泰此刻的表情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欣喜若狂。
看到王元泰这模样,曹田嘴角扬起一抹得意微笑,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李浩夺了云猛的果毅都尉职,使得他失了兵权,这让他感觉很被动,还好他打听了一下,得知王元泰被李浩鞭笞十数鞭,在家养伤,他猜想王元泰肯定心有怨言,就来笼络,一番言语挑动和金钱美色的收买之下,王元泰果然就范,这种小人物真是太容易搞定了,不过有的时候,小人物往往是制胜的关键,因为小人物往往会被人忽视。
收买了王元泰,曹田并不打算让王元泰这么早就暴露,这可是他出奇制胜的底牌,他叮嘱王元泰,伤愈后竭力去讨好李浩,争取获得李浩的信任,这样一来,王元泰就成了他安插在李浩身边的棋子,这颗棋子若在关键时刻爆发,绝对能逆转全局。
有了王元泰这枚棋子,曹田顿时安心不少,接下来他就静观其变,看李浩如何盘剥这一穷二白的庭州城,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李浩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大动作,也没有什么盘剥行为,而是在城北废墟上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然后派人在那播种,不知道种的什么东西,反正李浩派人严密守护那里不让任何外人靠近,十分神秘。
过了几天,李浩又在城中开了个钱庄,取名大唐钱庄,专门存钱和放贷,当然,存钱和放贷都有利息的,放贷的利息比存钱的利息稍微高一些,假如借贷一百文,为期一年的话,利息才五文,算是非常低了。钱庄开业当日,李浩亲自到场剪彩,并发表重要讲话,自然是鼓励大家开设酒楼客栈什么的,努力发家致富,刺史府一定会大力支持,还会提供免费的技术支持,比如赠送美味菜肴的菜谱什么的。
然而看热闹的人多,却没有一个人来存钱和借钱,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还好李浩早有准备,什么准备?托!在现代社会混了那么久,李浩能不知道托的重要性吗,这次李浩安排的托就是石那杰的两个侄子,萨瓦和迪卡(不许笑),这二人见有点冷场,立刻出场,萨瓦要存钱,而迪卡要借贷,李浩立刻安排秦渭给他们办理相关手续,没一会儿,所有手续办成,萨瓦存一百两黄金,拿着存钱契开开心心地回去了,而迪卡则是想要借贷三十贯,说是要在庭州开酒楼。秦渭对他进行身份核实,然后告诉他,他信用度不够,借钱可以,但借了钱后就不可以离开庭州城,当然,倘若他买下一家酒楼的话,可以用房契抵押,这样就可以出城了,迪卡当然很配合地点头答应,欢欢喜喜地拿着三两黄金离开了,在庭州这种边陲之地,黄金的使用率非常高,一两黄金约比十贯大唐铜钱,甚至还要高出一点。
那些穷疯了老百姓见真的有人能借到钱,顿时开心坏了,虽然有些人因为太愚昧,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但他们认识钱,认识黄金,分明看到有人揣着三两黄金欢天喜地地走了,于是乎大家一拥而上,全都要借钱,甚至还有人问能不能借粮食。
很显然,这种人压根就是要借钱吃饭的,不是要借钱做生意,不过没关系,李浩照单全收,不过不同的人借贷需要抵押不同的东西,其中那些贫苦百姓,没有什么资产可以抵押,就抵押人,把儿子女儿抵押给李浩,至于那些有点资本想要做生意的,那就更加好办了,抵押田产或者房产。
忙碌了一天,钱庄门口还是围着大批的百姓,秦渭已经累得够呛了,毕竟只有他一个会计,哪里应付得过来,李浩只能下令打烊,让那些百姓明日再来。
第二天早上,李浩起床后心血来潮地拿着皮尺量了量身高,竟发现自己长高了两厘米,现在裸脚身高已经达到一米六五了,李浩那个开心啊,不知不觉间竟然长高了两厘米,他能不开心吗,他认为这一定跟自己练拳有关,洗漱之后匆匆喝了点粥,然后便到院中开始练拳。
练着练着,李元忠忽然急匆匆地跑进院子,一进门便急道:“大人,不好了,城中粮铺忽然关门,百姓们买不到粮,恐慌不已,尽都聚在粮铺门口闹事。”
“什么?”李浩闻言猛然皱眉,他记得城中只有一家隆昌粮铺,幕后老板是陇西李氏,正因为得知这家米铺是陇西李氏的产业,所以他才没怎么担心粮铺的问题,可现在粮铺忽然歇业,摆明了就是跟自己作对,李浩甚至怀疑曹田是不是攀上了陇西李氏这跟高枝。
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陇西李氏何等势力,曹田就算想攀,人家估计都懒得正眼瞧他,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何隆昌粮铺会如此跟自己作对呢。
李浩蹙眉想了很久,忽然抬头问:“李元忠,隆昌粮铺是谁负责掌柜?”
李元忠回答:“是一个叫做李天祥的,今年四十岁左右。”
李浩道:“你乔装打扮一下,然后去给我仔细查查这李天祥,他为何要忽然关门歇业,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李元忠领命而去。
待李元忠走后,李浩仰头看天,沉默了许久后长声叹道:“在这个时代,粮食才是最重要的,这次是我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