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贺楼远央求凌小柔帮着准备给蓟城护送的军队准备伙食的时候,凌小柔二话不说欣然同意了。
她也很期待与这些士兵相见,这些日子常常与老太妃闲聊,贺楼远没事的时候也缠她缠的紧,总爱拿些往事想要勾起她的回忆。办法还真有用,凌小柔偶尔真会想起一些事来,虽然不多,画面却都是让她对宁远王府更有归属感,这些画面也有不少是在军中与将士们同乐的场面,大块吃肉,大碗喝汤的日子真是豪迈。
若是往后都见不着了,别说是贺楼远会伤感,她这心里也怪不得劲的。既然往后难得见上一面,当然想要最后再给他们做几顿难忘美味。
为了给将士们准备饭食,在得知将士一日后就能到达渭城府后,凌小柔下令将海味轩关闭,里面的大厨还是伙计都调了过来,没有什么比自助餐更适合这些将士们享用了。
甚至连凌记烤全羊也将生意停了,一只只肥羊和一筐筐食材被运到城外,虽然渭城府够大,可人数太多,又曾是宁远王的军队,进城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不说,也容易扰民。
之前送贺楼玉的京城将士把人送到渭城后,就是在城外扎的营,为感激他们把贺楼玉安全送来,贺楼远派伙头军给做了几顿美食。
至于像金银之类的就没有了,这些都是京城的兵,宁远王真给打赏也不名正言顺,皇上万一心眼再小点,怀疑宁远王收买人心怎么办?给弄几顿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蓟城府来的士兵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就是不给吃喝皇上都知道他们对宁远王的忠诚,没事还要怀疑怀疑,不然也不会怕宁远王拥兵自重而将他的封地调离。
除了想要削弱宁远王的兵权之外,同样也是试探宁远王的忠心,若是宁远王不听调令,就表明宁远王是有野心的。
如今宁远王如他所愿地调到了渭城府,只是一顿饭的事,皇上当然不可能太干涉,兔子急了还咬手,何况脾气一向就不咋好的宁远王。真把宁远王逼急了,一声令下蓟城的将士听谁的还真不好说。
当一辆辆马车运进渭城府,赶进已经修缮的差不多的新宁远王府,只等着安上窗户就能搬过去住了,再说这许多的东西,再加上之前贺楼玉带来的,知府衙门还真装不下。
安置东西自然有人去做,贺楼远一大早就在城外等候,由庆生和莫红绸亲领着押送的队伍也有五千多人,各个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样子直接让跟来迎接的渭城府官员们汗颜,跟人家宁远王训出的军队比起来,他们渭城府的军队就是渣啊。
就那素质,郭永思还想着造反,死一百次都不冤,人家这兵一个就能顶他们十个用了,瞧那精神头,瞧那威风劲,没上过战场的士兵再练一百年也比不上。
一千来辆马车满载着人和物质进城安置,当然这里面除了几百辆是宁远王府的马车,剩下的也都是从蓟城府跟过来的人才,这么些人也不可能用脚量着过来,更别说破家值万贯,谁家还没点东西了。
贺楼远大感欣慰,至少他视人本事不错,手下的人都是忠心耿耿的,既然他们都不远万里来投奔他了,贺楼远也没想亏待他们。
之前或许还想再开铺子继续雇请这些人来做事,工钱给的足足的,可经过与凌小柔一番长谈之后,凌小柔却觉得之前将宁远王的封地改到渭城府,除了是皇上对宁远王在军中影响力的忌惮,更多的也是对宁远王财力的忌惮。
若是贺楼远再将蓟城的繁荣复制到渭城府,难保哪天皇上又想起来,再把贺楼远调到别的封地去,放眼整个大衍国,能被凌小柔看上眼的地方如今也就是渭城府,再换还能换哪去?蓟城肯定是回不去,再给换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她纵有千般本事,一点点开荒也够恼人的。
与其让皇上觉得宁远王府敛财太快,不如就放慢脚步,或者是将敛财的手段放在暗处,像做生意,那些明面的生意有一两桩也就够了,重心完全可以放在私底下经营。
再说这些能不远万里跟过来的人才,凌小柔觉得也不应该亏待了他们,不如就让他们放手去做,都是能独挡一面的人,想出去发展就给他们机会。
他们赚的多了,渭城府收到的税不也多?要知道宁远王的主要收入来源可不就是封地的税收?
虽然还要供应封地内军队的军饷,但渭城府的军队不如蓟城人数众多,而渭城府又地大物博,只是之前没有开发好,凌小柔有主意完全可以再发展别的产业。
至于凌家还是宁远王府都不直接参与到这些产业的收益,虽然渭城府的收益看似少了不少,但税收增长上来,能够保证收支平衡,再小有盈余,贺楼远也不算失职。
反正无论是凌家还是宁远王府生意如今也是遍布天下,即使是不如京城和蓟城两处赚钱,也足够两家人几辈富余,与其高调地引起皇上的忧患,不如就低调地往回搂钱。
贺楼远听了凌小柔的分析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这些年打打杀杀,他也是厌倦了,既然能有个可以让他安安稳稳的地方,他也不想再没事就换个封地。
那些人跟了他一场,不如就让他们得了这些好处,反正在他看来,他罩着的人,肥水总算没流到外人田。
让跟来的人才们都先进城安顿,等安顿好后再歇上几日,慢慢的再将这天大的馅饼分给他们。
如今贺楼远最想做的就是跟蓟城来的这些将士们痛饮一场,不醉不归。
能来的人都是由庆生和莫红绸亲自挑选的,很多都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弟兄,一同出生入死,一同建功立业。想想曾经在血雨腥风中可以交托后背的兄弟,几日之后便是天各一方,有生之年也不知还能否再见一面,贺楼远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将士们的目光随着贺楼远的行止而转动,很多话都想跟贺楼远说,比如他们想说只有在王爷的麾下他们这兵当得才舒心;比如王爷永远是他们心中的老大,即使调离了蓟城府,只要宁远王一句话,他们都誓死追随;再比如说……皇帝做事不地道,若王爷想起兵……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有些话即使再想说,也不能出口,只能默默地望着贺楼远紧握着拳头,紧咬着牙关一句话也不说,最怕开口便先泪流。
贺楼远短短地说了几句,就觉得声音有些哽咽,干脆什么也不说了,就和将士们一碗接一碗地喝酒,之前运过来的几千坛酒都被开了封,虽然军营里禁酒,但今日没谁会去提起这条禁令。
凌小柔就一直坐在身边陪着贺楼远,她也能感受到贺楼远与这些士兵之间的感情,那是在面对渭城府将士时所没有的。
哪怕是如今渭城府的军权已被贺楼远雷厉风行地接掌过来,将士们也对宁远王信服无比,就是之前营地里的五百士兵中的刺头们也都被贺楼远亲自给收拾的不敢起刺了,一个个竟比谁都服宁远王,若有人敢说宁远王一个不字,他们真会抡起拳头就打。
可没有过一同出生入死的情谊在,贺楼远与他们之间怎么也找不到那种可以生死相托的感觉。
虽然没人来灌凌小柔喝酒,凌小柔也没少喝,好在她酒量不错,只是微有些醉意。而平时酒量也很好的贺楼远却喝多了,凌小柔亲眼看到一向硬朗的人眼角滑过的泪痕。
喝多了的贺楼远难得的话多,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又说又笑又唱的好不热闹。而蓟城府的这些将士喝多了也差不多跟贺楼远一个德性,谁也不用笑话谁,或者他们是有意用这种看似的热闹驱散心底的不舍。
外面有从渭城府调来的士兵巡逻守夜,他们可是喝得尽兴了,也不用管明日是否能起得来操练。
当喝得酩酊大醉的贺楼远被抬回来时手里还拎着一只酒碗不肯放下,无论见着谁都举着碗要干一碗。
凌小柔让人做了醒酒汤,自己先喝了一碗,再给送过去时,满屋子的酒味呛的凌小柔打了个喷嚏。
贺楼远正坐在桌边,人歪趴在桌上,旁边站着的下人手里拎了一个酒坛子,一碗一碗地给他将碗倒满,倒满之后贺楼远仰头就喝,也不管喝进嘴里多少,再扬在身上多少。
凌小柔皱眉,都喝成这样了还给他倒酒,这个下人咋就不知道劝着点。
下人见凌小柔盯着酒坛皱眉,便明白她有责备之意,忙以唇形说了个‘水’字,凌小柔哭笑不得,这酒和水都喝不出来了,王爷还能坚持着不倒,也算是奇葩了。
怕他喝多了明日起床难受,凌小柔就想扶他起来把醒酒汤喂下,可贺楼远就抓着手里的酒碗不放,凌小柔怎么喂他就是不喝。
凌小柔无奈,干脆就把醒酒汤倒进他的酒碗里,贺楼远倒是很干脆地扬头喝下,可惜大半都洒在外面,凌小柔再倒,贺楼远再喝,喝到后来也喝了多半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