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长时间没去老宅了，我也跟礼叔一起去老宅吧。”楚锦河道。
“那好。”张老三点头，憨厚汉子也没想他去老宅，楚锦河跟着做什么。
看他这没有城府的样子，楚锦河猜他应该还不知道老宅二房里那一档子事，也猜不到牛氏干嘛要叫他过去，要不是自己跟着，只怕一会别搅到二房里面去了。
到老宅门口时，楚锦河看着破败的门口，眼中浮现出漫不经心，虽说南周北周分裂闹得百姓人心惶惶，但眼看快到年关，别家门口不至于敢在这时候张灯结彩，但也是清洗一番，对联横批贴好，呈现一副喜气洋洋之态。
独独老宅门口乱七八糟，秋日的落叶也没人扫，堆在那儿就显得原本不算大户的老宅越发荒然。
看来如今老宅里是真的闹得不可开交，老太太和老爷子对下面也逐渐管教不来，老太太这人虽然苛刻，但也是因为苛刻，她才不会让底下儿媳闲着，这打扫门庭的事情，每日要吩咐下面媳妇做的，三房还在老宅时，每日扫地就是三房孩子轮着来。
要不是两老震慑不住下面的儿子媳妇，今天老宅这幅破败模样，可不会出现在外人面前。
村民淳朴，除了一些讲究的大户人家，白日大家几乎是不闭户的，大门敞开，常常几个媳妇婆子串门聊天。
但老宅这些日子都紧闭大门，楚锦河猜测可能是老宅闹得太狠，不关门老爷子怕闹到外边，让人看笑话。
楚锦河心里不屑一笑，关着门又能怎样，能挡住丑闻外传，可又挡不住老宅根源的丑闻发生，一次又一次，就是因为老爷子本身对晚辈的管教有问题，上梁不正下梁自然歪。
张老三没楚锦河心里想的多，而是老老实实去敲门，但没等他用力，大门就马上打开了，牛氏从里边出来，见着张老三眼睛一亮，热情的招呼他往里走。
刚才牛氏去叫的张老三，张老三要先换衣服再过来，她就先回来了，想来是回来就在门口等着张老三了。
楚锦河心知肚明，跟在张老三身后，面上挂上专用假笑给牛氏打招呼：“二伯母好。”
“小河也来啦。”楚锦河出声，牛氏才看她，以往老宅要有什么事找张老三，见楚锦河跟来，他们眼里肯定不满，但这次不一样，牛氏看见楚锦河跟着，眼睛反而一亮，脸上有窃喜，她这次是找张老三给她女儿做主的，楚锦河在更好，这丫头嘴巴会说的很，有她坐镇或许还比张老三本身有优势。
楚锦河笑笑，没回牛氏的话，牛氏也没指望楚锦河和她说什么，只是叽叽喳喳带着两人从里面走。
路过院子时，见院子里停着辆马车，样式不错，楚锦河眼睛上下看了看，猜测应该是那位汪三公子的，毕竟人家是地主家的儿子。
两人被带到了里屋，屋子里的样子和楚锦河记忆里重叠，基本没什么变化，楚锦河心里轻笑一下，似乎每次老宅让三房来，老宅都是这阵势，只不过以前多是无理取闹和兴师问罪，今日来的原因稍微不同了一点。
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是坐在主炕上，脱了鞋子盘着腿，老太太坐老爷子后头一点，手上如以前一样，纳着她那似乎永远纳不完的鞋垫。
两边摆着椅子，底下人坐成两边，大房二房都齐了，除了张老大的媳妇和啥也不知道的张耀祖，老宅人都在这里了。
楚锦河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周围，见坐老爷子左手最前面有个青年男子，模样大概二十出头的模样，衣裳材料款式都是上乘，人长得一般，或许是生的地主家，在老宅一屋子农户面前，表情带点得意之色，这陌生青年，应该就是哪位风波中的主人公，汪三公子了。
张老三和楚锦河进屋，屋子里比之三房的屋子，没那么暖和，张老三老实的和老爷子老太太打招呼：“爹娘，我来看你们了，这屋子怎么这么凉，炕没烧起来吗？”
老爷子看着张老三，面容缓和一点，敲了敲手上的旱烟杆子，话还没说出口，旁边老太太吊着个眼睛先开口了：“你心里还记着你老子娘呢，咱这宅子哪儿能和你三房官人宅子比，日日烧那些个银钱碳，可不得挨冻。”
又是变着法讽刺张老三，张老三顿时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楚锦河跟在他后头，眼皮一抬，也学着老太太的语气阴阳怪气说道：“瞧老太太说这话，三房烧炭，礼叔头一个想的就是老爷子和老太太，我记着三房每月都给老宅送您老两人份的炭火，老太太没收着，那看来我得拉那欺主的管家来老宅说清楚，竟然让您老两位受着委屈。”
老爷子哪儿不知道楚锦河是绕着弯子讽刺老太太呢，家里入冬以来，三房的确每月都有给他们送炭火。
老宅养着大房二房，两房人都好吃懒做，没人愿意打理家中田地，日子过得越来越拮据，还要靠老三给他们两老的孝敬银子和柴米过活。
那碳天一冷还没入冬就开始送，看着品相实在好，老太太没舍得用，转手就让二房的张立祖拉街上买了。
后来没了炭，老太太嫌家里冷，烧炕废柴，没三房在老宅，他们都没人攒柴火，就厚着脸皮又上三房去要，只可惜被三房那个精明管家挡回来，只说每月送多少都有份例，没得乱了规矩。
老太太气的慌，才有冷嘲热讽张老三这一遭，老爷子咳嗽一声，转开话题，要真让三房那管家上门对质，讨不到好处还丢人，他当然不愿意。
“好了好了，几筐碳而已，老二，厨房炉子不是还热着水吗，剩下的碳还热着，你端个火盆进来。”
“这屋里不是挺好的吗，老三一来摆这么大阵势，还点火盆，当了老爷，日子也过得享受。”张老二实在不想动，他坐在末尾，歪在椅子上没骨头一样，半边身子靠在大着肚子的于芳身上，两人亲密的模样在这样的场合，显得格外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