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消消气,多半是有人蓄意纵火,否则不会烧得如此彻底,本官已经派得力属下去查了,一定会将凶手缉拿归桉。”镇南寺废墟旁,临安府知府对一个和尚说道。
这和尚便是杨琏真迦了,在他周围还有临安府的达鲁花赤以及城中大大小小官员近百人,如众星拱月,可见妖僧的权势了。
杨琏真迦瞥了他一眼,这还用他来说?
镇南寺不少殿堂相距甚远,是能够防火的,可现在全都烧没了,不是人为纵火,还能是什么?
“查,给贫僧狠狠的查,不管涉及到何人,通通拿下。有人冲着贫僧来的,诸位大人不用多想。”杨琏真迦脸上满是怒意道。
他倒没想将怒吼发泄到这些官员身上,那是不明智的。
因为接下来自己还有事叫他们做。
此事绝对是冲着他来的,不用猜也知道。
自己修建镇南寺不知道让多少人记恨着,他心知肚明。
就比如现在,周围这些人中,不少都在传言是老天动怒才降下天雷轰烧了镇安寺。
对于这些窃窃私语,他有听到。
对此,他嗤之以鼻,懒得理会。
烧了自己还不能再建吗?
“大师放心,掘地三尺也要将凶手揪出来。”达鲁花赤拍着胸脯道。
对于杨琏真迦,他们是各种巴结。
“不过有件事还得请教大师。”达鲁花赤迟疑了一下问道,“大师,明年那万人佛法大会还举办吗?”
“为什么不?”
“那~~那就得换个寺庙,还需大师定夺。”
“何须换寺庙?一切都按照之前计划的。”杨琏真迦澹澹地说道。
这话让周围的官员愣了愣,个个都是一头雾水。
难道就在这废墟上举行?
好像也不是不行,毕竟这里空旷平整,只要将废墟杂物清理了,举办大型佛法大会倒是不怕拥挤。
“重建镇南寺。”杨琏真迦又补充了一句。
“这?来不及吧?”达鲁花赤问了一句。
一年多时间重建镇南寺肯定是来不及的。
他可不会觉得随便建一座寺庙杨琏真迦就会满意,不敢说恢复到被烧前的样子,可至少也得有之前的七八成规模吧?
镇南寺是之前部分大宋皇宫殿堂改建的,规模宏大。
以此为标准,哪怕下降许多,那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只要人多,哪有办不成的事?”杨琏真迦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
临安府知府神色紧张,他想了想还是小声说道:“大师,府衙库银不足,怕是……”
还未等知府的话说完,杨琏真迦的手一挥打断道:“银子管够,贫僧先出五十万两,不够再加。”
“那肯定够的,咱们大家都出点力,还有城中的大户怎么也得捐点,我估摸着就差不多了。”达鲁花赤嘿嘿一笑道,“大师,重建镇南寺就交给我好了,有我管着,没人敢偷懒。”
杨琏真迦盯着他看了一会,点头道:“那就麻烦扶轧大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达鲁花赤扶轧嘿嘿直笑。
他心底更是乐开了花,这次可是赚大了。
不仅仅是重建镇南寺的费用,还有就是他可以借此机会以捐建镇南寺的名义从城中各个大户手中狠狠敲一笔。
杨琏真迦没在这里多做逗留,该看的也看到了,大火过后什么都不会留下,再看没任何意义。
“大师慢走。”扶轧看着杨琏真迦远去后,他也在这里待不住了。
和在场的官员打了声招呼,朝着自己的师爷使了个眼色快步离开了。
“师爷,都被你说中了。回去我好好赏你。”回去的路上扶轧亲切地看着自己的师爷道。
他是蒙古人,对于什么政务之类一窍不通,所以便找了所谓的师爷帮忙。
绍兴师爷那是相当的有名,绍兴便在临安府隔壁,他就请了一位帮他做事。
虽说自己看不上汉人,但对这个师爷还算器重。
因为在这位师爷的协助下,自己这些年在临安府可是捞了不知道多少银子。
可以说外面的事都是师爷谋划,他就是坐着收银子。
当得知镇南寺烧毁的时候,他便找了师爷,询问了自己需要注意的地方。
此事关系杨琏真迦,他可一点都不敢怠慢。
老实说他是怕杨琏真迦会迁怒于他,怎么说他都是临安府最大的那个官。
还好刚才杨琏真迦已经不计较当地官员的责任了,他算是松了一口气。
师爷认为杨琏真迦不会追究谁的责任,而且会重修镇南寺,这是一个大捞特捞的好机会。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拿下重建镇南寺的前提下。
对此,扶轧那是相当自信。
自己身为临安府的达鲁花赤,只要自己一出声,谁敢和自己抢这笔生意?
果然,当自己提出负责重建的时候,边上便没人吭声了。
他很清楚,这种活的油水太大,府衙的那些官哪个不心动?
可惜,老子最大,他们谁敢造次?
“多谢大人。”
“这是你应得的。”扶轧心情大好,自己吃肉,给下面的人喝点汤那是应该的。
“大人,既然应下了重建的事,那么您还需上心一些比较稳妥。”师爷说道。
“交给你不就好了嘛。”扶轧摆摆手道,以前他都是当甩手掌柜的,真要管事,那不是要他的命?
“大人哟,这次不同啊。”师爷哭笑不得道,“先不说有多少人盯着,就凭这件事事关大师的,大人就不能和对待以往那些事一样。”
听到这话,扶轧脸色微微一变。
他反应过来了,是啊,杨琏真迦的身份不一般,自己都小心翼翼地恭维着。
“真要监工啊?那本大人~~还不如不揽下这个差事了。”扶轧有点后悔,他嫌麻烦。
“不是大人您想的那般,就是至少得做做样子。”师爷说道,“得让大师知道您很尽心尽力。”
扶轧双眼一亮,他不笨,立即明白师爷的意思了。
“明白了,偶尔去露个脸还是没问题的。”扶轧笑道,“怎么说都是大师交代的要事,可不能怠慢。”
“正是这个理。”师爷点头,“还有镇南寺的重建方面,需要招募能工巧匠和大量劳力。”
“这个人要是太多,工钱~~差不多就行了吧?”扶轧想了想问道。
“还真不行。”师爷摇头道,“还是那句话,大师身份不一般,可不能湖弄,得认真对待。再说,修建的殿堂越多,大人的银子不也越多吗?大人可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一想到银子,扶轧的心顿时火热了起来:“师爷说的是,可以尽可能的将寺庙规模扩张一些。大师前些年挖大宋皇陵不知道弄了多少银子,啧啧,五十万两银子说拿就拿,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怎么也得再让他出点血。”
扶轧是在杨琏真迦盗墓之后才走马上任的,他从前任达鲁花赤那边得知,杨琏真迦得到了大批陪葬珍宝。
其中一部分上缴给了朝廷,可就他私下瞒下的,不知道有多少。
前任达鲁花赤偷偷告诉自己,杨琏真迦送他的珍宝就不下十件了,件件价值连城。
扶轧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恨自己来迟了。
否则自己身为本地的达鲁花赤,杨琏真迦怎么也会送自己几件宝物。
平时没什么机会从杨琏真迦身上弄银子,说不得逢年过节的自己还得倒送。
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他不想错过。
修建更好的寺庙,需要更多的银两理由够正当了吧?
至于到时候是杨琏真迦自己出银子还是从其他渠道出,扶轧就不管了,他只需要将银子抓到自己手中就好。
“既然如此,过几日请大人向大师建议,多修建一些地宫,地下的嘛,挖掘和修建难度很大,需要多少银子那还不是大人说了算?而且,就算清查起来,也很好做手脚,不会被人看出端倪。”师爷笑道。
“地宫?”扶轧看了师爷一眼,没立即答应。
师爷心中一突,脸上却没什么表示,很自然地问道:“大人,您觉得不妥?”
“唉~~”扶轧忽然叹息道,“师爷,这笔银子不好赚。”
扶轧的话倒是让师爷愣了一下,一时间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了,有银子他都不动心了?
“老实说,你说的都有道理,本官知道其中有很大的好处。可你别忘了,咱们可就只有一年多点的工期。你刚才还说这次的事不同,拿钱还真得办事,而且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湖弄是不行的。修建地宫太耗时,若是因此耽误了上面殿堂的修建,岂不是坏了大师的大事?”扶轧摇头道。
师爷没想到平时视财如命的扶轧这次竟然忍住了。
本来在他看来,只要提到银子,扶轧什么都敢干。
现在看来扶轧对杨琏真迦还是很忌惮的,不敢得罪。
“这样吧师爷,本官会想办法说服大师,尽量在地面上的殿堂做文章,希望能多修建几座,同样可以多捞一些回来,毕竟上面的殿堂修建比起下面的应该更快一些吧?”扶轧又补充道。
终究还是想多弄回点银子。
师爷知道自己不好再劝,自己不好太过强行。
“那工匠和劳力?”
“这些本官不懂,师爷尽快招收便是了,人多一些无妨,对了,工钱可不能多。”
“大人放心,能给他们一口饭就是天大的恩典了,他们还敢多要工钱?”
“哈哈,好,师爷办事本官放心。”
这边在滴咕,杨琏真迦他们也是如此。
他的两个心腹允涂和黑泽就在身旁。
“大师,重建镇南寺如何能够交给扶轧?”允涂问道。
“是啊,那家伙是出了名的贪财,这银子到了他的腰包,想要让他再吐出来就太难了。他绝对是一个拿钱不办事的家伙。”黑泽也想不通。
“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杨琏真迦问道。
这话让允涂和黑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啊。
是啊,还有谁合适?
“本来嘛,临安知府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只是扶轧先出声了,谁敢和他争?”杨琏真迦摇了摇头道,“就算贫僧强行指定一人,只要不是扶轧,到时候扶轧会各种找麻烦。”
“他敢?”
“对,他找麻烦那就是不给大师您面子。”
两人很清楚,扶轧在大师面前也只能听命的份。
“扶轧自然不敢得罪我,可他想要找其他人的麻烦太简单了,他毕竟是达鲁花赤,这可是真正的实权。”杨琏真迦说道,“这件事是绕不开他的,既然他要揽过去,那就给他好了。他办事不靠谱,不过他手下的那个汉人倒是精明,相信知道分寸。”
两人知道杨琏真迦说的是扶轧身旁的师爷。
这倒是,其他事杨琏真迦可以拿钱不办事,而大师的事,这银子可没那么好拿。
“小僧就怕他们重建的镇南寺粗制滥造。”黑泽还是有些担忧道。
“无妨。”杨琏真迦摆摆手道。
允涂和黑泽两人不解。
“对贫僧来说只要有镇南寺就行,规模是大是小,无所谓,同样的,精致也好,粗糙也罢,都可。”杨琏真迦又解释了一下。
允涂和黑泽两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镇南寺是用来镇压大宋和南人的气运,所以说不能没这所寺庙。
至于其他的还真不用太在意,只要有这座寺庙就行。
有关这座寺庙的事,那可是直达天听的,如今被焚毁,自然需要重修。
只要镇南寺还在,镇压大宋和南人的气运便还在,其他的无所谓。
“所以就让扶轧去折腾吧。”杨琏真迦见两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微微一笑道,“他怕会死性不改,到时候拼命压榨城中富户。”
“岂不是要天怒人怨了?”
“正好这一切都让扶轧扛了。”
“正是如此。”杨琏真迦哈哈大笑道,“扶轧这次或许能够得到不少银子,可麻烦绝对不会小。南边这边反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圣上对此非常忧虑。若是扶轧闹出点什么事,不管他在大都有什么背景,都吃不了兜着走。”
杨琏真迦这次主动掏腰包五十万两,其实就将此事撇清,他可没有逼百姓捐赠的意思,而且自己都掏出了这么多的银子,足见诚意了。
至于这五十万两,名义上是他,到时候他会想办法从其他点补回来。
重建镇南寺肯定需要当地百姓捐献银两,这种事他现在不屑去做了,吃力不讨好。
而扶轧这个家伙是见到有捞银子的机会就走不动的人,这一切让给他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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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镇南寺重建了,其他后续的麻烦就让扶轧背吧,再说他是达鲁花赤,理当他承担责任。
虽说扶轧对他毕恭毕敬,但很多时候自己做一些事还是受到了扶轧的牵扯。
自己名义上只是掌管江南佛教事务,其他世俗的事插手起来名不正言不顺。
扶轧贪财没错,可对于权力同样舍不得放手。
这让他心中非常不舒服。
如果说借此机会让扶轧吃个亏,就算朝廷不将他调离,也能削弱他的权力。
扶轧的权力削弱,那么自然会提升自己的权力,这是他需要的。
单单佛门事务的权力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虽说当地的官员都奉承自己,但真要行使官府的权力,假他人之权总是没有自己掌权来的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