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行密的丧事,徐温负责主持,迎来送往,谦逊有礼,面面俱到。
吊唁的人,大多尊称徐公。
张颢借口不能懈怠城防治安,坐镇外城不再理会内城丧事。
杨行密顺利下葬。
徐温又张罗杨渥的继位仪式,请来宣谕使李俨,摆上昭宗赐予的玄宗牌位。
李俨身为宣谕使,就是个吉祥物。
平日里过着比平民好些的温饱日子,没被杨行密优待,又不放走的回不得长安。
李俨背对玄宗牌位,宣布承旨任命杨渥继承吴王,淮南军节度使,大唐朝廷侍中,东南诸道行营都统。
杨渥跪拜谢恩,李俨带走玄宗牌位退场。
杨渥走上去转身落座,扬州的文武参拜,完成了正式继位。
接下来的日子,淮南军治下各州刺史,陆续使人祭奠杨行密,朝贡新的大王。
杨渥身为儿子,必须服丧守灵。
开始两日还能忍受,忍不了呼喊亲信,居然在父亲灵堂内玩球,喝酒。
杨渥夜里玩球,点燃很多蜡烛,费钱数万。
杨渥亲信找上周隐支度,周隐得知用于玩球耗用,怒不可遏,拒绝支度。
杨渥得了亲信回报,理智的没有找上周隐发飙,父亲死亡,使得杨渥的底气失去许多。
灵堂玩球的耗用,说出去必然遭到非议不孝。
杨渥为了不损威严,只能暂且忍了。
杨渥听从一个亲信的献策,任职亲信为内库大使,专门负责收纳供奉,截留本应判官负责的一部分财源。
周隐无可奈何,杨渥截留供奉,必然造成原本计划支出缺口。
杨行密时期,从没有什么内库私财,各州供奉事实上都用于养军。
周隐不得不未雨绸缪,重新制定养军耗用支出。
因为年底的各州供奉,已然成了杨渥的私财。
韦扶风接到报丧,唤来任职主簿的韦航,带上一千三百银子去往扬州。
一千银子是道贺杨渥,三百银子打点扬州官吏。
韦扶风故意的侮辱杨渥,不会引起扬州官僚的普遍反感,因为杨渥出了名的纨绔贪玩。
道贺新王的礼物和贿赂不能少,那是代表尊崇扬州的态度。
韦航离开两日,韦扶风得报宣州长史骆知祥途径,他亲自去往码头。
骆知祥见了韦扶风,意外的惊讶感动。
韦扶风微笑邀请,骆知祥一干人等,受到了接风款待。
楚风西楼的雅间落座。
韦扶风问道:“怎么不是程锦辛劳?”
骆知祥脸色阴沉,回答:“程锦死了,王彦章杀了程锦。”
韦扶风愣怔。
骆知祥又道:“宣州府库空虚,王彦章为了养军,拿了官吏开刀抄家,程锦的家族富户,扣上贪渎罪名牵连抄家。”
韦扶风皱眉,王彦章的匪徒做为,流于饮鸩止渴。
但在乱世,又是最有效的解决军队危机手段。
骆知祥悲哀道:“宣州人苦呀。”
韦扶风点头,骆知祥是真的悲哀,不是出于慈悲为怀,而是为宣州复兴付出太多心血。
韦扶风温和道:“耐心等候,王茂章长久不了。”
骆知祥愣怔,说道:“大人觉得新大王,不能容忍王茂章。”
韦扶风说道:“能不能容忍,取决于供奉多少?”
骆知祥点头,说道:“我这次带出五百银子,二百银子用于打点。”
韦扶风说道:“三百银子的贺礼,弥补不了杨渥的不待见,你自留二百,给上二百银子即可,没必要浪费。”
骆知祥动容,说道:“新大王出兵收管宣州,对于大帅不利。”
韦扶风轻语:“我与王彦章不是一路人,不愿合作,换成杨渥的亲信,我更有机会得到宣州。”
骆知祥点头道:“下官懂了,愿意帮助大帅。”
韦扶风说道:“不需要你的冒险,你的治政本事非常珍贵,你不愿在宣州遭到意外兵祸,可以先来江宁任职上元府尹。”
骆知祥犹豫一下,说道:“无功不受禄,下官留在宣州。”
韦扶风微笑点头,拿起茶碗喝一口。
骆知祥喝口茶,问道:“下官听说一事,新大王解除了婚事。”
韦扶风点头。
骆知祥说道:“下官冒昧问一下,大帅有信心对抗新大王吗?”
韦扶风点头道:“信心十足,江宁常州湖州。”
骆知祥点头。
韦扶风又道:“我说的非是联合,常州刺史湖州刺史,都是我的属下。”
啊?骆知祥意外的失声,又质疑:“常州刺史高岩,怎会是大帅属下?”
韦扶风说道:“说来话长,高岩率军来到江宁,本就是因我而来,故此高岩夺取常州,也就是我夺取了常州。”
骆知祥说道:“高岩的军力,属于大帅的旧部?非是什么巴中节度使。”
韦扶风说道:“说来有些复杂,没必要说起过去的隶属。”
骆知祥点头,这时候酒菜送来,两人喝酒闲聊。
骆知祥说了很多宣州往事,唏嘘田頵败亡,儿子全死了,台蒙霸占了田頵女儿们。
后来,嫁到川南军的田頵女儿窈娘,委托商人赎买。
可惜台蒙狮子大开口,一个五百两银子。
商人放弃,带上流落街头的田頵老娘,回去了川南军,台蒙没有扣留来人。
后来,台蒙病死,又有商人冒出来,代替窈娘赎买。
骆知祥做中人,五十两一个,台蒙夫人得了银子放人,离开宣州回归扬州。
骆知祥叹息自身,虽然掌管宣州财政,自家并不富裕,家财也就价值二百多银子,兢兢业业的辅佐田頵,从不中饱私囊。
可叹田頵,坐拥宣州,平日的生活说不上奢华,为了养军不遗余力的付出。
骆知祥喝的七分醉,韦扶风安排留宿在楚风西楼。
骆知祥扯着韦扶风,醉意道:“你够朋友,王茂章让我带着一个小娘,献给新大王。
程锦的侄女,十一岁,如花似玉,船上呢,我留给你。”
韦扶风也有醉意,听了说道:“程锦的侄女,那我收下,好生养大,给我儿子做妻,也算对得起与程锦相识。”
骆知祥愣怔,说道:“你见了,未必愿意留给儿子。”
韦扶风笑语:“那我就不见,送回家去,看她与我的那个儿子有缘,没缘分,我当成女儿嫁给官员。”
骆知祥欲言又止,叹道:“你给儿子,早知不给你啦,算了,当我没那福气。”
韦扶风明白了,笑语:“歇息吧。”
骆知祥摆手走去,脚步虚浮,伙计急忙挽扶。
韦扶风转身离开,明白骆知祥厌恨王彦章,没有他的授意,一样破坏王彦章讨好杨渥,私扣进献的美人。
王彦章的脑袋有问题,重大的供奉讨好事情,居然没用心腹亲信出使。
......
次日上午,韦扶风码头送行,见到了上岸的一个青衣裤小娘。
骆知祥说道:“她名程清漪。”
“奴婢拜见大人。”小娘娇柔女礼。
韦扶风微笑轻嗯,眼中的小娘确实如花似玉,脂白如玉的精致小脸,容貌气质类似韦小芸。
程清漪主动走到韦扶风身后。
韦扶风与骆知祥辞礼告别,直至望不见,带着小娘与属下回归。
“长史大人说,大人与奴婢叔父相识。”途中,程清漪娇柔细语。
“嗯,相识,类似骆知祥与程锦的关系,你不要抱着太高期望。”韦扶风温和回应。
“奴婢不敢高攀,能够归属大人,奴婢的福气。”程清漪怯声低语。
韦扶风轻语:“我这人念旧,毕竟相识过,我愿善待你。”
“奴婢好生服侍大人。”程清漪细语。
韦扶风轻语:“你小,我大你很多,以后你与我的儿子们见面,中意那个告诉我,没有中意的,可以嫁给官员。”
程清漪难以置信的迷惑,又听道:“你幸运,碰上我心情好。”
程清漪轻哦。
韦扶风望着前方,他确实心情好,有着轻松感,顺利的掌控感。
“大人,奴婢情愿服侍大人,求大人赎买了奴婢娘亲。”忽而,身旁的程清漪,怯生生哀求。
韦扶风脚步一缓,扭头温和道:“你的娘亲在那里?”
“在宣城的红绣阁。”程清漪回答,仰靥期许的望着。
韦扶风点头道:“我使人赎买。”
“奴婢谢大人恩典。”程清漪欢喜道谢,脸儿仿佛朝阳蔷薇花。
韦扶风看一眼,赏心悦目,下意识想起女儿们。
韦扶风扭头望向前方,未来拿下淮河以南,就不用隐匿的与亲人团聚。
韦扶风回到州衙,依据程清漪的描述,书写一道指令赎买,令人送去宣城交给雅雀卫执行,同时带回宣州信息。
韦扶风带着程清漪去往后宅,介绍给了钟攸蝶,道明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程清漪得到小姐的待遇,日后送去川南军地盘。
......
韦航奉命抵达扬州,贿赂城门顺利通过,但被一个差官引领去见内库大使。
韦航听的惊疑,没听过内库大使,害怕遭到诓骗,途中拒绝跟随去往,执意去往寻见判官周隐。
韦航见到周隐,得知没有遭到诓骗,新大王确实任职了内库大使。
周隐问他:“楚使君对于解除婚约,生气吗?”
韦航没见过韦扶风生气,推托:“下官不知解除婚约,下官出使扬州,都是长史大人嘱咐。”
周隐失望,摆手打发走了韦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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