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面没有点灯,叶盈躺在床上,祁宁远就坐在窗边,屏息凝神,听着房顶的动静。
轻微的响动似乎是有什么野猫跑过,很快又归于平静,落针可闻。
祁宁远眼眸微眯,依旧坐在原地没有动,又过了许久,听到叶盈轻声开口问他:“主子,现在怎么办?”
“现在……”祁宁远冷笑,“该来的人已经来了,还真会挑时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靠近那人定然还是谌紫桓。上次来过,他有经验了,所以这次不会贸然动手。即便谌寂怀疑谌紫桓带回去的尸体是假的,也不会十分确定,所以定然会让谌紫桓再来抓歆儿。”
“还好主子谨慎,今夜就让小姐和姑爷离开了,如果明天再走,未必走得了。”叶盈说着,从床上下来了。
“是该早点走的……”祁宁远这句话似乎是在对自己说。
“接下来怎么做?谌紫桓已经到了莲雾城,他应该会等我落单的时候下手。”叶盈若有所思地说。
“没错。”祁宁远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陪他好好玩玩儿。”
九月初十。
纪宏宇和韩晁一起向假扮连瑀的祁宁远提出辞行,要各自回家去了。祁宁远却开口挽留,说让他们明日再走,今夜在城主府设宴,为他们践行。
一天的时间,纪宏宇和韩晁倒也没有推辞,都点头应了下来。
而这天,莲雾城还发生了一件祁宁远计划之外的事情,有一位不速之客造访。
正午时分,假扮夫妻的祁宁远和叶盈正在用饭,接到守卫禀报说,有个外来人求见,说是个大夫,声称可以为连瑀医治眼疾。
“什么样的人?从哪儿来的?现在在哪里?”祁宁远用连瑀的声音问。因为府里的下人大部分都是原来的,并不知道现在府中的主子都是假的。
“是个矮胖的老头,看着年纪不小,现在还没上岸,属下特来请示城主大人。”守卫恭敬地说。
“矮胖的老头……”祁宁远眼眸微眯,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开口说,“既然他自称大夫,可以为我医治,便请他进城吧,先带到客院,安置下来。”
“是,城主大人。”守卫领命,很快退下了。
房间里面再次剩下了祁宁远和叶盈二人,祁宁远没有什么胃口,放下了筷子,也没有接叶盈递过来的热汤,摇头说:“你自己喝吧。”
叶盈把汤放下,看着祁宁远问:“主子知道那是什么人?”
“我先前在仙萝岛遇到了一个奇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祁宁远想到的人是司徒宇。当时他在仙萝岛,本想抓了落单的上官凌当人质,带着上官凌去往天元大陆,没想到甫一交手就毒发了,最终被逼得跳了海,差点丧命在仙萝岛回不来,那天夜里碰到了一个怪老头,出手解了他的毒,救了他,那个老头似乎认识他的爷爷,还对他提了一个条件,让他离开仙萝岛,不要再去。
“主子打算怎么做?”叶盈问。
“那个人救过我,但我总感觉他身上有些蹊跷的地方。”祁宁远神色莫名,“仙萝岛现在已经完全在那个小花的掌控之中了,如果那个老头跟小花是一伙的,当时为何要放我走?难道他真的跟我那死了的爷爷有什么交情?但他如果跟小花不是一伙的,为何要求我不要再踏足仙萝岛,摆出一副要守护仙萝岛的架势?话说回来,连瑀跟小花是好友,那个老头却利用医术前来拜访连瑀,提出要为连瑀医治眼疾,这说明那老头根本就不了解连瑀跟小花的关系,更不知道连瑀的眼睛早就好了。”
叶盈蹙眉:“假如真是主子说的那个老头,那主子觉得,他跟小花姑娘,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这就是蹊跷之处,他们似乎有关系,却又不像一路人。”祁宁远眼眸微眯。
“这样的人,身上疑团太多,我们不了解,属下认为应该敬而远之。”叶盈神色认真地说。
“你说得没错,他救过我,这一点不重要,因为他也并非没有所图。但他既然来了,不如试探一二,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来路,跟祁家有没有什么关系。我身边一直缺少一个懂医毒的高手,如果能够查清他的底细,为我所用的话,倒也不是坏事。”祁宁远说。
“可这样一来有个问题,如果他真是个高手,又曾为主子医治的话,会不会看破主子的伪装?”叶盈蹙眉说。
祁宁远若有所思:“这个,不得不防。先晾他几天,等我想到好办法再说,不然到时候就直接赶他走,不跟他正面接触就是了。现在,我要先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我见过那个人。”
不久之后,一个矮胖的老头被守卫带着进了莲雾城的城主府,住进了客院之中。守卫告诉他,城主大人最近很忙,等有空会请他过去见面的。
而晚些时候,连瑀躲在暗中,看到那老者的背影,就确定是他所想的那个人了,看到正面之后,发现换了一张脸,很显然是做了易容。
那人的确是司徒宇,祁宁远出于谨慎并没有跟他打照面,只是让人好生招待着,盯着他不让随意走动,想着等把谌紫桓解决了,把纪宏宇和韩晁都送走再说。
当天晚上,祁宁远设宴,纪宏宇和韩晁欣然赴约,最后宾主尽欢,商定好了,明日辰时,祁宁远会亲自去送纪宏宇和韩晁离开。
是夜,暗处的一双眼睛看着祁宁远进了房间,收回视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少主,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谌紫桓的属下恭敬地问。此时他们都躲在莲雾城一处废弃的民宅之中,谌紫桓实力极强,在祁宁远之上,所以在莲雾城城主府能够来去自如,并不担心被人发现。
而谌紫桓的确是在九月初九夜里到的莲雾城,但是他来的方向和连瑀离开的方向是相反的,所以并没有撞见,几乎就是他在莲雾城上岸的时候,连瑀从另外一侧离开的。假如祁宁远没有坚持让连瑀带着祁宁歆早点走,他们是必然会被谌紫桓盯上的,到时候未必走不了,但肯定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上次失手了,没有完成爷爷交代的任务,这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必须要把祁宁歆活着带走,其他的都不重要。看似夜里动手更稳妥,但夜里连瑀一直在祁宁歆身旁,我们想得手并不容易。白天下手,他们防备更松懈。正好,明日辰时,连瑀要去城外送纪宏宇和韩晁离开,到时候,就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谌紫桓缓缓地说。
九月十一。
辰时,房间里传出了悠扬的琴声,窗户开着,假扮祁宁歆的叶盈一个人坐在窗边,眉眼温婉动人,不见祁宁远。
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从后窗进了房间,看着叶盈纤瘦的背影,眼眸微眯,手中出现了一块帕子,飘到叶盈身后,猛然伸手,用帕子捂住了叶盈的口鼻!
叶盈眼睛闭上,软软地倒了下去,来人把叶盈扛在肩膀上,从后窗跳了出去。
一切都很顺利,也都在谌紫桓的预料之中。因为这个时候,“连瑀”应该正在城外海岸边跟纪宏宇和韩晁寒暄,而连策住的地方跟这里隔了好几个院子,根本听不到这边的动静,连瑀和祁宁歆的院子周围也没有暗中的高手保护,祁宁歆根本不会武功,只是上次有暗器防身,这次在察觉不到有人靠近的情况下,也没有机会用上暗器。
谌紫桓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戴着一张铁面具,扛着祁宁歆,刚出了院子,就听到了一声高喊:“不好了,有人掳走了城主夫人!”
谌紫桓眼眸一缩,下一刻,竟然看到本该离开的纪宏宇和韩晁,跟本该在海岸边为他们送行的“连瑀”同时出现在不远处。
“连瑀”神色焦急:“歆儿!歆儿呢?是什么人?我看不到……两位城主,你们看到是谁抓了歆儿吗?”
纪宏宇和韩晁已经都看到了谌紫桓从不远处飞过,闻言纷纷飞身而起,追了过去,纪宏宇还大喝了一声:“贼人哪里跑?连城主随我们过来!”
祁宁远就跟在纪宏宇和韩晁身后,朝着谌紫桓追了过去。
谌紫桓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计划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算好的趁着“连瑀”不在的时候动手,一开始一切顺利,怎么都没想到“连瑀”突然出现,就连纪宏宇和韩晁都没走!
祁宁远的实力现在是城主级别,跟纪宏宇和韩晁差不多,而谌紫桓的实力虽然比祁宁远还要高一点,但他现在肩上扛着一个人,身后有三个跟他实力差不多的高手在追赶,莲雾城中听到动静的高手全都围了过来,前面已经出现了拦路之人,他心中一沉,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祁宁歆”扔下,自己先离开。最终他做出的决定是,拿“祁宁歆”当盾牌,护着他自己逃走。
在围追堵截之下,谌紫桓还没跑出莲雾城城主府,就被拦了下来。而他这次过来只带了一个随从,这会儿在城外某个地方看着他们的船,准备接应,随时离开,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过来,因为如果计划顺利的话,他一个人行事最方便。但是现在,结果很显然,计划并不顺利。
“你是什么人?放了歆儿!你敢伤她一根毫毛,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祁宁远冷声说。
纪宏宇和韩晁一前一后,持剑拦住了谌紫桓的去路,韩晁冷笑了一声:“光天华日想要掳走莲雾城的城主夫人,真是够胆啊!不管你是什么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谌紫桓眼看着情势危急,心中一动,模仿祁宁远的声音高声说:“各位,我要带走我自己的妹妹,你们确定要拦吗?连瑀是不是告诉你们他已经把我杀了?假的!他只是想利用你们对付朔雪城而已!”
谌紫桓情急之下随口编造的话,其实根本经不起仔细推敲,但他的声音和语气,已经足够让纪宏宇和韩晁变了脸色!因为连瑀明明说祁宁远已经死了,为何面前这人声音如此像祁宁远?难道祁宁远根本没死,连瑀一直在骗他们,而今天的事情,不过是祁宁远要来带走他自己的妹妹?那连瑀到底是什么用心……
真正的祁宁远虽然眼睛上面蒙着白布,但他此时隐隐约约是可以辨别什么人在什么地方的,虽然看不清楚纪宏宇和韩晁都是什么表情,但他想也能想到!祁宁远心中暗骂了一句“谌紫桓这个贱人”,开口冷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别装神弄鬼了!祁宁远早已经死了,你故意模仿他的声音,以为就能骗过我们吗?”
“你如果真是祁宁远,就把面具摘了,给我们看看!”韩晁冷声说。
谌紫桓心中一沉,他当然不可能把面具摘了,因为他不是祁宁远,他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更不可能提前预知,把自己易容成祁宁远的样子。他刚刚只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想要假冒祁宁远,挑拨“连瑀”跟纪宏宇和韩晁的关系,自己好趁机离开,没想到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
谌紫桓看着周围的高手越来越多,意识到今天的计划要失败了,把“祁宁歆”从肩膀上放下来,打算挟持着“祁宁歆”,利用她逃走。
惊变只在一瞬间!谌紫桓刚把“祁宁歆”放在地上,原本垂着头昏迷不醒的“祁宁歆”突然抬起了头,手腕一翻,手中多了一把匕首,一道寒光闪过,谌紫桓猛然瞪大了眼睛,急急闪避,那把朝着他脖子刺去的匕首虽然偏了,没有正中要害,但还是伤到了他的喉咙,瞬间血流如注!
“歆儿!”祁宁远大喊了一声。
纪宏宇和韩晁,以及连家其他的高手全都出手,朝着谌紫桓打了过去,而叶盈“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祁宁远身旁,抓住了祁宁远的手臂,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主子,一切顺利。”
祁宁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他现在眼睛上面蒙着白布,别人看不到。他突然觉得装瞎子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譬如现在,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和叶盈一起站在一旁,听着一众高手围攻谌紫桓的声音,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谌紫桓狼狈的样子。
一切都在祁宁远的计划之中。
祁宁远昨日是跟纪宏宇和韩晁定好了今日辰时亲自送他们离开,但是当纪宏宇和韩晁准备出发的时候,祁宁远又派人通知了他们,说他还有一些事情想跟纪宏宇和韩晁聊一聊,让他们晚一点出发。
当纪宏宇和韩晁被祁宁远带着前去找“连策”商谈正事的时候,时间刚刚好,碰上了掳走“祁宁歆”的谌紫桓。
叶盈不是祁宁歆,她会武功,并且是个高手,所以谌紫桓进房间的时候,她当然是有所察觉的,并且提前服用了迷药的解药,故意装晕,被谌紫桓带走,在合适的时机,醒过来,出手一击!即便不可能一击必杀,也会给谌紫桓带来很大的麻烦。
而事实上,叶盈怎么出手,要伤谌紫桓哪里,都是祁宁远提前吩咐过的。
祁宁远说了,最好伤到的部位要让谌紫桓说不出话来,无法表明他自己的身份。这样一来,就算朔雪城少主死在了莲雾城,大家也都是“无辜”的,因为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真容,他自己也没说过他姓谌啊!到时候,纪韩两家想跟朔雪城联姻,都还可以继续进行,反正有句话叫做不知者无罪,难道谌寂能够宣扬出来说他派了孙子前来强行掳走他已经嫁人的外孙女吗?
谌紫桓这会儿的确是说不出话来了,也没有关注祁宁远和叶盈在什么地方,一心只想逃走,已经乱了阵脚。
纪宏宇和韩晁却越战越勇,一心想把谌紫桓给拿下。连家其他的高手也堵死了谌紫桓所有的退路,他脖子上面满是血,武功再高,这会儿也难以保持理智了!
祁宁远冲着前方喊了一声:“纪城主,韩城主,我听歆儿说他戴了面具!打了他的面具,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祁宁远很好奇,谌紫桓的那张脸,到底能不能见光……
纪宏宇缠住谌紫桓,韩晁的剑已经刺向了谌紫桓的脸,谌紫桓拼尽全力躲闪,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此时,祁宁远并没有察觉到,不远处有一双苍老的眼睛,正盯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是司徒宇。他看了一眼祁宁远的背影,眼眸微眯,目光投向了被围攻的谌紫桓。谌紫桓所用的剑法是朔雪城的飘雪剑,但此时他因为身受重伤,脚步虚浮,剑招已经有些凌乱了。
韩晁听了祁宁远的话,也很想知道这个大白天就想掳走“祁宁歆”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所以一直在试图打下谌紫桓脸上的面具,当面具出现第一道裂缝的时候,纪宏宇的剑同时刺穿了谌紫桓的左臂。
“怎么样?”视力受到限制的祁宁远轻声问。
叶盈在祁宁远耳边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看到他的真容了。”
“你仔细看着,到时候画下来。”祁宁远说。他现在还在装瞎子,看不清,但他对谌紫桓的容貌十分感兴趣,很想知道谌寂的这个孙子藏了这么多年,不能见光,到底那张脸是有什么秘密?!
祁宁远话落,韩晁虚晃一招,在谌紫桓躲避的时候,猛然伸手,抓住了谌紫桓脸上的面具,一把摘了下来!
叶盈眼眸微眯,看着谌紫桓终于露出来的那张脸,看起来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常年不见光,所以皮肤非常白,五官十分出众,左眼角下方还有一颗很小的黑痣。
今日天气晴朗,虽然是深秋季节,阳光依旧灿烂,照在谌紫桓那张脸上面,并不见他有什么不适的反应。
而躲在暗处的司徒宇,看到谌紫桓那张脸,神色一震,双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猛然飞身而出,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一手抓住了叶盈的肩膀,提着叶盈离开了祁宁远身旁,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抵在了叶盈脖子上,冷声说:“全都住手!放了他!”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祁宁远根本没料到,他围杀谌紫桓的计划即将成功的时候,竟然有人出来搅局,还是昨日被他请进府中的那个怪老头!
“歆儿!”祁宁远面色难看,“全都住手!”
韩晁和纪宏宇看到“祁宁歆”被人抓了,都收了手,但依旧把谌紫桓围在中间,并没有放他离开。
司徒宇冲出来的时候都来不及伪装,但他现在那张脸也是假的。他用匕首抵着叶盈的脖子,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又捡起地上的面具戴在脸上的谌紫桓,开口冷声说:“全都让开,放我们走!”
谌紫桓看向了司徒宇,其实他也不明白这个突然跳出来的老者到底是什么人,但这是他逃走的一个机会,必须抓住。
纪宏宇和韩晁都让开了,连家的高手也让开了,谌紫桓脚步虚浮地走向了司徒宇,站在了司徒宇身旁。
司徒宇挟持着叶盈,护着谌紫桓往外走,没有人再敢拦着他们。
“你的人在什么地方?”司徒宇一边退,一边低声问谌紫桓。
谌紫桓捂着受伤的脖子,说不出话来,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一直出了城,到了莲雾城一处海岸边,谌紫桓的属下在那里等着。
司徒宇护着谌紫桓上了船,而“连策”已经命令莲雾城的弓箭手待命,箭尖全都瞄准了谌紫桓的心口,一声令下,便会万箭齐发!
“放了歆儿!”祁宁远冷声说。
谌紫桓对他的属下打了个手势,他的属下看着司徒宇的背影说:“带上她,跟我们走!”谌紫桓猜测司徒宇可能是谌寂给他安排的暗卫,只是他不知道,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刻跳出来帮他,而这样一来,他也可以带着“祁宁歆”回去交差了。
谌紫桓的属下话落,司徒宇却并没有听他的,而是在飞身上船的同时,把手中的叶盈往岸上一扔,用内力驱使着小船,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岸边。
“连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而谌紫桓的剑已经到了司徒宇手中,他挡在谌紫桓面前,没有让一支箭伤到谌紫桓。
最终那艘小船带着谌紫桓和司徒宇,一起离开了莲雾城,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纪宏宇和韩晁都感觉今天的事情有些摸不着头脑,纪宏宇开口问:“连城主对那人的身份有什么了解吗?”
祁宁远皱眉说:“我怀疑那个还是朔雪城的人。上次谌寂就派了他的孙子前来,要带走歆儿,最终带回了祁宁远的尸体。”
“朔雪城?谌寂既然已经见到了祁宁远的尸体,为何还要再派人来抓祁宁远的妹妹呢?”韩晁皱眉问。
“我也想不通,或许歆儿身上,还有什么谌寂想要的东西?”祁宁远扶着叶盈,有些不确定地说。
“那个老头又是什么人?”纪宏宇问。
祁宁远叹了一口气:“连某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他昨日求见,自称是个神医,可以为连某医治眼疾,连某便让人请他住进了城主府,本想今日等两位城主离开之后,有时间了,就去见他,让他为连某看看眼睛。现在想来,他怕是那谌寂故意派到莲雾城来的。”
“连城主为了医治眼疾,遍寻名医,不想错过任何机会,纪某可以理解,但以后再碰到这种来路不明的人,还是谨慎为上啊!”纪宏宇开口说。
“多谢纪城主提醒,连某以后会小心一些的。”祁宁远点头。
“如果真是谌家的人,那我们之前商议的计划……”纪宏宇神色莫名。
“我们的计划跟这次的事情无关,我们也不确定那些是不是谌家的人,只是猜测而已。”祁宁远说。
韩晁点头:“没错!求亲而已,派人去试探一下,看看谌寂的态度,成就成,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就按原计划来!等韩某回去,就派人前去朔雪城拜访求亲!”
“也好。”纪宏宇点头,“今日连城主夫人受惊了,我们也不打扰了,连城主不必再送,我们这就离开吧。”
祁宁远还是带着叶盈,连同“连策”一起,亲自送了纪宏宇和韩晁离开莲雾城。
回到莲雾城城主府,进了房间,祁宁远扯了眼睛上面蒙着的白布,对叶盈说:“立刻把谌紫桓的容貌画下来!”
叶盈按照祁宁远的吩咐,把她所看到的谌紫桓的那张脸仔细地画了下来,把画像拿到了祁宁远面前。
祁宁远看到那张画像,神色怪怪的:“那人应该是谌紫桓,但他的容貌,为何不像谌家人,也不像风青染?难道是风青染偷人生下的儿子,怕被人看出来,所以以皮肤不能见光为由,一直藏着?”
叶盈忍不住开口:“谌云总不至于没见过他儿子长什么样吧?”
“如果谌云见过,却忍了,你觉得是因为什么?”祁宁远反问。
“因为……谌云很爱风青染,所以接受了她跟别的男人生的儿子,还视如己出?”叶盈只能想到这种可能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祁宁远神色莫名,“我娘没死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自言自语,被我无意中听到了,她说感觉她的大哥大嫂,都变了。从那以后,我娘极少再去朔雪城。很多人都说她跟风青染情谊深厚,但她死之前那几年,她们几乎没有见过面。”
“主子的意思是?”叶盈不解。
“我的意思是……”祁宁远又看向了面前的画像,语气有些怪异地说,“我不太相信谌云会接受风青染生下别人的儿子。如果我娘当年说的话,意思是那对夫妻都像是变了个人,甚至我娘当时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没有告诉任何人。会不会现在的谌云根本不是谌云,风青染也不是风青染,都是假的?就像我们现在一样,是易容伪装出来的身份?所以他们的儿子才不敢以真容示人?我娘说过,谌云和风青染年轻时候曾经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后来才被找回来的。我想,我娘指的远方应该是另外一片大陆,不然去年也不会突然冒出一个流落在外的谌紫晴来。谌紫晴的年纪,跟我娘说的谌云和风青染夫妇不在朔雪城的时间,是可以对得上的。”
“可没有人怀疑过谌紫晴和谌紫灵的容貌,而且谌紫桓为何不易容呢?”叶盈蹙眉问。
“谌紫晴和谌紫灵长得也都不像风青染,但她们俩长得有几分像谌云,自然不会被怀疑。”祁宁远拧眉,“谌紫桓不易容,我突然想到是什么原因了。他的皮肤并非不能见光,但的确有病,不能碰很多药物,或许根本无法用易容药,所以只能一直戴着面具。大概十年前,谌紫桓曾经无意中碰到了朔雪城城主府里中的一种药草,皮肤溃烂,种药草的下人因为看管失职,被活活打死了。这是我当初在朔雪城暗中调查了很久才查到的,为数不多关于谌紫桓的事情之一。”
叶盈更加不解了:“属下还是不明白那家人的关系。”她感觉祁宁远说过之后,她更加迷惑了。
祁宁远回忆着从谌霏那里得到的碎片信息,以及他曾经暗中花了很多心思调查到的关于朔雪城的所有信息,梳理着脑海中有点杂乱的思路,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缓缓地说:“我娘嫁给我那风流成性的爹之后,也过了几年好日子,等歆儿出生之后,我爹原形毕露,我娘彻底被冷落,她经常背地里暗自垂泪,有时候骂我爹,也不会避着我。她曾经不止一次表示后悔,说她根本不该嫁给我爹,说她瞎了眼,看错了人,还说她原本在朔雪城有个青梅竹马的师兄,对她一片痴心,她当年却傻傻地错过了那个良人。”
祁宁远声音顿了一下,接着说:“后来,我专门在朔雪城打听过我娘那位师兄,他是谌寂的养子,名叫司徒平之,据说跟谌云长得很像,不认识的人都会误认为他们是亲兄弟的那种相似。我娘说,她那师兄司徒平之,当年奉命外出去找谌云和风青染回来,结果为了救他们,死在了遥远的他乡,自己没能活着回来。”
叶盈的神色有些怪异,就看到祁宁远拿起了谌紫桓的画像,幽幽地说:“我现在有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说,当年回来的谌云,根本就是谌寂的养子司徒平之假扮的,而他带回来的风青染,是别的不知什么身份的女人假冒的,这就可以解释,为何谌紫桓长得不像谌云,因为儿肖母,他长得应该是像那个假扮风青染的女人。”
“我明白主子的意思了!谌紫晴和谌紫灵都肖父,所以长得像司徒平之,又因为司徒平之容貌像谌云,所以她们姐妹不会被人怀疑!”叶盈接了一句。
“没错!”祁宁远冷笑,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画像上面谌紫桓眼角的黑痣的位置,缓缓地说,“叶盈,你是不是觉得我想得太离奇了?全都是凭空猜的?没有多少根据?但还有一件事,不会有错!谌紫桓这张脸,其实有一个地方,还是像他爹的。我当年在朔雪城打听司徒平之的时候,得知的一个信息是,司徒平之跟谌云的容貌最大的区别之处就在于,司徒平之眼角有一颗黑痣,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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