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麻皮一个人，从山里来的五百个村民几乎都膨胀了。除了没有吃上皇帝的饮食和没有宫女太监服侍，其他该享受的他们都尝试了一遍。
萧普贤女不可能把皇宫里所有的东西都带走。村民们看着库房里堆着的一尺多见方熏香的锦帛无论如何也不舍得用它来擦屁股。还是拿回家里让婆娘缝补衣服好了。
赵介看着这些变得张扬的村民不仅暗自摇头。
“乌骨人为什么冲锋陷阵不顾生死？就是因为他们是刚刚从山里出来的豺狼虎豹！没有经过驯化。当乌骨人建国安定以后就一定要把他治下的所有子民全部驯化成牛羊，否则还怎么治理国家？”赵介说道。
“这也是青白王朝打不过乌骨人的原因。从牛羊里挑选出来的士兵怎么能打得过豺狼虎豹？”长寿答道。长寿冰雪聪明已经听出了赵介话里的含义。
把百姓驯化了，整个国家就变得孱弱了，外族入侵的时候就很可能亡国。
赵介笑着看着长寿说道：“像乌骨人这样的，青白王朝建国二百年才第一次遇见。可是如果百姓不驯良，国家很可能天天内乱不止。”
“百姓有地种，有饭吃，安居乐业，国家怎么会有内乱？”长寿反驳道。
赵介答道：“青白王朝刚刚建立之时，太祖皇帝的直系亲族只有十几个人。可是二百年过去了，这些人变成了几十万人！他们都要国家供养吧？庄园土地奴仆又是多少？太祖时候，青白王朝家有二十倾土地以上的地主少之又少，可是现在家有万倾土地的比比皆是！”
长寿还没有等到赵介说完就答道：“我终于知道牛羊为什么也会用角顶人了，实在是活不下去了！那些贵族老爷吃的多占的多却免租免税免役！小民土地越来越少，要交的租税却越来越多。这就是现在遍地都是民变的原因。”
“赵先生，你不是君子！”长寿正色的说道。
不仅是赵介，连在一旁微笑倾听的石再亮都愕然了。长寿这么说话就是在对赵介破口大骂了。
“你在青白王朝做过大官。你难得不知道爱民如子的道理？”长寿质问道。
“把百姓驯化成牛羊，不就是为了更好盘剥吗？牛一辈子早出晚归下地种田拉车，就是死了也要剥皮吃肉。当权者希望百姓像牛一样，百姓不苦吗？”长寿问道。
说完这句话，长寿转身就出去了。
石再亮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兴奋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说道：“就应该这样，就应该这样！”
赵介疑惑的抬起头问道：“就应该这样？”
长寿走出屋子看见村民们正围着一处大殿比比划划说着什么。
他明白赵介为什么看见这些村民就摇头。青白王朝二百年时间好不容易把他们驯化了。可是就一年无法无天的时间，这些村民又向豺狼虎豹的方向发展了。
“小师傅，这里的砖瓦怪不错的。能不能拆几座房子把砖瓦拉回去盖房子？”王木梁问道。
“有什么不行的？这么大的地方就给几个人住也太浪费了。”长寿点头答道。
村民们听长寿这么说一下子都高兴起来了。
“是啊，拆皇帝老儿的一座大殿能在山里盖几十座房子！这买卖做得过！”麻皮也笑嘻嘻的说。
一个仆人打扮的人快步向长寿跑过来。长寿认出来，他是左企弓的家人，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城外来了大队的乌骨人！老爷说请您去看看。”那个家人说道。
“好，我马上就去。麻烦你进去再告诉赵先生和石先生一声。”长寿说道。然后他就出了皇城向城门处走去。
小蝶带着一千乌骨骑兵星夜兼程赶到南京府城下。她首先想到的是了解城里的情况如何再决定是等着开城门进城还是攻城。
可是她在附近几乎没有遇见一个平民百姓，所以根本打听不到消息。
南京府城墙上守城的都是城内各个官员府上拼凑来的家丁和衙役。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乌骨骑兵。
可是前几天他们在城上亲眼看见三千大楚国骑兵被几百村民打得抱头鼠窜，所以现在看见只有一千来人的乌骨骑兵并不怎么害怕。
“长寿那小子在城里吗？”小蝶在城下大声喊道。
她连喊了几遍才有一个人大着胆子趴在垛口上答道：“已经派人去请长寿小师傅了，麻烦姑娘再等一会。”
小蝶听见那个人这么说，才终于放下心来。
果然又等了一会，城墙上出现了长寿那张笑嘻嘻的脸。
“战场上将领失期该当何罪？”长寿问道。
“我才被父王放出来，这不能算失期。快一点开城门，这一路上根本没有怎么休息。”小蝶答道。
“不着急，还有几件事先要说清楚。”长寿说道。
“有什么好说的？再不开城门我们就攻城了！”小蝶怒道。
“攻城我们也不怕，这一次来光轰天雷我们就带了几十个。”长寿答道。现在那些村民都管装火药的铁筒叫轰天雷。
“轰天雷是什么？不会就是那只铁筒吧？你有几只那东西我会不知道？”小蝶说道。
古尔丹知道长寿的身份还能忍耐，可是他手下的一千名骑兵都焦躁起来。怎么还不让进城？
乌骨士兵是没有军饷的，他们都是靠抢劫养活自己和一家老小。
没有钱就抢！没有衣服就抢！没有女人也靠抢！缺什么就抢什么。
偌大的南京府就在眼前了，所有的乌骨士兵们都心里痒痒的等着城门洞开的那一刻。
“不事先谈好条件怎么敢让他们进来？”长寿说道。
小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公主很没有面子。那个该死的家伙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跟自己谈条件！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这些士兵进城以后就直接住进皇宫不能出来！更不能出去扰民！”长寿说道。
小蝶没有说话，她恨恨的看着城墙上慢条斯理跟她说话的长寿。
“公主，这样不行吧？士兵们会不服的。”古尔丹在小蝶耳边小声说道。
“为什么不服？他们出什么力了？谁流血丧命了？”小蝶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