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身上戴着的枷锁都还没有取下来的沈一鸣,听到这话,一下就愣住了。
‘敢情…敢情她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啊?这…这我要怎么跟她说呢?’
沈一鸣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他原本是想从这个将他救下的女人这里,弄清楚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结果,
人刚一落地,还没站稳、身上带着的枷锁还没取下,对方反倒是先他一步开口发问了。
但他是脑子里真的没有那个所谓的‘小李大人’的记忆,所以他自然也是不清楚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甚至,
他连对方说的那晚具体是哪一晚,都还不清楚…
似乎是见沈一鸣的反应有些不太对劲,郡主秀眉紧蹙,看向沈一鸣的眼神开始转冷,整个人开始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沈一鸣敏锐的注意到了身旁女子的气息变化,他心中一凛,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沉凝起来。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但沈一鸣从身旁那不断变得危险的气息可以感觉的出,
如果自己不给对方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等待自己的或许不是好的下场。
赶在对方耐心被消磨殆尽之前,沈一鸣以‘小李大人’的口吻,连忙开口说道:
“回郡主的话,如果下官说,下官完全不记得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下官信吗?”
只是,
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的沈一鸣,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你觉得我是一个很好糊弄的人吗?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得不瞒着我的理由?”
果然,
听完沈一鸣的话之后,女子的声音愈发变得清冷,整个人的语气里不再带有丝毫感情,好似一块万载寒冰一般,让两人之间的温度,在一瞬间降至冰点。
在这一刻,
沈一鸣心中警铃狂响,只感觉从自己身旁那女子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仿佛要凝聚成水了一样。
好似在下一刻,
自己就会迎来狂风骤雨般的打击。
好在,
在这一刻,
沈一鸣虽然已经感知到了这一切,但他的内心却并没有太过慌乱。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紧张,他故作有些慌乱的拱手说道:
“下官并非是在故意糊弄郡主,实在是不知怎么回事,下官的记忆出现了一些缺失,能够想起来的事情仅仅甚至十中存一。
不满郡主,下官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下官会被押上刑场,差点被砍掉脑袋…”
沈一鸣说完,保持着拱手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动。
听完沈一鸣的说辞之后,郡主那双好看的双眸之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疑惑,
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有任何的变化,并没有因为沈一鸣的这一番话,就完全相信了沈一鸣的说辞。
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沈一鸣,沈一鸣低着头,脸上带着坦然的神情,任由郡主用审视的目光大量自己。
沉默了少许之后,
郡主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语气,冷淡地说道:
“这么说的话,李大人这是突然患了离魂之症?在陈府出事之后,突然患了离魂之症,这患病的时间还挑的真讲究,呵…”
郡主冷笑一声,倒也没有揪着沈一鸣说辞一直不放,
当然,
这并不是代表她就信了沈一鸣的这一番说辞,而是她也无法确切的揪出沈一鸣说辞中的漏洞。
毕竟,
离魂之症这种事情,
除了当事人之外,
其他人并不能肯定就一定不存在。
况且,
对于这李青山的具体为人,她素日里也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
尽管李青山说出的话,听上去挺荒诞的,但她却是隐隐有些相信。
更何况,
李青山也没有理由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去欺骗于她。
如果不是她刚刚出手及时,
只怕是这李青山的脑袋,此时都已经搬家了…
想到这里,
她眼中冷意稍退,语气也放缓了些许。
道:
“既然如此,那李大人便在此座宅院好生休息片刻,至于发生了什么,稍后便会有人告知于李大人,李大人若是在这个过程中想起什么事情,还望告知一二。”
说完,
她也不管沈一鸣的反应如何,一个闪身,直接飘转离开这座宅院。
盯着对方离开的方向看了少许,
沈一鸣这才收回了目光,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哎,未曾想过这离魂之症竟是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当真是连半点情况都回想不起,哎…”
在沈一鸣的叹息之中,有一管家打扮的老者来到沈一鸣的身前,对着沈一鸣躬身道:
“李大人这边请,郡主特意吩咐过了,太医稍后便到。”
“麻烦了,劳烦阁下替在下谢过郡主。”
沈一鸣拱了供手,然后便跟在那管家打扮的老者身后。
那老者带着沈一鸣去到了一处偏厅里面。
在这偏厅里面已经有一位太医打扮的中年男人在候着了。
那人见到沈一鸣之后,先是朝沈一鸣拱手行了一个礼,道:
“下官见过李大人。”
沈一鸣拱手回了一个礼,因为不知道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姓甚名啥,他只好含糊的道了一句:
“太医。”
那个中年男人听到沈一鸣的话之后,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眼神中带着一种沈一鸣无法理解的惊奇与火热,他看着沈一鸣,
道:
“先前听郡主说,李大人突然患了离魂之症,下官先前还不太相信,此刻见到李大人之后,却是有些信了。”
“哦?这是为何?”
沈一鸣表现出些许疑惑。
他正有些担心自己随口扯的那个离魂之症的说辞,会被这个世界里面的太医给寻出破绽。
结果,
对方在见到自己之后,
一上来就说他是信了自己真的患上了离魂之症…
“李大人在刑场上被郡主救下之后,想必是还没来得及照镜子吧?”
那中年太医没有直接回答沈一鸣的问题,反倒是笑着开口反问了一句。
沈一鸣点了点头,脸上适时的露出了些许疑惑之色,问道:
“在下的确还未照过镜子,但这与在下的离魂之症又有什么联系?”
沈一鸣此刻虽然在问,但大脑已经飞速运转起来,开始思索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话语中蕴含的意思。
他这边还在想着,
另一边的中年男人已经招手吩咐吓人拿了一面铜镜进来。
那中年男人手里拿着那面铜镜照向沈一鸣,同时笑着说道:
“李大人请看。”
听到声音,沈一鸣下意识探头看向铜镜。
只见铜镜中的自己,身穿一套囚服,同时还披头散发着。
最为显眼的是,
在自己的额头处,有一个已经快要痊愈了的伤疤。
在铜镜里,自己额头上的伤疤之后,沈一鸣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但,
额头的伤疤处却没有任何的痛感传来,好似他在铜镜里见到的伤疤,并不是在他额头上一样。
“这……”
沈一鸣将目光转向他对面的中年男人。
迎着沈一鸣的目光,中年男人笑着指了指沈一鸣额头上的伤疤,点头道:
“如果下官没有猜错的话,许是因为李大人的脑袋遭过重击,李大人的离魂之症就是额头上的这处伤所引起的。”
“……”沈一鸣有些无言。
在通过铜镜看到自己额头上的伤疤之前,沈一鸣还真没察觉到自己额头上竟然还存在着一处伤口。
而他对面的中年男人将他的反应视为自己猜中了,他对着沈一鸣笑了笑,拱手道:
“还请李大人放心,下官定会全力为大人医治这离魂之症。”
见那中年男人这幅模样,沈一鸣想了想,最后朝那个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而后,
那个中年男人打开他所带来的药箱,从药箱里面拿出了一个小陶瓷瓶子递给沈一鸣,
叮嘱道:
“李大人,这瓶护神丸一日三枚,膳后服用即可,这瓶一共有三十枚,吃完之后下官会为大人再送过来。”
说着,那中年男人还唤来下人,吩咐道:
“近期给李大人的吃食要做的清淡一些,油、盐切记不可太重,听明白了吗!”
“奴才明白!”
做完这一切之后,
那中年男人又朝沈一鸣拱手行了一礼,道:
“还望大人见谅,这离魂之症下官也是头一次瞧见,这一时半会还未想到医治的方法,此次前来是为了具体瞧上一瞧。
瞧过这一次之后,
下官这就回去翻遍医书去为大人去寻找那医治之法。
在此期间,还望大人好生修养精神,切记不要太过劳神疲累。”
“便有劳太医了。”
沈一鸣象征性的朝太医拱了拱手。
言罢,
太医背着自己的药箱,在下人的陪同下,朝外面走去。
沈一鸣起身看着太医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这时候,
那个管家打扮的老者又来到他的身边,躬身道:
“大人,热水和新的衣物已经备好了。”
“嗯。”
沈一鸣收回视线,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在管家的引导之下,去到了一处厢房里面。
…
…
这边沈一鸣正在沐浴更衣。
而另一边,
那个刚刚从宅院离开的中年男人七拐八拐的走到一个鲜有人去的胡同里面。
在这个胡同里面,早有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在等候多时了。
此刻,
两人碰面之后,
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立即开口问道:
“怎么样?”
声音粗糙且沙哑,像是刻意在用这种嗓音说话。
那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道:
“我去看过了,有八成的可能是那家伙真的患了离魂之症。”
“八成?”
那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不满。
“八成已经不低了…”中年男人苦笑着说道。
“郡主没有对你起疑心吧?”那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又问道。
“我敢保证没有,郡主对我完全没有起过戒心,不然这次也不会让我来。”
中年男人肯定的回应道。
……
……
两人又快速的交换了一些情报,以及传达了新的任务。
而后,
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直接消失在那天胡同里面,而那个中年男人则是神色自若的从胡同的另一个出口走了出去。
在走出胡同口之前,那中年男人下意识的朝后面看了两眼,见后面确实没人跟着之后,他这才走出胡同口。
在中年男人离开了这条胡同之后,
那个直接消失的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突然又出现在这条胡同里面。
他站在整条胡同的中段位置,
沙哑地开口道:
“阁下在此地偷听了这么久,不出来打个照面吗?”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从那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的身上,徒然升起了一股凌厉的气势。
虽然有些黑色斗篷用以遮挡,但还是遮挡不住他那一身凌厉的气势。
他目光凶狠地在这条胡同里来回扫视着,
同时,
整个人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一旦有人回应,
那么他将会毫不犹豫的出手,以雷霆之势镇杀那个回应的人。
时间,
一息一息的流逝而去,
在那条胡同里面,
却是始终都没有人出来回应。
始终保持着一身凌厉气势的黑色斗篷人稍微放心了一些。
他将一身气势尽数收敛于身,而后再度消失在这个胡同里面。
在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再度消失之后,
这条鲜有人去的胡同,
终于是安静下来。
但,
过了片刻之后,
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又出现在这条胡同里面。
这一次,
他并没有再像上一次那样喊话。
他出现在胡同里面,先是确认了并没有人来过之后,便又消失在了这条胡同里面。
这一次,
他才是真正的离开了这条胡同。
但,
在他真正离开了半刻钟之后,
这条胡同一边的墙上忽然浮现出一道人影,这道人影像是之前完全融入到了胡同两边的墙壁里面一样。
在现出踪迹之前,完全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气息。
直接是满过了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的感知。
这个人影在从墙上浮现出身影之后,第一时间就朝外边遁去。
他要第一时间去将自己刚刚所见到的、所听到的内容,全部报告给自己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