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是重阳节了,重阳节是郑人的风俗节日,化州是多民族杂居之地,郑人数量只占一半。江安义在化州主政并无郑夷之别,致力于各族间的和睦相处相助。丰乐十五年的那场雪灾,江安义在赈灾时充分考虑到草牧民族的情况,一碗水端平,让他收拢了各族之心。
这两年化州经济迅速发展,各族都充分感受到生活的变化,牛羊好卖了,瓜果价高了,学堂里不光多了郑人学童,孜族、撒族甚至西域人都坐进了郑人的学堂、县学,共同『吟』诵夫子语。此次乡试有一个孜族和一个撒族的士子中举,虽然位列第十二、十八位,但却是化州从未有过的事,这让主考官邱安庆颇为自得,有教无类,各族士子步入朝堂方显大郑之泱泱,天子如果得知必然欣喜。
有了钱,有了闲,百姓对刺史大人的拥戴之意通过欢庆节日显现出来,与刺史大人一起过元宵节、中秋节、重阳节成为化州的风尚,栖仙楼前的迎宾花变成了五颜六『色』的菊花,于是各大酒楼、茶肆、青楼也跟着风雅起来,都知道刺史大人爱菊,不摆上几盆菊花就招揽不到摇着折扇的士子。
离九月九日重阳登翠山评诗赋没几天了,刺史大人悬赏的六百两银子还在其次,如果诗赋能得词仙江大人赞许,那立时在士林之中名声远扬,这样的机会打着灯笼也难找,所以不光化州的文人墨客,就连并州、青州、孟州、齐州、灵州、娄州、辰州都有人赶到化州。府学金教授手中已经收到了近千首诗赋,经过府学几位老师筛选出六十首准备拿到翠山上供众人评点。
江刺史却有些小烦恼,过完中秋不到半个月,彤儿又带着商队去了娄州,这次是购买菊花酒和重阳糕。彤儿对生意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这让江安义有些不解,家中并不缺钱用,香水一年出产六万瓶,每瓶永昌的价格定在八十两,化州的价格定在百两,就能获银五百四十万,除去成本和税赋,每年获利在三百万两左右,当然对宫中称只有一百五十万两利润。
产量从五万瓶增至六万瓶,送给宫里的干股由三十万两变成四十万两,剩下的二百六十万两郭家、余家、黄家各取三十万两利,江家实打实有一百七十万两的收入,加上烧刀子、金玉『液』、酥白璧以及折扇等产业,江家每年的收入约在二百四十万两左右,这收入足以让半数世家为之瞠目结舌。
江安义对自家人并不吝啬,二百四十万两收入每年分给安勇夫『妇』三十万两,妍儿十万两,她未出嫁时份额由江黄氏保管,欣菲保管三十万两,冬儿和彤儿各二十万两,两个儿子名义上一人十万两;二十万两交于江黄氏家用,补贴张克济一家十万两,京中常备二十万两供田守楼动用,赏赐身边的亲卫,补贴史清鉴、刘逸兴等谋臣武将约在十万两,剩余约五十万两储备不时之需。
“妍儿手中有二十万两的银子按说不缺钱用,她怎么这么着急挣钱?”江安义有些郁闷地向身旁的冬儿询问道。
冬儿嫣然一笑,道:“江郎没有去问问彤儿妹子吗?”
“我怕她多心,只要她喜欢,便随她的意吧。”江安义无奈地道。
冬儿将头伏在江安义的胸口,听着胸膛内有力的跳动声。半晌,幽幽地道:“彤儿妹子不是没有钱用,而是怕你嫌她没用。”
江安义一愣,看着冬儿的脸道:“这话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嫌她没用了。”
“江郎常在外奔走,彤儿妹子与欣菲姐关系一般,便不常到后宅来。我有时带晨智到她那里串门,听她无意中流『露』出口风说,欣菲姐文武全才是你的左膀右臂,而我照看婆母看护孩子让你无后顾之忧,只有她有家族拖累,又与你没有生儿育女,怕将来你会嫌弃她,她唯一善长的就是做生意,想尽力为这个家多积些财物。”
江安义心中一颤,他从未想过彤儿会有这样的心思,扪心自问,身边的三个女子他其实最喜欢的是彤儿,愧疚之意最深的也是彤儿。彤儿前两年气血枯竭,江安义一直控制着,想等她养好身子后再生儿育女,没想到反倒成了彤儿的困扰。
冬儿已经入梦,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江安义替她掩好薄衾,却丝毫没有睡意。悄然起身来到屋外,月『色』淡如薄雾,将眼前的一切笼在轻纱之中,睹月思人,不知彤儿此刻身在何方,等她回来,自己要尽快为这个可怜的女子解开心结,让她尽早怀上自己的骨肉。
散了衙,江安义换了衣服,跟冬儿说到彤儿所住的宅院看看,问问她还要多久才能归来。宅院离后宅不远,一柱香的功夫江安义便走到了,远远看见宅门前车马喧闹,看样子彤儿正好归来了。
江安义加快脚步,离宅院门前十余丈的地方,就看到彤儿的背影,她正在跟管家李云霞道:“这两百坛酒送到店里去,最后一辆车中装的那几坛是上好的菊花酒,明日送到后宅去,留给江郎宴客用。对了,把我车里那几盒重阳糕拿出来,等一会我带去后宅,智儿和益儿肯定喜欢。”
李云霞口中吱唔了几声,没有将抱怨的话说出口,叹道:“彤儿,你这段时间东奔西跑地都瘦了,该在家中好好休养一阵。老爷十天半月不来一回,也不知道心痛你,唉,别怪霞姑多嘴,彤儿你身子骨弱,要多爱惜自己才是。”
虽然隔得远,江安义却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升起怜意,从话语中能听出彤儿满心为自己着想,并不是真想要挣钱。想着彤儿在外经风历雨,江安义想起风雪中那枝倔强的腊梅,心儿不觉化成碎片,变成丝丝缕缕地柔情。
“你们小心点,别碰伤花瓣”,耳边传来彤儿的娇呼声。江安义放眼望去,见两名侍女手中各端着盆菊花,那菊花的花瓣是深紫『色』,应该是墨菊。中秋节赏月的时候,江安义随口提及,他在读书时从地理志中看到娄州产一种珍贵的菊花-墨菊,没想到彤儿专程到娄州替他买来。
“江郎喜欢菊花,看到这墨菊肯定高兴。”彤儿微笑着轻语道。那些仆人侍女看到江安义走近,纷纷敛身行礼,彤儿惊喜地转过身来,正看到一脸笑意的江安义。
“江郎,你什么时候来的?唉呀,我身上的衣服满是灰尘,霞姑,你引老爷到书房稍坐,我洗漱后再来与江郎叙话。”彤儿吩咐道。
江安义伸手轻轻握住彤儿的柔荑,眼含蜜意地轻声道:“在我眼中,彤儿什么时候都是容光焕发,美丽动人。”
红云飞上脸颊,彤儿娇羞地看了江安义一眼,大胆地倚进他的怀中,有如梦语般喃喃道:“江郎,彤儿好喜欢,好喜欢。”
红烛高烧,灯下看美人,江安义不觉沉醉。靠近彤儿的耳边,江安义轻声道:“彤儿,为我生个孩子吧。”
“江郎”,彤儿娇呼一声,紧紧抱住江安义,两具胴 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九月九日,翠山文会轰动一时,因为来的人太多,金教授不得不临时借用济民书院的讲堂。
吕山长春风得意,此次乡试书院中有三人中举,这对刚成立四个月的书院来说是个了不起的成就。乡试之后,前来书院读书的学子多了三十七人,甚至有六人来自并州、娄州。对于金教授借用场地吕山长举双手愿意,这场盛会又将给书院带来荣光,济民书院在他的带领下声名鹤起,他吕温文腾达之日就在不远了。
江安义有意借此次文会宣扬化州美景,不光在赏钱上下了血本,而且让府衙在前两天便准备好菊花,沿着山门一直摆放到书院内部。一时间,各『色』的菊花在翠山上争奇斗艳,惹得文人墨客驻足『吟』诵。
跟在江安义身旁的方仕书责道:“菊乃花中隐士,让安义你这样一弄,变得俗气冲天,哪有半点君子气象。”
江安义陪笑道:“方公,只此一次,我这也是为了宣扬化州,所以人气越旺越好。方公方公,为了化州请暂忍耐。”
饮菊花酒,品重阳糕,品才子作,评优胜者。评审团由江刺史、方别驾、吕山长、金教授和化州名士吴谨行组成,第一名被此次乡试的解元郎马远翔所得,“西近井门关,观苍莽之万里;东望积云关,瞻蓊郁之猗丽……『吟』大风以招贤,咏山河而迤逦……”,这篇《化州赋》确实写得花团锦簇,让人拍手叫好,不愧是解元手笔。
文会选出二十三篇诗赋,皆是歌颂化州之美,除了依言奖励前三名外,江安义还自掏腰包给每个入选的诗赋作者发了五十两润笔,江安义宣布将入选诗赋刻印成书,免费发送给府学、书院以及县学,今日参会的士子可以到府学免费领取。
讲堂内欢声雷动,江安义道:“化州之美从诸位的诗赋中可见一斑,世人对化州多有偏见,所以请你们有机会离开化州到了别处,多宣扬化州之美,让更多的人来化州玩耍、经商、置业,化州好,便是百姓好,大家好。”