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
我仰头瞅了一圈,阴气沉沉,天地不明……等等,这一切怎么似曾相识?我一怔,眼前的画面跟那天在老龟的玄光镜里看到的一幕完全契合。
老堤一垮,柳树滩气数尽了……鬼门一开,邪祟鬼魅都会聚集而来,久而久之,此地妖孽横行……
我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好像有人在我耳边念叨。
我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这就开始了?
这说明牛疯子去了阴间,根本没能把鬼门关关上!这柳树滩镇很快就要完了!
难怪李婶家的孩子突然会口吐白沫会来找徐远之……
想到这里,我对着女鬼说道:“姐姐,你先回去,我去找徐道士商量一下。”
丢下一句话,我便匆匆忙忙地朝着李婶家跑去。
李婶家四门大敞,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我分开人群挤进去。
只见李婶的儿子顺子正躺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抽搐着,嘴里鼻子里往外冒着白色的泡沫,跟犯了羊癫疯一样,他爹怕他咬了舌头,在他嘴里塞了一块挺厚的木板。
“都让一让,让一让,徐先生,水来了……”
这时,李婶分开人群,端着一碗水跑了进来,递给徐远之。
徐远之伸手接过,放在地上,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包银针。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好奇地盯着他。
他将一根针放在水碗里,那针居然不沉,直挺挺地浮在水面上,不仅如此,还跟陀螺似的,滴溜溜地打起了转。
这是什么把戏?
就在我瞠目结舌的时候,那转动的针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针尖指向了某个方向。
徐远之猛地抬头朝着那个方向望去,轻哼一声:“竟然在这里。”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李婶家西墙上挂着一个破旧的竹篮,竹篮后面的墙上有个不大的洞。
此时,这破洞里四脚朝天地躺着一只白色的黄鼠狼,跟抽了风似的,四肢不停的抖动。
动作神态居然跟顺子一模一样。
民间有云,千年白,万年黑。说的就是黄鼠狼。意思是活一千年的黄鼠狼皮毛会变成白色,活一万年的会变成黑色。
倒不是说非得活那么长时间,只是说这黄鼠狼有了道行。
“原来是你这个畜牲!我打死你!”顺子爹一看这光景,从地上抄起一根扁担,就要往黄鼠狼身上砸去。
徐远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低吼道:“不要冲动,你忘了田老四家的孩子吗?等我问明白了情况。”
田老四家的孩子?难道田老四家里也出事了?
“老道士,你别多管闲事。”
徐远之话音刚落,一个又尖又细的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过,这声音好像只有我能听到,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我正纳闷,又听到徐大力哼了一声,朝着黄鼠狼的方向道:“你不在山中好生修行,跑到户里作乱,倒说我多管闲事?识趣的话就赶紧离去,别不自量力,自毁前程!”
这徐远之也能听到,我深感诧异,那声音好像真的来自墙洞里的黄鼠狼。
“哼,就凭你也敢跟我斗?”
我看明白了,只见那黄鼠狼的嘴动了几下。
声音里满是不屑与轻蔑。
徐远之不卑不亢,说道:“我念你修行不易,才对你好生规劝,你既然不知悔改,那就不要怪我让你身死道消!”
说罢,徐远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符,作势欲扔。
本来四脚朝天,不停抖动四肢的黄鼠狼,看到徐远之真的掏出了纸符,“嗖”的一下跳了起来,躲在竹篮后隐蔽的角落。
再看一直躺在地上的顺子也跳了起来,跟它做着同样的动作。
“你敢打我,你就不怕我家二爷找你算账?”黄鼠狼的小眼睛滴溜滴溜的转了几圈,有些不甘心。
徐远之神情淡定,朗声道:“黄二爷最讲道理,子孙盗取户里的鸡鸭,都会让子孙以命相抵,今天你不把事说清楚了,我不介意带你去见黄二爷,我倒要看看他帮理还是帮亲!”
黄鼠狼听了徐远之的话,探出一颗小脑袋看着院子里,又看看徐远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
顺子突然恢复了正常,叫了他娘一声,然后扑到他娘的怀里。
那黄鼠狼琢磨了一通,看着顺子说道:“我一直谨遵黄二爷的教诲,从来不与人为难,这小子冒犯了我,我气不过,对他略施惩戒。”
我用胳膊肘捅了捅顺子,低声问他:“它说你冒犯它了,你怎么得罪它的?”
顺子八成是吓傻了,愣是没有反应,反倒是他娘听了这话一瞪眼,问:“得罪谁了?谁这么说的?”
“黄鼠狼啊!你没听见?”我奇怪的问了一句,声音那么大,你居然没听到!
李婶一脸懵逼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徐远之听到我这么说,显得很吃惊,随即又露出惊喜的笑容,低头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我早就听说你小子灵觉敏锐,异于常人,不想你竟然强大到能听到它说话,要知道,这可是好多人修炼好几年都达不到的境界。”
原来,他们真的听不到那黄鼠狼说话啊,难怪他们都一脸懵的看着徐远之,就像看疯子一样的看他自言自语。
“这两天你得罪过黄鼠狼吗?”徐远之问把头扎进他娘怀里的顺子。
这顺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顺啊,徐先生问你话呢,你快说,别怕……”李婶出言安慰。
顺子这才怯生生地开口说起了事情的缘由。
昨天,顺子的爹娘上地里干活回来的晚,疯玩了一天的顺子没带钥匙,就坐在自家门口等着。
等了没有一会,就听到院子里有敲盆打碗的声音,“乒乒乓乓”的乱七八糟,很没有节奏感,就像一群不懂事的孩子在胡敲乱打。
他心中疑惑,就顺着门缝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所见到的一幕彻底把他惊呆了。
院子里有九只黄鼠狼,全部后爪着地人立而起,排着整齐的队伍在院子里转圈。
队伍前后各有两只敲着破盆破碗,中间四只抬着一个破铁耙子,铁耙子上坐着的那只头顶红布……
好家伙,这浩浩荡荡的,那架势,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哈哈哈……”
顺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新鲜的事,一时之间竟然笑得直不起腰。
他一边笑,一边捡起一块砖头,隔着墙头丢进了院子,院子里的黄鼠狼受了惊吓,丢下铁耙子迅速逃了个无影无踪。
“昨个儿我闺女出嫁,大喜的日子,大好的时辰,就这样被这小子搅和了,你说我应不应该教训教训他?”
那黄鼠狼仰着头看着徐远之,有点理直气壮。
徐老道是谁?整天走街窜巷,靠嘴皮子混饭吃的人,能在嘴皮子上输给你这只长白毛的畜牲?
他不疾不徐说道:“你这倒还有理了?你咋不说你闺女私闯民宅呢?莫说顺子自个儿在家,就是在大街上,在田地里,一个孩子冲你闺女扔块砖头,你就往死里整?你都白毛了,少说活了百十岁了,竟然连这点度量都没有?你丢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