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曦,琥珀催促韦扶风早起,晨练。
晨练才休,十四娘送来了早膳,一起吃食,饭后两女服侍韦扶风换上甲衣。
韦扶风出行,继续新一天的巡视。
前府,六个绯袍宦官看见韦扶风,忙恭敬伫立。
韦扶风的巡视出行,让宦官们随行,一是增加宦官们的归属感,二是培养他们的做官能力。
韦扶风对于长庆的做事满意,长德北上未归,长喜跟随九娘,长顺任职江陵府宰,长生统领发展楼船卫,长福统领发展鸦雀卫。
长春,长荣,长泰,长瑞,负责关税都很尽职,韦扶风都给予了肯定,鼓励。
长福和长生在韦扶风心中,事实上颇为期待。
长福的性情胆怯畏凶,让其躲在家中发展鸦雀卫,日后能够让韦扶风的统治多了耳目,变相的震慑地方官和豪族势力。
......
在广州驻留了十二日,韦扶风启程去往桂州。
十四娘和琥珀,长福随行,一路乘船逆流缓行,难得的身心放松,不日抵达桂州。
抵达桂州,拜见父母,与楚婉玉和刘月娥,一双儿女团聚,一家人其乐融融。
兄长韦云卿似乎避而不见,只见到了嫂嫂和侄儿。
十月中旬,长德一行回归抵达桂州,寻上大将军府请见韦扶风。
韦扶风看了皇后娘娘的书信。
书信言辞诚恳感谢韦扶风善待公主,表达了做为母亲的愧疚,言明公主的孝敬,必须用于犒劳河东军。
皇后只能为女儿补做新衣嫁妆,再次送些宦官南下服侍公主。
皇后直言不须重用,唯有长全是服侍多年的老人,可靠识字,但也只须留在公主身边服侍即可。
韦扶风放下书信,抬眼看了随同长德一起进见的宦官。
宦官哈腰恭敬伫立,年龄三十多,身穿绯色官衣,模样看着老成稳重。
“你名长全”韦扶风问道。
“奴婢原名刘全,皇后娘娘赐名刘长全。”长全恭敬回答。
“长全,宫中的用度非常窘迫吗”韦扶风问道。
“确实窘迫,朝廷的开支巨大,宫中只能紧衣缩食,就是皇后娘娘也只能喝粥,叛贼祸乱长安,圣驾回归之后,只怕会更难。”长全恭敬回答。
韦扶风默然,片刻后,叹道:“救急不救穷,本军就算送些粮食孝敬皇后娘娘,也是入了他人之口。”
长全恭敬说道:“侯爷损失三十万石粮食的事情,皇后娘娘知道,也知道岭南福建闹了大灾,娘娘没有奢望侯爷付出更多。”
韦扶风轻语:“本军惹不起河东军,却也趁机啃了凤翔军一口,里外算不得大亏。”
长全点头默然。
韦扶风又道:“本军有一个想法,能够略微缓解朝廷粮食困境,本军当初借兵夺取朔方,承诺朔方一半产出供奉河东军。
事实上朔方给出一半的产出,人口必然陷入饥荒。
故此,只能自南方运粮补缺,虽然河东军索求了三十万石粮食,但朔方的供奉不能抵消,今年还得运粮北上。
本军想,武关道至河中府的一段,能不能由朝廷军力运输。”
长全恭敬道:“朝廷的军力需要镇守长安,若是运粮会造成空虚。”
韦扶风说道:“朝廷的镇守军力两万多,可曾抵挡关内三镇,都是混吃的米虫,用他们运粮,也是变相的强军之法,不然养他们有什么用”
“侯爷认为可行,可向朝廷上书商榷。”长全恭敬道。
韦扶风说道:“此事本军不适合上书,由你去与皇后娘娘禀明,皇后娘娘再向皇帝陛下建议。”
“侯爷,奴婢是奉命归属公主殿下服侍,未得公主殿下允许,奴婢不能擅自听从侯爷做事。”长全恭敬拒绝道。
“你不愿做事,可以滚回长安。”韦扶风不悦道。
长全跪下,恭敬道:“侯爷息怒,奴婢绝无顶撞之心,实在是不能辜负皇后娘娘的嘱咐,奴婢可以做事,但必须见到公主殿下,才好回见皇后娘娘。”
韦扶风说道:“就算你是忠心耿耿,本军也不愿你留在玉彤身边,先来的十个宦官,本军考察后基本满意,不想再让后来者介入,造成勾心斗角的误事后果。”
长全恭敬请求:“侯爷若是不喜,奴婢可以回归服侍皇后娘娘,但请允许奴婢见上公主一面,皇后娘娘渴望知道公主殿下现状。”
“你先出去。”韦扶风说道。
长全恭敬回应,起身退了出去。
韦扶风看了长德,问道:“带来的宦官,你清楚吗”
长德恭敬回答:“奴婢清楚,大半都是奴婢见过的底层太监,皇后娘娘不允许宫中大人举荐,明言不能害了女儿,但奴婢不能保证,有没有被宫中大人勒令或收买的眼线。”
韦扶风道:“本军也理解皇后娘娘爱女心切,但是收留的宦官一多,必然影响你们做事的心态。
如今你们十人各司其职,长庆在福州做的很好,你日后留在公主身边听用,本军为什么不喜长全,因为公主年幼,容易信赖母亲的亲信,本军忌惮出现田令孜。”
长德点头,韦扶风说的话语大半为实。
宦官等级森严,习惯性论资排辈,长全一旦在了公主身边,其他宦官习惯性的形成马首是瞻。
任职长顺为江陵府宰,固然是为了牵制十二叔,还有就是破坏长顺的首领地位。
其他宦官在地位平等,不相见的情形下,逐步培养成为独当一面,互相制衡的近臣。
与长德说过话,长德出去唤入长全。
韦扶风说道:“本军折衷行事,你随同长德去见公主一面,另外书信一封传回皇后娘娘。”
“奴婢遵命。”长全恭敬回应。
韦扶风说道:“嗯,不论皇帝陛下会不会接受建议,皇后娘娘的心意,本军不能拒绝。
你以后归属公主殿下,地位掌案太监,任职转运使,专职负责公主与皇后娘娘的沟通事宜,你可以留在皇后娘娘身边,但不能久留福州。”
“奴婢清楚,谨遵侯爷吩咐。”长全恭敬回应。
韦扶风看了长全一眼,想一下,道:“若是本军用公主名义孝敬一些粮食,皇后娘娘能够独用吗”
长全微怔,恭敬道:“能够,公主殿下的孝敬,皇后娘娘独用合情合理。”
韦扶风说道:“那好,你负责每一季自均州或商州,领走五百石粮食和相应海盐,加上能够运到长安的山货果实,就说是公主殿下的俸禄采买,不要说与本军有关。”
“奴婢领命。”长全恭敬回应。
“皇帝陛下避难之事,最好不要告诉玉彤。”韦扶风温和道。
长全迟疑一下,恭敬道:“奴婢不应该欺瞒殿下,殿下有权知道朝廷的现状。”
韦扶风轻语:“知道的多,负担也多,你愿说就说,本军的善意,也未必正确。”
长全恭敬点头,韦扶风又道:“其他的太监需要时日考察,暂且留在大将军府,长全回转时,可以带走两个听用,你们走吧。”
长全和长德恭敬回应。
韦扶风又道:“长全,日后在外行走,一应合理费用,可以在各地大将军府,均州广州福州的州衙兑耗,你的俸禄属于私财,也是能够在上述各地每月领取。”
长全跪地,恭敬道:“奴婢谢侯爷。”
“走吧,莫要贪婪,不要做些让我失望的事情。”韦扶风说道。
长全默然叩头,起身与长德离开了。
韦扶风又拿着皇后书信看了片刻,摇摇头收起,他做这些,主要是出于爱护小公主。
次之是营造与朝廷和睦的表象,摆出一副偏安态度。
韦扶风觉得,一统巴蜀已然是开疆拓土的极限,日后相当长的时间里,面临严峻的守成形势。
凤翔军吃了大亏,只要河东军一走,必然会与川南军展开无休止的袭扰战。
金州,嘉陵江上游,陇右,鄜坊军地盘,都能够成为凤翔军进攻袭扰的突破口。
什么是袭扰就是随时随地的进攻与撤退,不求攻占,只求让敌对被动,不得安宁治理地方。
韦扶风也曾想过,一鼓作气夺取汉中,只要夺取汉中,守御能够轻松太多,但夺取汉中的风险太大。
汉中易守难攻,而川南军的战斗力逊色凤翔军,就算能够夺取汉中,也会付出最少数万伤亡。
最终,韦扶风压抑了贪婪激进心理,不取汉中。
日后凤翔军倾力反扑,韦扶风大不了放弃嘉陵江上游,退守阆州和剑门关,只用成都一带的阴平道通达陇右。
相比凤翔军的威胁,韦扶风更重视王建-军和东川军,东川军顾彦辉优柔寡断,拥有精锐重兵盘踞梓州。
可以说东川军若是发难,川南军就算能够平叛,最终也会失去巴蜀,退守渝州,被王建-军和凤翔军夺走巴蜀。
又过了几日,林清雪急信来到,告知李玉珠抵达江陵府。
韦扶风看了意外,好在也该启程,只能与儿女,婉玉,刘月娥和十四娘依依不舍。
刘月娥本想随同去往渝州,她的父兄已然去往,但一听李玉珠抵达江陵府。
刘月娥改了主意,不走了,反而与婉玉商量之后,带上儿女,一起跟随十四娘去往广州。
韦扶风由之,向父母辞别,与琥珀启程离开桂州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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