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蒿和赵录一时沉默。
说实话,他们都没有继续往陈州郡走的想法。
虽然他们作为六扇门捕快,本就过着刀头舐血的日子,面对危险没有退缩的道理。可面对危险不退缩不代表他们愿意送死!
陈州郡已经叛变,遍地都是敌人,他们这几个人就算到了陈州郡也掀不起什么浪花,不过是徒送性命。
但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直接说不去也不是个事儿。这里又是穗萍县衙,谁也不知道是否有隔墙之耳,有些话说出口被听了去,就成罪证了。
梁安看他们的表情,心中也有了猜测。
陈州郡很危险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能不去,自然是不去最好。他也是这个想法,但不说出来,两人要是有别的心思,他也只能被动跟着,索性还是自己开口询问。如今两人虽然没有回答,但沉默也是一种答复。
陪着沉默了片刻后,梁安道:“铁将军不是让我们等消息吗?我们就等两天吧。宇文兄武功超越,定能带人逃出生天。届时他想起来我们在这边,肯定会派人来知会一声。”
“小梁说得对。”鲁蒿立刻点头道:“我们还是在这边等等看。不论是铁将军的消息还是统领的安排,应该也就这两天会来消息。”
赵录也跟着点了点头,目光却转向柳鲤。
他们还肩负着护送柳鲤到陈州郡琥峰县的任务。如今他们虽然打算停留几天看看情况,但柳鲤若是不愿意,他们也会有些头疼。
所幸柳鲤是个明事理的姑娘,见赵录看向自己,微微一笑道:“就按梁公子说的,我们先在这边等一下消息吧。”
见柳鲤也没意见,梁安冲她笑了笑,扭头对鲁蒿赵录道:“我们接下来好生休息两天,将前几日的疲惫都扫干净,等宇文兄的消息传来也有个好状态执行。”
“还用你说?”鲁蒿撞了梁安一下。
“诶诶诶!别乱来,酒要洒了!”
笑闹中吃罢早餐,几个人各自回房。
仅一宿的安眠根本无法消去他们连日赶路的疲惫和昨日被追杀的损耗,纷纷打算睡个回笼觉,让自己彻底放松放松。
但回到房间后,梁安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坐在床边摸着长刀陷入了沉思。
虽然暂时不用去陈州郡,但等宇文贺的消息传来,他们大概率还是需要进陈州郡。到时候,面对已经叛变的陈州郡,他们每时每刻可能都要面对陈州郡叛军的追杀!
这种情况下,以他目前的实力绝对无法撑下去!
“嘶!”
蓦地,梁安感觉手指一疼。回神看去,发现自己摸刀的时候摸到了刀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豁口,手指已经被割破了。
将手指放进嘴里啜了啜,算是消毒,梁安将长刀放回床边,瞥了一眼还没倒掉的融阳大补汤,起身走向房门。
他决定不休息了。
五气朝阳功的效果让他恢复心神的速度比寻常人更快,多睡一个早上少睡一个早上没太大区别。正好昨天在药铺打听到知县和李员外有不少藏书,与其将时间放在睡觉上,他还不如出去拜访一下两人,看看能不能摸到一些经验点。
算算之前提升残阳录的日子,已经是十几二十天前了,当时提升残阳录造成的暗伤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早就可以再次提升残阳录了。只是后来在肇平闹了一身伤,一路过来只能再次养伤。再后来就算好了,又因为无法离开其他捕快的视线,怕他们发现自己内力突然提升一个档次有想法,也没水准备高浓度的融阳大补汤药浴,一直耽搁到今日。
如今暂时安定下来,也有足够的水准备高浓度的融阳大补汤,他准备这两天就把残阳录提升到第四层。
虽然他现在身上又有了伤,提升时可能会加重伤势,但考虑接下来可能遭遇的问题,他已经无法管那么多了。
自己把伤弄严重,总好过被别人打成重伤,甚至打死!
再说了,如果自己伤势严重了,就算宇文贺让人来通知他们进陈州郡,他也有了个理由拖一拖不是?
“先去哪里呢……算了,都在县衙里,就先去找张知县吧。”
……
宇文贺带着一群捕快穿梭在树枝茂密,但树叶稀疏的林海中,时不时回头张望。
远远的,他能看到几个黄袍身影正在远处吊着他们,眉头不禁一皱。
他不是没回头处理过那些黄袍身影,只是那群黄袍身影似乎只是打算锁定他们的动向,并没有与他交手的打算。他回头,那些人就会散开逃窜。不理会,又会远远吊着。偏偏那些人轻功还好,他也没把握在短时间内抓住解决。
而一旦他没在短时间内解决,那些黄袍身影将他们的位置传出去,就会面对一堆黄袍蒙面人的追杀。到时候就算他武功再高,也难敌四手。
这一点,不久前他就已经遭遇了,差点让捕快们全军覆没,所以现在也不敢回头动手。
“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迟早会被追上!”
心中升起一抹急切,宇文贺摸了摸自己的腰带,感受腰带凸起内藏着的东西,一咬牙,正要拿出来,忽然听到跑在前边的一个捕快喊道:
“统领!前面有山!好高!好像是琼山!”
琼山?
宇文贺一怔,迅速从脑海中找到这个名词以及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双眼一亮。
陈昌两郡交界处,除了梁安等人之前所走的官道,还有一条路也能进陈州郡。当那条路藏在一座延绵不尽的群山中,其中一段路的入口就在昌平郡的琼山!
除了有路能进陈州郡,琼山或许还能帮他甩开背后的追兵!
但就在他准备让捕快们向琼山跑的时候,又想到琼山中可能有人埋伏,他们过去就是自投罗网。
看了看其他捕快,见他们脸上都有了疲色,气息也越来越不稳定,宇文贺终究是下了决定。
(
“往琼山。”
琼山他并没有真正去过,但他从书中看到过关于琼山的描述,言其高耸奇陡,很多山路连两个人都站不下,能够有效的防止黄袍蒙面人围攻。
只要不是围攻,他自恃以自己的武功还有腰间的宝物,就算来上黄袍蒙面人也不必担心!
……
“有特权就是方便呐~嘿嘿嘿~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呀,所有喜庆都进门呐~”
时间总是一晃而过。
黄昏时分,梁安提着烧饼烧鸡,还有一坛酒慢悠悠的回到县衙住处,一脸满足的唱着小曲。
在决定出门摸经验点后,他大早上就拜访了穗萍县的知县,向其请求阅读藏书。
那知县开始还不想同意,但耐不过他软磨硬泡,又顾忌他六扇门捕快的身份,终究是同意了,后来见他一脸痴迷的到处摸书看书,并没有破坏或者查什么东西的样子,还给他介绍了穗萍县城内几家藏书比较丰富的人家。
有他介绍,梁安按图索骥一家家拜访下来。
期间不乏有人不想给他看书,可看到他拿出六扇门捕快腰牌的时候也只能同意。这样一来,他一天时间几乎就将穗萍县城内的藏书摸了个遍,经验点从304回复到357。
听到梁安唱着小曲,正在院中练武的鲁蒿一脸诧异问道:“啥事把你高兴成这样?”
“高兴的事呗。”梁安咧了咧嘴,将一坛酒抛了过去,“也没啥,就是出去看了一圈书。”
“看书?”鲁蒿眉头抽了抽,“这事儿有什么可高兴的?我还以为你走了桃花运了。”
“你不懂!书多香啊!那墨香味,那细腻的手感……”
“得得得!别和我说书!我最烦看书!”鲁蒿一脸不耐烦的打断梁安,没好气道:“下午找了你半天也没找到你人,没想到你真是去看书了。”
“怎么,找我有事。”梁安心里咯噔一下,微微眯起眼睛。
鲁蒿突然找他,让他担心时不时宇文贺传消息来了。
“我和老赵商量了一下,打算咱们三个人一起找权兄弟谈了谈,请他开一下武库,看看有没有陈州郡那边的武学传承。没想到一下午都找不到你人,只能我俩去问了。”鲁蒿撇着嘴说道。
不是宇文贺的消息啊!吓我一跳!
梁安松了口气后,又愣住。
“什么是武库?”
鲁蒿翻着白眼道:“咱们六扇门不还有收集各门各派秘籍的活计吗?那些武功秘籍收集来后,都会存放在县衙武库内。一些外地来的捕快到当地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可以翻阅武库中的秘籍,了解当地门派的武功,做到知己知彼。”
梁安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权捕快同意了吗?”
武功秘籍向来是被人参悟的对象,其上蕴含的经验点从他到手的秘籍来看都不在少数,若是能进武库摸一摸,他都不敢想自己的经验点会涨多少!
“同意了,就等你了。”鲁蒿撇着嘴说道:“不过别高兴得太早。权兄弟说了,他们这边确实存了一些陈州郡那边的武学秘籍,但很多都是几十年前甚至上百年前的老古董了,人家说不定早就改招式和功法了。”
听到这话,梁安突然想起了李照勋曾经和他说过,如今流传的神功都是数代人乃至数十代人修改而来,包括他现在修炼的残阳录和虎威刀。几十年前甚至上百年的武学秘籍,可能是两三代到四五代人之前的功法了!
“立意总不会改吧?只要立意不改还是有些辨识度的。”
“这倒是。”鲁蒿点了点头,“一门武功的招式和功法改了问题不大,但立意改了就不是原来那门武功了。咱们现在也就只能看这个了。”
“有个立意也行,总比没有好吧。”梁安笑着说道:“啥时候能进武库参观?现在?”
什么立意招式功法,他都不在意,有经验点就行。他感觉自己的已经痒起来了,继续经验点带来的刺痛缓解。
“这都什么时辰了?”鲁蒿挑着眉头道:“刚才我们和权兄弟说了,明天早上进去看。”
梁安的脸一下子垮下来。
因小失大啊!满城藏书都不一定有一个武库的秘籍来的经验点多啊!
但他又迅速振作起来。
只是今天没得看,明天照样能进武库摸书,他也犯不着太失落。
“那行,明天早上咱们就去武库看书。我喊你们。”
“要你喊!别又玩失踪就行。要不是找人的时候张知县通知我们说你可能是去看书了,我们都要抄家伙寻人了。”鲁蒿再次翻起了白眼,“行了,鸡给我。正好肚子饿了打算出去买些吃的,啧,算你干了件正经事。”
交谈间,柳鲤和赵录也各自走出了房间,一脸笑意的看着梁安挨训,然后不客气的拿走梁安买的烧饼和烧鸡……唯有柳鲤道了声谢。
在梁安满心还是柳鲤有礼貌的想法中,众人吃罢烧饼烧鸡,算是解决了晚餐,又闲聊了片刻,便各自回屋。
他们四人,柳鲤身体孱弱需要多休息,梁安和鲁蒿赵录则是需要练功炼化吃掉的食物带来的精气,回复内力。
一宿无言。
次日凌晨,梁安早早醒来,在院中练完五气朝阳功,便马不停蹄地敲响了鲁蒿赵录的房门,催促他们一起找权志东进武库。
县衙兵房地下。
权志东举着一柄火把,带着梁安三人沿着一条地道缓缓前进。
“武库中的武学虽然已经老旧过时,但依旧有不少江湖客想要窥探一二,前任昌平指挥使大人特地让各县六扇门挖了个地库,将收集的秘籍都搬进去……”
路上,权志东一边带路,一边介绍着穗萍武库的由来,约莫走百来步后,突然停下。
“到了。”
借着火光,梁安等人看到面前有一扇铁制的大门,上面布满了锈迹,有些地方还有刀剑的划痕,看起来沧桑古老。
权志东在腰间摸了摸,掏出一把钥匙,对着铁制大门上的一个小孔插进去。费力的拧了拧后,门里传来嘎吱一声,大门随之被推开,一股带着发霉的墨水味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