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义有意将杨思齐朝着潭边的杂木林引去,有如儿戏般的几处枝条弯折,在经过时猛然弹出。杨思齐的灵觉能审微查细,自然对他没有什么大影响。然而高手相争,微不足道的分神也被江安义牢牢抓住,元玄真气击在海潮气浪上,有如涟漪般荡漾开来,有如锋刃般的元玄劲气在不起眼的层层荡漾中逐渐变弱衰退,化于无形。
这是杨思齐想出来的对付元玄真气的方法,以柔克刚,可是今夜江安义同样有所突破,悟出元玄真气与明玉真气融合进击之法。两股真气螺旋般拧合在一起,像只高速钻动的钻头,破开柔韧的海潮气浪向前。杨思齐急退,身前的海潮真气有如浪花飞溅,而江安义的真气有如一叶轻舟破浪而进,浪再汹涌也不能阻止船行。
情急之下,杨思齐边退边用双掌快速地身前连连挥击,有如铁匠打铁,无数下重击落在钻头之上,终于险而又险地在身前半尺处将江安义袭来的真气击溃。可是不等他喘息,江安义单臂前探,右掌如刀直劈,炙热的气流直扑面门。身后被一棵大树挡住退路,杨思齐无奈之下,只得双掌一合,夹击江安义伸来的手掌。
双掌仿如夹住块火炭,炙得手心发烫,逸出的劲风击在护体真气上,杨思齐感觉被一把巨大的铁铲拍中。牢牢夹住江安义的手掌,杨思齐抬腿朝江安义的小腹踢去。江安义左手握拳,直击杨思齐的脚心。
脚拳碰在一起,杨思齐右脚上的牛皮靴炸裂开来,杨思齐感觉脚心处如被尖锥扎透,痛哼出声。江安义也没讨好,胳膊处像被撕裂开,一股真气顺着经脉逆袭而上,有如刀刮。
两人向后退开,杨思齐单脚立定,另一只光脚虚点地面,无数根钢针在足心扎着,疼痛难忍。
杨思齐不敢再留,转身跃起,右腿不能用力,便用双手抓住空出探出的枝条和藤蔓,三悠两荡消失在密林之中。体内气血翻涌,江安义不敢追赶,退回刚才调息处运功疗伤。杨思齐奔出五六里,找到处平地,也开始调息治伤,这一战让他信心大挫,已经决定不再与江安义纠缠,等伤好后便起身回归西域。
午时一刻,江安义从山林中出来,看到不远处的大道,道旁有长亭,亭边有家小摊,分感亲切。走近一看,这是家兼卖茶水村酿的小吃摊,两张木桌、七八条板凳,老板兼伙计。要了碗茶边喝边聊,从店掌柜嘴中得知此处是晃州武清县辖地,从平山镇走出二百多里地了。
茶水一文钱一碗,掌柜极力向江安义推荐他的酒,他这酒是张庄进的,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经过这里的客人都要喝上两碗,只是张庄的酒不是熟人不卖,要不是他儿子在庄上养马这层关系,根据就拿不到张庄的好酒。另一张木桌坐了三个人,笑着接口道:“掌柜的倒是没说大话,我每次往这经过都要喝上一碗,不过这酒太烈,要喝了两碗恐怕就走不动道了。”
江安义被掌柜说得心动,身上还有几个金盘扣,不用担心酒资,看看时辰也到了吃饭的时候,索性叫了两个菜,烫上一壶酒,自斟自饮自得其乐。酒入碗中,香味扑鼻,似曾相识,等入口感觉香醇厚重,江安义惊得差点没把碗扔了,这口感与自家的金玉液有七八分相似,是自家的秘方泄露了还是旁人也找到了酿酒之法。
江家的生意主要来自香水和酒水,而这两者的关键在通过多次蒸馏得到浓缩的酒液,如果这个方法泄露出去,到时肯定香水和名酒遍地开花,再想大把的搂银子绝不可能。过惯了有钱的日子,再要回到从前几两银子过一年的生活绝不可能,每年分给皇后娘娘的红利已经涨到六十万两,这笔钱没了皇后娘娘估计立马就得变脸;平山镇张先生每年用于家中的花费不下于二十万两,至于自己每年交给田守楼用于打点的万两银子只是个小数目,现在自家光仆佣就多达数百人,没有钱怎么行。
“彭掌柜,这酒真不错,我家开间小酒楼,想进些这种酒,不知该到哪里去买?”江安义装成买酒人问道。
还没等店掌柜说话,旁边那桌的客人答腔道:“买不到,我早几年就想买几坛带回家,结果找到张庄人家根本不外卖,最后还是托彭掌柜买了四坛,好家伙五斤一坛居然要四两银子,跟五大名酒相差无己,不过还是划算,这酒跟金玉液口感差不多,金玉液要五两银子一坛,这酒虽然名气不大但口味不比金玉液差。”
这位显然是好酒之人,说到酒谈兴十足,江安义提着酒替那桌客人斟了回酒,问道:“这酒是张庄做的,张庄在哪?”
那汉子笑道:“这位爷看来不常走这条道,要不然怎么会张庄都不知道。从这往北十里便武清县,张庄便在县城南面三里,你到了那里一看便知。你要买酒,到张庄真买不到,听我劝还少走些冤枉路,不如向老彭买来的实在,无非让老彭挣点过手钱。”
彭掌柜笑嬉嬉不说话,见江安义不做声也没有上前捞生意,他在这里摆摊有四五个年头了,往来的客人喝了张庄的酒有不少想些回家,可是还没有一个从张庄买到。老彭心中笃定,这独门生意旁人做不了,每坛酒他不过挣二百文过手,一年下来也能积下十来两银子,小摊所挣还没有卖酒多。靠着卖酒的钱替两个儿子都讨了老婆,最疼的小女儿要出嫁了,当爹的可得替她挣一个厚实的嫁妆。再过几天地里的瓜快熟了,头一茬记得要送给张爷,没有他照应哪有自己的好日子。
江安义用金盘扣付账,换了些碎银和铜钱在身上,五枚铜钱搭了那客人的顺风车进了武清县城,身上的衣服碎烂,在成衣铺买了件儒衫换上,出了南门来找张庄。
还真不用着打听,出城门不远看到一条岔路,路两旁是大片的农田,绿油油的稻田随风摇摆,从稻田中穿行而过,有农人牵着牛慢悠悠地走过,安静闲适。
一孔石桥将农庄和张庄连接起来,张庄由二十余户人家组成,依山傍水,清凉的河风从庄前掠过,带走夏日的炎热。江安义刚过石桥,便有人笑着上前打招呼,问道:“这位客爷来我们庄上有何贵干?”
江安义知道这种贯以姓名的农庄是私人所有,也就是说这片庄子连同土地都是张家的,庄上的人多半是庄家的佣仆,未经允许踏入,有闯入私宅之嫌。
江安义拱手礼道:“这位壮士,江某想买些贵庄的美酒,不知庄上可有酒铺。”
像江安义这种前来买酒的客人一年四季络绎不绝,庄上人早已熟知该如何应付,笑道:“让客官您失望了,庄上的酒一律不外卖,您要是喜欢不妨到酒楼里问问,或许能买到几坛。”
说来也巧,两辆牛车从庄上的石道上“轧轧”走来,车上拉着大酒坛,堆起老高,一车看样子至少五六百斤。江安义佯怒道:“你莫非是欺我没有银子吗?这牛车上装的是什么?”
那庄客笑着解释道:“客官有所不知,这是县城归云酒楼的牛车,我家庄主与酒楼的老板是朋友,每年卖给他二千斤酒水。您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家的酒水向不外卖,您要是喜欢不妨跟着牛车去归云酒楼,让酒楼转让些。”
江安义站在石桥前,正好将道路堵住,赶牛车的汉子着急回城,大声吆喝道:“快点让开,别耽误我回酒楼,店里的酒水用完了,要是赶不上晚饭掌柜的非骂不可,快点让开。”
江安义来此是追查酒水是否被人仿冒,有心将事情闹大,正好借题发挥道:“你们庄上能卖给他为什么不卖给我,今天我要是买不到酒就不让开。”
那庄客脸一沉,冷着脸道:“客官,我看你穿得像个读书人,怎么说话不讲理啊,快点让开,省得伤了和气。”边说,那庄客伸出手来想拨开江安义,让牛车通过。
江安义有心闹事,伸手使出一招“顺手牵羊”,那庄客向前抢出数步,差点没栽进前面的小河中,这下庄客不乐意了,抬腿朝江安义踢来,只是他这种身手在江安义的眼中有如稚儿一般,一个抬手,庄客腾空而起,后背朝下砸进河水之中,水花四溅。赶牛车的汉子小心地将牛车牵到另一侧,又往前走了十余丈,估摸打架不会殃及到此处。一辆车装着八坛酒,每坛酒重百斤,要六十两银子,要是打破了一坛自己这辈子都还不清。
那庄客湿淋淋地爬起,站在河水中指着江安义道:“好小子,到张庄来耍横,我看你是讨打,你给我等着。”
江安义堵在石桥入口处,片刻功夫,那名庄客带了十几名汉子,手拿棍棒气势汹汹地向江安义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