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聪明人多有,能听出这一点的不仅仅是陈北风,陆浩等人闻言时候,眉头皆是一皱。
他们倒没有提醒陈北风的心思,一来是他们知道陈北风不需要他们的提醒;二来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即便是陈北风没有明言,他们也多少知道陈北风的心思了。
在一片默然声中,陈北风洒然一笑,道:“师弟不才,便来领教一番白师姐的天籁之音吧。”
说着,他也不需要什么蒲团,什么琴台,什么焚香,什么净手,就那么迎风而立,姿态洒脱到了极致。
“请!”
陈北风将武玉箫取出,在手中把玩着,伸手一引,示意白灵先开始。
周遭围观的众人,不管是什么立场,顿时都安静、紧张,与期待了起来。
寻常时候,白灵与其他人动手,对方哪里会让她这样施施然抚琴,无不是极尽干扰,而白灵就要在强大的攻势下,以紫檀琴或攻或守,仿佛刀尖上的舞蹈一般。
这一次,不再是起舞于刀尖上,倒更像是两个知音,隔着深深的山谷,在两座山峰的顶端以音律交锋,凶险更甚。
同时,陈北风的姿态,也将他要再次施展模仿天赋的意思显露无遗。
若是连音杀这种旁门外道,他都能以这种方法应对,天知道日后谁人在与其对阵的时候,不会心惊胆战,举步踟蹰。
这,也是陈北风的目的。
白灵神情凝重,双手如流水般地在琴弦上划过,顿时,山间飞瀑流泉般的清亮琴声流淌了出来。
在她的对面,陈北风缓缓闭上了眼睛。
施弦高急,筝筝然也!
琴魔女白灵素手挥出,紫檀琴流淌而出的,固然也是铮铮然的声音,却又不显得骤风暴雨般的急,而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缓意境。
恰似,炊烟袅袅,素面朝天的母亲在村口呼唤着自家泥猴儿一样的孩子。
宽广的音域,清亮的音色,伴着七根琴弦的拨动,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把琴宫范围笼罩在其中。
周遭云集的武者们,不管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沉醉之色。
这就是琴魔女的魅力,超过一切立场一切成见。
“峥峥峥峥···铮铮铮铮····~”
“天魔迷心葬魂曲!”
“白灵师姐竟然在一开始就弹起了天魔迷心葬魂,看来她很看重陈北风啊!”
“本届帝子第一人,号称绝世天才的人物,怎么看重都不为过吧!”
……
且不说周遭观战的武者是怎样的议论纷纷,陈北风在闭上眼睛聆听白灵琴曲之后,第一次有了动作。
只见得,他把武玉箫平举,于掌间把玩转动着,这个动作也带得武玉箫尾部系着的一个坠子飞速地旋转了起来。
一直偷眼关注着陈北风反应的众人,顿时就是一阵目眩。
原来,在那个武玉箫的尾部,系着一根坠饰,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关键是在坠饰本身是乃是一颗浮动着荧荧光辉的明珠!
明珠生辉,荧荧浮光,在陈北风的脸上映出一层灵光来。
看到这一幕,那些武者们倒也没有什么想法,在不曾见过武玉箫原本模样的人看来,在心爱的乐器上坠上一点饰物,再是寻常不过了。
充其量,也就是陈北风坠上的明珠太过晃眼罢了。
在这颗明珠吊坠出现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福伯、张三李四等人脸上的异色。
福伯满脸的心痛之色,胡子都在不住地抖动着,好像心疼得直哆嗦一般;
一旁张三等人同情地看着这老头,
随后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只要一看到福伯现在的模样,他们就会想起陈北风吩咐福伯去购买明珠时候,福伯那欲哭无泪的表情。
这一颗明珠,是在武帝城中能找到的,珠光最华丽,最晃眼的一颗,其价格当然也与其相配。
“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少主要明珠做什么啊啊啊~~~”
即便是在现在,张三等人犹自能回忆起那一日,福伯满院子里游走,嘴里念念叨叨,好像都要给着急疯了一样。
看着武玉箫的坠饰,疑惑的不仅仅是普通武者,不仅仅是陆浩等人,暗处一直关注着陈北风的某些人也是一怔,尤其是在看到本来古朴典雅的武玉箫坠上了这么一个“华丽”的东西后,脸上更是古怪。
不管是知道详情,还是全然无所知的人,都不明白陈北风这么做的真正用意所在。
天下之大,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在武玉箫吊坠荧荧珠光的掩盖下,没有人注意到陈北风的眉心处,淡淡的青辉在浮动。
陈北风的对面,琴魔女白灵并没有在意那明珠吊坠,她真正在意的,惟有陈北风这个对手本人。
“他真的这么托大?”
白灵手上不停,一个个音符如水珠般汇聚在一起不住地从朝凤琴中流淌了出去,心中亦有一个个念头在闪过:“他是托大,还是另有所恃?”
“如果是另有所恃也就罢了。若是托大,那你也太看不起本姑娘了。”
“即便是排位在前三十的帝子,也没有人敢这样大咧咧地将天魔迷心葬魂曲当成寻常琴曲来听!”
被侮辱,被轻视的感觉,久违地在白灵的心中浮现了出来,嗔怒之心既现,白灵下手不由得就重了起来。
“铮~铮~~铮~~~”
陈北风若是知道白灵的想法,定会大叫自己比窦娥还冤。天知道他全神贯注到了何等的程度,一切外物都已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天目术下的白灵。
面对白灵连绵不绝,无处不在的琴音,陈北风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仿佛看不到白灵拨动琴弦的纤纤玉手间,元力的光辉乍现,这场战斗,也真正进入了高潮……
陈北风所能看到的只有一具无遮无掩红粉骷髅,以及天魔迷心葬魂曲运行的路线。
“噼啪~噼啪~!!!”
陈北风身上的衣裳无风自动,猎猎做声,仿佛不是静立在清幽的林中,而是独立于万仞悬崖峭壁之上,迎风不动如松柏。
“我看你能支撑多久。”白灵的俏脸上晕染上了一层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