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宫，御书房。
皇帝有入夜批阅奏折的习惯，当了皇帝到现在，不曾改过。
如此白天可以空出时间做别的。
今晚夜已深，皇帝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在等人，不出意外，一定会来。
白天轩辕墨所做之事老皇帝都知道。
九皇子府发生那一次大规模的刺杀后，轩辕墨身边就有了皇帝安排的暗卫，实力不比轩辕墨差，他没发现也不稀奇。
“陛下，时辰不早了，应该不来了。”
保福公公小声提醒。
皇帝没抬头，继续批阅奏章。
片刻后问道：“他可回府了？”
保福摇头：“没呢。
半个时辰前有消息传来，还在外面游荡。
许是心里想着事情。”
皇帝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一眼御案一角，用东西捆起来的几封信，眼里的寒意一闪而逝，冷冷的道：“小九还是太仁慈了。
换了是当年的我，保福，你说我会怎么做？”
保福公公想也不想的回答道：“东西是由永威侯府流出来的，要说没什么关系，谁也不信。
如此明目张胆的构陷，背后之人一定权势滔天。
如果是当年的陛下，即便没有证据，也会杀过去问明白。
最好把事情公开出来，能牵出不少大鱼。”
皇帝点头，认同了保福公公的话。
不过却说道：“你说的对，当年朕与几个皇兄也是争得头破血流，自会这么做。
但那时候没有白家。
朝中大臣父皇还能压制。
如今的我压制不住他们了。
小九杀上侯府是很解气，朕也会趁机收回侯府的爵位。
但却打草惊蛇了。
当初的朕换到现在，朕会拿侯府的小侯爷下手，不能打草惊蛇，却能报仇。
毕竟九皇子府的刺杀，也有永威侯小侯爷的份，
小九什么都不做，他是真的不想要这个位置。
保福，我该如何是好？”
闻言保福公公叹息，说道：“陛下不必忧心，九皇子还小，将来自会明白你的用心。
退一万步来说，九皇子不愿意做皇帝，不是还有十一皇子马？
那孩子聪明着呢！”
皇帝正要点头，外间就传来了动静。
保福公公心头一惊，急忙拱手退了出去，别看他身子有些肥胖，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好。
轻轻一点脚尖，人就到了御书房屋顶，冷着脸打了个口哨，沉声道：“都退下。”
几名暗卫齐齐闪身离开，片刻后隐藏得气息全无。
唯有一道人影没动，远远的注视着保福公公。
保福公公对着人也拱手说道：“不可在外逗留，请进，皇上的还在等着呢。”
轩辕墨心中五味杂陈，有温暖，有激动，更多的是愧疚。
果然，父皇以往的种种都是在保护他。
可他知道得太晚了。
他该如何面对父皇？
犹豫片刻，不知道要不要进去，最终还是拿出那些信件，来到保福公公身旁，递给他说道：“我….就不下去了。”
保福公公内心一阵叹息，接过信件道：“陛下很想你。
夜夜难眠，进去吧。”
轩辕墨闻言鼻头一酸，心里翻江倒海。
他是皇帝，是皇帝啊。
何苦如此？
保福公公似乎看出了轩辕墨的心思，说道：“陛下养虎为患，不得已为之。
九皇子，你该能理解的。”
轩辕墨用力吐出一口浊气，微微点头没说话。
做了好几次心里建设，这才下了屋顶，进入御书房。
皇帝很紧张，虽然这些日子见过小九好几次。
可那都是他在睡着，或许昏迷的情况下。
不是面色煞白，便是噩梦连连，看得自己心惊胆战，忧心忡忡。
如今能见到好好的小九，皇帝不仅激动，还有些迫不及待。
默默的起身走到御案前站着，看向轩辕墨进来的地方。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那一刻，皇帝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脸。
轩辕墨却红了眼珠。
父皇老了很多，比起四年前。他的样子变化很大。
一头银发，模样清瘦。
虽然身姿依然挺拔，可轩辕墨看到了父皇的压力，他的无奈。
“儿臣见过父皇。”
轩辕墨跪地行礼。
老皇帝顿时眼眶一热。
他听到了什么？
父皇？
好久违的三个字。
轩辕墨去凉州之前，见他都不说话，跪地行礼，也不说话，磕一个头就默默的等着他叫起来。
不叫，就一直跪着。
叫他父皇，还是在蒙贵妃活着的时候。
十多年了，终于又听到了。
激动的老皇帝都忘了叫他起来。
还是保福公公提醒道：“陛下，九皇子还跪着呢。”
皇帝回神，急忙收敛眼中的水雾，亲自把他拉起来，从头到脚看了一个遍，连连点头：“没事真好。
没事太好了。”
轩辕墨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父子二人就这么站着，看着对方。
保福公公在心中叹息，明明都有很多话要说，这时候谁也不开口。
九皇子不能在宫中久留的，白皇后的人会不定时的到处游荡走动。
不得已之下提醒道：“陛下，皇后娘娘的人，我们防不胜防。”
皇帝回神，眼里涌现冷色。
轩辕墨也清楚保福公公的意思，从怀里拿出那些信件递给皇帝，说道：“这给你。
今日在北城郊外抓住几个人，搜出来的。
一共七份。”
皇帝没有接，只是看了一样，说道：“我这里也有几份。
不用担心，我老了，但不昏庸。
白家只是个例外。”
轩辕墨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猫叫。
保福公公神色一冷，急忙开口：“皇后的人过来了。
陛下，九皇子必须马上离开。”
皇帝一脸杀意，却无可奈何。
现在朝中之事诡谲，风云变化之际，自己这个皇帝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不可操之过急，必须一步步来，隐忍着做好布局。
“九儿跟着保福公公离开，改日找个时间再见。”
轩辕墨点头，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说道：“不能太久，子卿的父母被四皇兄的人抓捕，还有半月便在青州问斩。
我外公去了顶多拖延时间。
父皇还是尽早吧。”
皇帝闻言一愣，眉头紧锁，老四要做什么？
自己对他的宠爱还不够吗？
不过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轩辕墨还不能暴露出来，否则他的处境更难。
“那就明日，受了封赏，你就…去吧。”
皇帝说道。
最后这句话很是不舍。
轩辕墨转身欲走，突然想到什么，说道：“父皇，子卿其实不是医仙的弟子，医仙的医术不如子卿半分。
明面上医仙是师，背地里，子卿才是师傅。
中过魅阎王之毒者，即便解了毒，无论男女，都不可能再有生育能力。
父皇做到心里有数吧。”
话毕，轩辕墨便跟着满脸震惊的保福公公离开了御书房。
老皇帝愣在原地，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老十一是怎么来的？
这几年他虽没有让后宫妃子生出皇子，公主倒是有的。
小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