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月苦笑，“李厂长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不是她推脱不想帮。
做生意她还行，修设备她实在无能为力。
李厂长抓了下已经不剩几根头发的头顶，愁的原地转圈。
江肆月也不希望自己投进去的五百块血本无归，想了想道：“那我叫刘兵学长过来问问。”
刘兵带着厚厚的啤酒瓶底眼镜，典型的学者派，一研究起来废寝忘食那种。
刘兵听见江肆月叫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走过来。
听完李厂长的难处，“厂里能拿出多少研发经费？可以尝试着做一台。”
江肆月：“……”
李厂长：“……”
江肆月轻拍了下额头，怎么就忘了不能跟研发人员谈钱。他们没概念。
他们只会告诉你，做这个研究需要多少钱。
江肆月深吸一口气，替为难的李厂长开口：“喜来厂濒临倒闭才改行做饭盒的。没钱研发新设备。刘兵哥，请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那台旧设备有没有改进的空间。”
刘兵哦了一声，毫不犹豫给出答案：“没有。”
江肆月：“……”
倒也不必这么直接。
李厂长捂着心口，有点缓不过来。
难道好不容易看见的希望又要熄灭了吗？
喜来厂没有悠久的历史，到现在也不过几十年，但总归养活了他们这一代人。
他们一个个人到中年，不，中老年，再失业怎么活？
江肆月换了个问法：“那有没有什么不花钱或者少花钱的办法让这台机器继续工作？”
李厂长疑惑地看向江肆月，这跟刚才问的有什么区别？
江肆月假装没看见李厂长的眼神，心想这区别大了。
跟有些技术人员就得这么聊天，先把题目的限制说清楚，往往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果然，刘兵皱眉思索了会儿，有些犹豫地开口：“也可能有。不过我做不到。我们宿舍有个叫王三年的，他是个机械痴。
如果这台机器还能不花钱改装，那只能找他。”
王三年今天本也想一起来，怎奈他今天有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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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心理上秉着死马当活马医，但是态度和行动上江肆月不敢有半分懈怠。
一回到南大，江肆月直接跟着刘兵去男生宿舍。
刘兵他们的宿舍，是从南往北数第三排，从东往西数第五间。
江肆月不方便直接进男生宿舍，就站在家属区和宿舍区中间的路上等。
纵使这样，还是惹得男宿舍区的人纷纷侧目。
甚至还有人对着江肆月吹口哨。
多数则从宿舍探头出来，看江肆月在等谁。
民风再淳朴，到底也是年轻气盛，梦想改变世界的年纪。
哪有那么规矩。
再说江肆月如今在南大无人不知。
何况她又长得漂亮。
78年还没有校花一说，但不妨碍男同学们私下排南大美人榜。
江肆月在这个“非官方”美人榜上名列探花。
不给状元的原因不是因为颜值，是因为江肆月名花有主。
别人家的媳妇儿再漂亮总归也跟他们无缘。
当然，江肆月本人对男同学之间这些风流八卦是一无所知。
她除了学习就在研究怎么赚钱。
江肆月现在是真缺钱。
所有家当都投在了喜来厂，总共给自己留的钱还剩六十来块。
但江肆月把其中五十块放了起来，打算留着当生孩子的备用金。
万一等生孩子的时候，喜来厂救不起来还不了她钱，怎么办？
江肆月从上辈子就有完事留后路的习惯。
当然，除了对侯旭东以外。
今天这么多人的公交车钱都是她拿的。
虽然每个人票钱不多，加起来也差不多两块钱。
好在，食堂一直给她发“工资”。
经济压力还没那么大，就是没什么改善生活的余钱。
正在江肆月默想怎么赚钱的时候，刘兵带着一个人匆匆赶过来。
江肆月看见王三年怔了下。
她本以为王三年是一个跟刘兵这样的学究派，规规矩矩的穿着衣服，留着小偏分头，带着眼镜，文质彬彬。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特别潮的大男孩，长得也很阳光。
头发刚洗了，凌乱地看不出原来的发型。
花衬衣、牛仔裤、方口皮鞋。
这是标准的港风打扮，还没流行起来。
主要衣服价格不菲，不太适合穷学生。
所以王三年显然跟“穷”字不搭边。
“嗨！”王三年主动跟江肆月打招呼，“小学妹，咱俩名字很远渊源呢！”
三年四月。
江肆月含笑点头，主动忽略后半句，“王学长好。”
王三年甩了甩头，甩的水珠四溅，然后用手把头发往后耙，露出光洁的额头，笑着道：“刘兵刚跟我说了那台机器的事，我明天没课，可以陪你去看看。”
江肆月明天有课，轻咬了下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明天有课。能不能麻烦学长自己去？不行的话我给李厂长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这样啊！”王三年似乎有点失望，但也就一点点，迅速点头，“行，那我自己想办法去。”
江肆月没想到王三年这么好说话，更有些不好意思。她抬腕看了看表，差不多到饭点了。
“要不，我请两位学长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刘兵看王三年，显然是打算听王三年的意见。
王三年看了江肆月一眼，摇头，“下次吧！看学妹一脸疲色。累着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江肆月微挑了下眉。
这个王三年实在不像刘兵所谓的“机械痴”，最起码情商远高于她认识的技术研究员。
她确实有些累。
江肆月这个孕妇已经当的很轻松了，几乎没有孕吐，没有其他反应，就是有点嗜睡，怎么睡都睡不够。
另外就是站久坐久了都会有点腰疼。
她跟着去喜来厂折腾这大半天，着实有点累。
虽然也没刻意遮掩，但初次见面王三年就能看出来，这足以说明他的观察力不差。
最起码站在他身边的刘兵高一大截。
不过江肆月还是说了谎，她明天不是全天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